《听说你现在人模狗样》57.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陈柚回家, 轻‘嗒’一声关上门。
    黑暗里, 她的身形线条模糊隐晦，打火机橙黄色的光明灭不定。
    她贴着门背站了小半晌，把手机捞出来。
    屏幕蓝色的光投在她脸上，沾在她睫毛上, 显得她神情寡淡。
    她盯着宿潮传过来的照片看了小半晌，存下他们的合照，然后，想了想, 又删掉。
    陈柚安静的靠在门边，手指动作不带犹豫, 继续删了跟宿潮发的短信以及他的联系方式。
    她看了一眼在联系人里消失的‘S’字母，关了手机，上楼。
    陈柚失联了五天，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
    连续几天在中山路附近蹲点的宿潮显得焦躁。
    陈康数着秒，把叉子拿开，揭开方便面桶的盖子, 看了眼，“泡好了, 你先吃还是我先？”
    “你吃吧, 我没胃口。”
    陈康也不客气, 呼噜呼噜吸起来。
    他瞅眼宿潮, “潮哥, 啥事儿？”
    “私事。”
    陈康又吸了一口面，手肘推推他，挤眼：“跟陈律师感情不顺？来来来，跟我说，我给你排忧解难。”
    宿潮侧头看他。
    陈康找到了技高一筹的感觉，不自觉的挺胸。
    宿潮轻嗤笑一声，“你他妈单了这么多年，来教我？”
    陈康一下又萎了，他苦着脸看宿潮，“都说让嫂子快点给我介绍了，要不我这雄虎之力全都用在这群嫌疑人身上了。”
    话音刚落，他们嘴里的嫌疑人穿着一声深灰色运动服，戴着一顶黑底白纹的运动帽走了出来。
    陈康把手里的方便面一放，开始通知其他几个蹲点的组。
    宿潮懒散的表情一收，他手里玩了一圈手机，把它揣兜里，“走吧。”
    “诶，等等我。”
    陈柚跟客户在咨询室谈完，出来的时候迎上走过来的肖雪。
    她把手里的文件递上去，“处理一下签约的问题。”
    肖雪接过文件夹，“律师，有人找你。”
    陈柚：“我下午没有预约了。”
    “是宿警官。”
    “... ...”
    陈柚：“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宿潮站在事务所外面的通道上，他手撑在栏杆上，背弓着，像是懒洋洋的正在休息的黑豹。
    陈柚走过去，目光停在他脸上，“怎么回事儿？”
    宿潮不在意的抹了抹唇角的伤口，“刚才抓人的时候擦到了点，没什么大事。”
    陈柚：“先进来。”
    她经过肖远，让他帮忙买个药，然后带着宿潮进了办公室。
    宿潮乖巧坐在沙发上不吱声，专注盯着她看。
    陈柚指尖捏着他下颌，看了看伤，边问：“怎么过来了？”
    “几天联系不上，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有点累，不过我也不知道在累什么。”
    她情绪并不高，疏懒又无意。
    宿潮双手拥住她，把自己的体温透过衣料传过去，“是不是怀了？”
    陈柚顿了顿，不回答。
    她沉默，情绪低落。
    宿潮抿抿唇，下意识噤了声。
    这时，出去买药的肖远回来了。
    陈柚接过塑料袋，道了一声谢。
    陈柚戳戳他胸口，示意他把衣服捞起来。
    宿潮听话的捞起衣服，陈柚看眼胸脯处带着血痕的淤青，看他，“下次小心点。”
    “嗯。”
    “以后我上班时间不要随便来。”
    “...嗯，好。”
    陈柚给他简单处理完伤口，宿潮安静的把衣服拉下，安静看她。
    他五官俊俏，吧嗒吧嗒瞪眼睛怔着看她，锐劲儿尽散，露出只在她眼前有的乖巧。
    就像是被出色的猎人驯化了的小狼狗。
    陈柚揉揉他的头，“回去休息一下吧。”
    “你呢？”
    “晚上有约会。”
    “我不能去？”
    “嗯，不能。”
    一瞬间，宿潮舔着的笑容有些凝，他感受到了，陈柚莫名其妙，但是又无比强烈的排斥感。
    他心里也憋着股气儿，他熬了好几天夜，案子一结就来找她，结果人家连点欢喜劲儿都没有。
    搞半天，来来回回，还是他挑着担子一头热。
    宿潮随意踹了一脚茶几，拽拽领口朝外走。
    陈柚看着他脏兮兮的T恤，忍不住开口叫他一声，“宿潮。”
    “... ...”宿潮拉着门把走不动路了。
    他没回头，只是下意识的展肩，等着陈柚给他道歉。
    陈柚没道歉，说起另外的事儿。
    她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迷，“十年前，你应该得那个一等功的，那几个毒/贩团伙是因为你才被一锅端掉的。”
    “我拿了，今天还有脸站你面前？”
    “一码归一码，当时你拿了，现在大小是个官，不用再去一线。”
