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翻身胖头鱼》61.61

    “易大夫!”秋墨姑姑忽地发怒, 站起来喝斥道,“您在边城救死扶伤四五年,尊夫人在家侍奉公婆、操持家务、养育幼子,您倒好,回来不到数日却要休弃她!敢问她何错之有?”
    “这、这如何能相提并论?”易成被她质问得额冒冷汗。
    “这如何不能相提并论?我若嫁过去, 她的今日莫不是就是我的明日?”秋墨姑姑冷脸看着他, 难掩眼神中的鄙夷, “我先前一直对阁下多有敬重, 可如今,阁下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她这般直言不讳, 易成听得恼羞成怒,站了起来道:“唐姑娘, 你可别忘了,你先前只是文安然的妾侍, 是被他休弃之人,我愿意娶你做平妻已属不易!放眼整个定安城,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像我这般让步?”
    秋墨姑姑只觉得心中升腾起一把火,是因为她曾做过妾侍,所以他便觉得他愿意娶她做平妻是抬举,她就应该感激涕零了吗?她强压下心中怒火冷笑道:“有头有脸?可我觉得,我倒是从未见过像你如此不要脸的人!”
    “你!”易成被她气得周身颤抖,真没想到, 边城那个性子腼腆的她换上女装竟是这样一只不饶人的小野猫!可是, 却也挠人挠得紧!他一定要得到她!
    “请吧。”秋墨姑姑毫不犹豫地指向了门口, 见易成还不动作,冷道,“易大夫不会要我让伙计送客吧?”
    易成这才甩袖离去,因步履匆匆,并未注意到门边隐着的一人。
    秋墨姑姑在里面呆立了一会儿,调整好心绪后才走了出去,一走出去,便看到了正在门口踌躇的秋君霖,不免吃惊,“将军?”
    秋君霖面色有些古怪,方才她在里面训斥易成之语,像是句句都是指着他的脸面来骂的,他不跟易成一样,奢望娶她做平妻么。
    “将军您怎么会在这儿?”秋墨姑姑问道。
    “我……”秋君霖汗颜,不知该说些什么。
    “您是来买药的?”
    “哦,是……”秋君霖借口道,“最近头有点疼。”
    “头疼?”秋墨姑姑道,“可是最近酒席多了?喝多了酒?”
    “兴许吧。”秋君霖含糊道,有些支吾。
    “将军如果不介意,可要我替您号一下脉?”秋墨姑姑问道。
    秋君霖稍一犹豫,答应了。
    秋墨姑姑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落座。
    秋君霖坐下,将手放在脉枕上。
    秋墨姑姑探出三指为其把脉,片刻后道:“将军体内有些燥热,注意饮食清淡些,夜间早些就寝,少吃酒肉。”秋墨姑姑收回了手,道,“秋墨这几日也是吃多了酒肉。这样,我给您开点药膳,您回去后可吩咐厨房煮食,调理一下肠胃。”秋墨姑姑说完,低头书写药方。
    秋君霖的目光落在她灵动的手上,书上说“手如柔荑”,莫过于此,连带着写出来的字也是十分娟秀。
    秋墨姑姑写完,起身去到柜台后给他配药。
    秋君霖跟着起身,与她间隔着一个柜台,像是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秋墨姑姑仔细包好了药,用细麻绳捆绑好后递给了他。
    秋君霖没有接过,只盯着她看,神情复杂,眼中像是有千言万语,却难以诉说。她说,她不会与人共侍一夫。冯氏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正如她方才所说,这些年来,冯氏在家中侍奉母亲、执掌中馈、养育正南,冯氏并无过错,他不可能会休她。所以,他注定给不了她要的。
    “将军?”见他似有些走神,秋墨姑姑唤了一声。
    秋君霖伸手接过了药,动作有些僵硬,接药后仍立在原地,只觉得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难以挪动。他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同样,如果他现在离开,也就没有再回来的理由了。
    见到他这神色,秋墨姑姑也猜出了缘由,她低头抿了抿唇,道:“将军可是还在在意当日之事?”她就这般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让秋君霖无言以对。
    秋墨姑姑释然一笑道:“将军,您真的无需心怀愧疚,也无需对我负什么责任。”她低头,声音轻了下来,“您也知道,我并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只是意外。您看了一眼,我也没有少一块肉。”她说到这,抬起头来一脸轻松道,“而且,我在边城这些年,也不知摸过多少将士的身子……”
    “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秋君霖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他听不得她这么折辱自己,他胸口微微起伏,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是我配不起你。”
    罢了,好在话也没有说出口。若说出口,只怕她要像瞧不起易成那样瞧不起自己了,就让他,继续当她心中的那个将军吧。
    秋君霖回到夏府已是日暮时分,因天色已晚,冯氏和秋正南已经回了护国公府,夏知秋一看他脸色,便知事情不好,也不多说,只陪他喝酒。
    此次秋君霖喝得酩酊大醉,晚间秋一诺过来找的时候,叫都叫不醒,夏知秋干脆让秋君霖留在了夏府过夜。
    护国公府,冯氏听了下人的回禀,焦虑得坐立不安,问孙嬷嬷道:“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孙嬷嬷是冯氏娘家那边随来的老嬷嬷了,也是冯氏的亲信,这会儿宽慰她道:“夫人您别想多了,老爷刚回来,酒席不断,二少爷都说了,喝醉了呢。”
    冯氏摇头,喃喃道:“你说,他的女人带回来了吗?”
