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翻身胖头鱼》53.53

    秋一诺只去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来到夏疏桐身边，低头和她说着话，两人默契地放慢了脚步，慢慢地又走到了后头去，时而说说笑笑, 时而什么话也不说, 就跟在大人后面肩并肩地散着步。夏疏桐觉得, 他们两个这样真是情同兄妹啊。
    “一诺哥哥。”夏疏桐忽然仰头喊他。
    “嗯？”秋一诺侧头, 垂眸看着她，眸色温柔。
    夏疏桐娇俏一笑, 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药箱里少了一样东西？”
    秋一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夏疏桐咬着下唇笑, 手像小大人一样背在身后，摇头晃脑道：“我过两日再给你好不好？”她要给一诺哥哥一个惊喜。
    秋一诺点点头, 也不多问。
    一行人在酒楼用过晚膳后，又一起逛了夜市，直到这个时候，秋君霖才赶来与他们碰了面，冯氏没有前来，直接回了府，听说是今日奔波得太累了。
    不出秋一诺所料，在见过林晚容后, 冯氏彻底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林晚容一口咬定是她, 毕竟人之将死, 其言多真，林晚容不相信李三会骗她，冯氏却道她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听不进真相，毕竟这几年来她一直将冯氏当成凶手，找冯氏报仇兴许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了，如今却告诉她找错了人，也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这让林晚容如何能接受。
    十几年前的事已难查证，加之林晚容当年身边的好友都是王公大臣的女儿，如今她们早已嫁做人妇，夫家也大多为朝中重臣，此事要真放在明面上查证起来，只怕会得罪朝中大半人，不是护国公府得罪不起，而是林晚容不值得护国公府这么做。就算换了林晚容的娘家，尚书府也会选择息事宁人，因为无论她是私奔还是受人拐卖，失了清白，这都是极大的丑闻。林晚容这次回来，也不敢直接回尚书府，因为她怕进了尚书府，就出不来了。
    就算此事捅到明面上来，将凶手绳之以法，那在凶手绳之以法之后呢？尚书府蒙羞，林晚容下场也好不到哪去，不是常伴青灯古佛，就是自行了断，她要求的这个公道的代价太大。
    “此事不查了吗？”秋一诺道。
    “查，我会派人暗中调查。”只是希望很小，而且就算最后找到了真凶，也不一定能还她一个公道。
    秋一诺轻轻“嗯了”一声，他不知道秋君霖现在对冯氏是个什么态度，是彻底打消了对冯氏的怀疑，还是就此在心中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不过这个，也不重要，他问道：“那林晚容现在该如何处置？”
    “你安排个安全的地方给她住着吧。”秋君霖道。
    “是。”秋一诺明白他的意思，林晚容这一住，可能是安度余生。
    天色渐晚，夜市开始散了，叶氏年纪大了比不得他们这些年轻人，今日逛了这么久已是有些乏了，便坐了马车先回府去，秋君霖父子三人将夏府一行人送至夏府巷口，也坐了马车回护国公府。
    秋一诺一回府，便有暗卫前来禀报，道文安然下午去了镜花庵，不过秋墨姑姑并没有见他，他在念慈居外面等到天黑才垂头丧气地走了。
    秋墨听了道：“他会给文书吗？”
    他姑姑是文安然的贵妾，妾侍是没有资格同夫君和离的，只能由丈夫罢妾，写上一封罢妾文书，连着之前的纳妾文书一起，去官府那边落实，二人才算再无瓜葛。
    秋一诺笃定道：“会给。”
    文安然最近有一个不错的升迁机会，若在这等关头闹出什么丑闻来，对他损失太大。而且对他来说，他罢妾后也不会死心，会继续找各种理由与秋墨姑姑纠缠，而那样的相处方式，与现在也没什么区别。文安然只知道姑姑是心软之人，却忽略了温柔的姑姑其实也是个性子刚烈的女子，先前的身份已让她痛苦万分，现在没名没份了如何还会同他纠缠不清？
    果然，天微光的时候，秋一诺的手下及时给他送来了两份文书。
    罢妾文书新落而成，还有几滴类似眼泪的水渍滴在了上面，又有暗卫来报，道文安然天亮的时候才面如死灰地踏出了书房，这日还告了病假，没去翰林院当值。
    秋一诺嘲讽一笑，所谓的今生最爱，哪有他的前程重要。
    早早的，秋墨便去官府代-办了文书，因着是护国公府出的面，官府那边办事效率极高，不到一个时辰就落实下来了。
    秋墨拿了罢妾文书回府去了，不知为何，他去的时候兴冲冲，回来的时候拿着这两张薄薄的纸书心情却觉得沉重了起来。
    “这难道不是喜事吗？”秋一诺淡淡道。
    “话虽如此，”秋墨叹了口气，“你说姑姑这样子，以后要怎么办啊？”一个被休弃的妾侍，在定安城里确实难以立足。
    “你不养她？”
    “当然要养啊！可是……”秋墨皱眉道，“我更想她幸福，我希望能有个人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然后她还可以生几个娃娃，因为姑姑很喜欢小孩子的！”
    “那你是觉得姑姑嫁不出去了？”
    “当然不是！像姑姑这么好的女人，谁娶到她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哪像姑……哪像那个文安然，把她当成草！真是瞎了眼！”不过他自己小时候也是瞎了眼，小时候他几乎是将文安然当成爹看待，每次和姑姑被欺负的时候，都在期盼着文安然能快乐回来解救他们，直到他来到护国公府，少爷告诉他，只有自己变得强壮了，才能不被人欺负，并且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长大了。