    “我喜欢你啊，所以一直在一线也没关系。”宿潮靠在门上，双手揣兜里，身形线条硬朗又利落，“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我更认真。”
    人来这人间走一遭，有人喜欢乃至于倾慕，大概是最美好的事情。
    可是这人间，她不想再来了。
    陈柚弯唇笑，青釉色泽的耳环来回荡，“今天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做完再给你打电话。”
    “好，等你电话。”
    陈柚转身拨了内线电话，“宿警官要走了，给他准备一把伞。”
    宿潮透过玻璃窗往外看，“我来的时候，天气挺好的。”
    “快下雨了，拿着吧。”
    宿潮走出大厦的时候，外面的天空果然变得阴沉，大风刮过发出‘呼啦’的声响，行人形色匆匆。
    宿潮站在公交车站，出神的看着掌心里的雨伞。
    他脑海里总是莫名其妙的窜出陈柚的眼神，除了淡，还有点其他的情绪在。
    这时，雨下大了。
    他打开伞，握着伞柄转，雨水旋转连串着漂亮的线条。
    车一直不到，他也懒得等了。
    边想陈柚，径直踏进水坑里，慢悠悠的往回走。
    他走着走着，莫名其妙的走到几天之前跟陈柚一起吃早餐的地方。
    那个小小的店铺里还在营业，橙黄色的灯光在雨幕里灼出几分温馨的气息。
    他收了伞，湿漉漉的走进店面。
    老人诧异的看他，“吃饭？”
    “嗯，要碗小面。”
    “好嘞。”
    宿潮找个空位坐下，提了提领口，想脱T恤。
    老爷子急匆匆的从厨房走出来，“客人，我给你块毛巾擦擦，能不能别脱衣服。”
    “... ...”
    宿潮目光横扫过去，那个年轻小伙子牙齿打颤的抓住桌沿边，满脸惊惧的看着他。
    宿潮松开手，抬起来，做投降的动作。
    男生情绪微缓和。
    老人让他到楼上去拿毛巾。
    男生急急忙忙从桌子的缝隙间挤出去，往楼上跑。
    过了一会儿，男孩儿拿回毛巾小心翼翼放在桌边，宿潮拿过，道了声谢，开始擦头。
    老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近，放他面前，“抱歉了。”
    “没事。”
    老人摸摸男孩儿的头，“上去吧。”
    “我帮忙关店。”
    “一会儿客人走了，我再叫你，行不行？”
    男孩儿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顺着梯子往狭窄的楼上爬。
    宿潮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饿狠了，一言不发开始吃。
    过几分钟，身后响起诧异的声音，“潮哥，你怎么在这儿？”
    宿潮回头，看见尹立方一行人，“你们怎么过来了？”
    “吃饭呗。”
    尹立方带着人合并两张桌，抬脚跨过椅子坐在宿潮身边。
    宿潮看他，“不是去沛城支援了吗？”
    “结束了，抓到了，真他妈贼，搞了我们大半个月。”尹立方吸了吸鼻子，要了碗面。
    坐在他身侧的同事要了一箱啤酒。
    尹立方撬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爽。”
    “好久没来了。”
    “这工作忙呗。”尹立方露着笑，笑容熟稔，“马老，身体还好吧？”
    “硬朗着呢，常来啊。”
    “一定一定。”
    一群大老爷们，胡喝海喝，一下就玩到十一点了。
    宿潮也喝了点酒，他起身先付了账，跟尹立方勾肩搭背往外走。
    尹立方吹了夜风，精神了点。
    他回头看眼寒风中依旧不灭的灯光，咂咂嘴，“马老今年得七十了吧。”
    宿潮瞥眼看他，“很熟？”
    “你不记得了？”尹立方一顿，恍然过来，“当时案发的时候，你应该还没调到我们队来。”
    “什么事儿？”
    “那男孩儿是马老孙子，之前失踪过一年。”
    “怎么了？”
    “住农村嘛，家家都有个院子，他被邻居一个四十岁的独居大叔关在仓库里一年多。”尹立方似乎觉得有点冷，他又吸了吸鼻子，补充道：“强/奸加暴力，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毁了。”
    宿潮站定，他浑身僵硬，感觉有股阴冷的气从尾椎骨往上爬。
    他想起陈柚愤恨的眼，想起那把架上他脖子上的匕首，想起那些歇斯揭底的诅咒，“你知道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你怎么敢，怎么敢这么毁了他！”
    “宿潮，我会诅咒你的，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