    二人一别四五年,她以为他一回来她就能感受到他久别的勇猛,可是……却没有。他回来这么多日,一直都没有碰过她。前几日宫中一直有庆功宴,他每晚都喝到宫宴散了才醉醺醺地回来,一回来倒头就睡,昨晚受圣上召见,是在宫中过的夜,今晚也没回来,直接宿在了夏府。这些天来,他像是一直在躲着她。
    “夫人您说的是什么话?老爷怎么会有别的女人?这些年来要纳妾早就纳了!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孙嬷嬷斩钉截铁道,“夫人您别想多了,二少爷不是说了吗?老爷是喝醉了,您明儿一早去夏府接老爷回来就是了!”
    冯氏摇头,秋君霖是不是真喝醉了还不好说,说不准是和秋一诺合伙儿来骗她。她觉得,这二人自从昨晚入宫回来后,便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了。
    这个秋一诺向来都不是个简单的,从小心思就深沉得紧。如今他深得圣恩,今日圣上还特意传来口谕,命他参加不久后的科举。她不知圣上此举是何意,秋一诺如今已是武官,为何还要考察他的才情?莫非是还想让他入仕,重用他不成?朝中重臣除了武官,文官皆是从翰林院所出,而科举则是入翰林院的唯一之路。
    冯氏隐隐有些危机感,寻思着这几日有空,准备入宫去同她的大姐皇后娘娘探探口风。
    次日清早,冯氏去了夏府,秋君霖因昨夜醉酒,今晨还未醒。冯氏来到厢房门口,怕打扰到他,让丫环守在门外,自己悄声进去了。
    一进去,便觉满屋酒气熏天,只见罗汉榻上横躺着一具高大的身躯,外衣未除,毯子都掉在了地上,冯氏一见就拧了拧眉,忙上前去拾起毯子,毯子拾起,却也卷出了一幅画像来……
    秋君霖直到午前才醒了过来,一醒来便听说冯氏过来了,正和他妹妹秋氏在花园里。
    秋君霖头痛欲裂,坐在榻上沉思了许久,正欲起身,忽地想起了什么,在榻上胡乱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墨发高束,弯月眉笑眼,正浅笑着,唇边两朵梨涡,笑容略有腼腆,遥远得像是他触之不及。
    秋君霖沉默片刻,痛苦地闭上了眼,终是将画卷投入了火炉中,起身洗漱了。酒醒了,梦也该醒了。
    盥洗后,秋君霖去了前厅,和冯氏还有夏府长房一起用午膳。
    秋君霖获知了秋一诺被圣上钦点参加今年科举一事,微微拧了拧眉,没说什么。
    夏疏桐倒是问了一句,“那一诺哥哥这阵子不是要很辛苦了?”毕竟他在外征战数年,荒疏学业已久,如今忽然要参加科举,只怕这阵子得埋头苦读了。
    秋君霖淡淡道:“考不上也没什么。”最好是考不上。
    一旁的冯氏同往常一样,附和笑道:“是啊,考不上我们也能理解,他现在都是将军了,还要那些功名做什么。”
    饭后,秋君霖对冯氏道:“我回府看看,你先在夏府呆着吧,等一下我来接你,我们去外面逛一逛。”秋君霖顿了顿,“给你买些衣裳首饰?”
    冯氏温婉笑应,小鸟依人靠拢在他宽阔的怀抱中。
    秋君霖迟疑了一瞬,张手轻轻拥住了她的肩膀。
    之后,秋君霖很快回了府,问了秋一诺科举一事。
    秋一诺道:“这事,应当是皇后从中作的梗。”
    秋君霖默了默,道:“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是。”秋一诺面无表情。
    “手倒伸得长。”秋君霖道了一句,看着秋一诺道,“我知你没这个心,但也不要轻易站队。”
    “一诺知道。”
    “以后,低调行事吧。”秋君霖道。
    低调些,不会引来杀机。可是义子现在身份尴尬,再加上还有他们护国公府这一层关系,这层关系能护他,也能害他,只怕他会引来皇后那边极力的拉拢。到时,他若中立将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甚至于,中立也会引来杀机。
    秋君霖处理完此事,便去夏府接冯氏了。
    二人在城南逛了一会儿,冯氏添了好些首饰,又到处闲逛,二人竟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长生药铺门前。
    冯氏立在门口笑道:“这是桐桐的药铺呢,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买的。”她说着便拉着秋君霖欲入门去,可秋君霖却驻足不前,冯氏回头看他,不解问道,“怎么啦?”
    秋君霖没有要移步的意思,有些沉默道:“没什么好买的,药材府里库房不都有?我们去看看衣裳吧。”说着转身欲走。
    冯氏拉住他笑道:“我们买些人参嘛,南儿就要科举了,给他好好补补身子。”
    “如果我没记错,他们店的参铺是在城西,你要人参的话我们去城西。”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就随便买点嘛。”冯氏打量着他,面色仍带着笑意,眸色却有些不明,“我怎么觉得你这几日有些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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