    “那你又着急什么？”秋一诺不疾不徐道，“义父手下那么多将士，我们为她多多留意一下便好了。”
    秋一诺这么一说，秋墨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了，“说的也是！”将士们都是豪杰义士，不同那般迂腐的文人，他们甚少在意女子是否初嫁，就护国公爷手下，还有不少将士都是娶的寡妇呢，也没见他们嫌弃过！
    秋墨想了想，要是换了自己娶个二婚的呢？他也不介意！不过他可能会遗憾怎么不在之前就认识她，而是让她嫁给了别人。
    “那少爷，这个文书什么时候拿去给我姑姑呀？”秋墨问道。
    秋一诺接了过来，“我给她送去。”说罢便要出门。
    秋墨跟上，秋一诺却止步回头道：“你忙你的去吧。”
    秋墨怀疑地看着他，“不对？少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和我姑姑有秘密对不对？”就罢妾这事，少爷也一直隐瞒着他，他都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说服了他姑姑离开文安然。
    秋一诺淡笑，“有机会你自己问姑姑去。”
    镜花庵里。
    秋墨姑姑接过罢妾文书，半响没说话。
    秋一诺道：“姑姑，我怕文安然在这之后，对你仍多番纠缠，你可想好了去处？”若没有想好，他会替她安排，这镜花庵是不能再呆的了。
    秋墨姑姑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神色郑重道：“我想跟你们一起去西北。”
    秋一诺一怔，没想过她竟然会有这个打算。其实将士们是可以带家属随军的，毕竟军队也需要后勤照应，而且有亲人陪伴，将士们士气也会更胜一些，只是边城那种地方不太-安定，条件虽不算艰苦，但哪里比得上家乡舒适，是以大多家属都不会去。
    秋墨姑姑道：“我可以留在城内照顾你们，而且我懂医术，将士们若是生病了或者受伤了，我都帮得上忙，也可以给军医打下手。”
    她的母亲是女医，她自小耳濡目染的也懂一些医术，平日在镜花庵除了佛经，她也会看一些医书。这几年静花庵里的姑子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找她开的药，她自问医术是尚可的。
    秋一诺摇了摇头，“我不建议姑姑去。”他知道，她一来是为了逃避文安然，二来是舍不得秋墨，想要亲自去照顾他，毕竟秋墨今年才十四岁，对她来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秋墨姑姑苦笑，语调有些悲凉，“我若不去，就无处可去了。秋墨是我如今唯一的牵挂，如果真要离了他，那我也只能长伴青灯古佛，了此余生了。”
    “姑姑……”
    “一诺，你自小便很懂事，我也不把你当小孩子看，姑姑这两天真的想了很多，我希望你能成全我这份心意，让我活出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再这般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她说到这，哀哀地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应该也就可以忘了他，忘掉这些难堪的事情了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将日子过成了现在这样子，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过得很好的，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她就什么困难都不怕，可是……这日子真的太难了啊。
    秋一诺没有说话，秋墨姑姑也一语不发。
    二人沉默许久，秋一诺才开口道：“我有三个条件。”
    听到他这句话，秋墨姑姑眼中燃起惊喜，连忙点头，“你说。”
    “第一，姑姑要呆在城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城，危险的地方半点不能去。”
    秋墨姑姑郑重点头，她惜命得紧，她还想要看着秋墨长大娶媳妇呢。
    “第二，姑姑不能以你现在的身份去，到时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身份。”秋一诺思虑后道，“我有个手下，他叫七白，我们都叫他七叔，此行他会以军医的身份随行，姑姑就当他的小徒弟，他也会负责照顾你。”
    “小徒弟？”她这个年纪，应该也算不上小徒弟了吧？还是这七叔是个老头子？
    “是，姑姑如果当他的徒弟，将士们都会给你几分薄面。不过，他的徒弟需要姑姑女扮男装，这样姑姑行事会方便许多。”
    因为秋墨姑姑姿容不错，在边城那种地方，为免麻烦，干脆让她扮作男装，行事将会方便许多，也可免去将士们的遐思。秋一诺打量着她，以秋墨姑姑的身段和容貌，扮作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成问题，可能身形会有些纤柔，但有七叔照顾，旁人也不会欺负到她头上来。
    秋墨姑姑想了想，点了点头，“最后一个？”
    “若不喜欢，随时回来。”
    秋墨姑姑失笑，点头。她的笑容很甜，尤其唇边两个浅浅的小梨涡，一笑尽现女气。
    秋一诺道：“姑姑以后说话做事，尽量粗鲁豪放一些。”
    秋墨姑姑抿嘴，展手同他抱了一拳，英气道：“我知道了！”
    秋一诺浅笑颔首，抱拳回之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