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白天跟着大哥在公司打下手,简宸虽然面上不冷不热的, 但却会向简明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陈氏最近的动态。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 还有什么疑问吗?”
简宸和简明不一样, 他三十几年都是这副冰冷的面孔,就连简明也从来没有见他对谁笑过。
简宸的目光似是不经意扫了一眼简明, 见他手里在整理着东西, 就直接散了会。
“别记这些没用的,那件事闹了那么大动静,我们派出的人一点把柄都没抓到, 他甚至到现在还逍遥法外,你以为区区几个不起眼的数据就能奈何他?”
现在会议室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 简宸也不避讳。
简明敛了敛眸中的暗光,用在笔记上圈出了几处可疑之处:“陈深投资失败, 这些年亏损无数,老客户基本都跑光了,按理说公司运转早就应该出现问题了, 可现在表面上却还是一副风生水起的样子, 哥不觉得奇怪吗?”
简宸闻言一愣, 不过想了想却还是说道:“这么大一笔资金他不可能去借高利贷”。
因为他借了也根本还不起。
“如果是简氏要倒闭了,哥会不会也想尽一切办法去救活它?”
简宸想也没想就直接道:“那是自然,就算简氏现在成了个空壳公司我也有能力然它起死回生”。
说完简宸就知道简明想说什么了, 借高利贷虽然风险很高, 但是这是陈深现在唯一的办法, 而且一个自负的男人永远看不清现实, 可悲的是,陈深就是这样的人。
简宸拍了拍简明的肩膀:“下午的项目我会让助理去跟进一下,你早点回去看看那小子吧”。
这个小小的动作已经算是他们兄弟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了,简明明显有些受宠若惊:“谢谢哥!”
简宸看着简明眼下的乌青,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虽然他以前干过那些混账事,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弟弟,这副怪脾气能有个喜欢的人也不容易,更何况老爹都不管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小白眼儿狼,快滚吧,记得晚上回去把那些有波动的数据都做上标记,顺便写个报告发到我邮箱”。
这是一场持久战,他们能做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好能做到一击击毙,不给他任何垂死挣扎的机会。
“谢谢哥!”
这些天一直在公司调查陈氏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夙玉了,重症病房都有时间限制,他只能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他的睡颜看一会,可医生说他总会在白天的时候无意识地说出一些话,虽然呢呢喃南听不清,但身体状况已经在日渐好转了,这也让简明这些天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
夙玉现在还是不能吃东西,原本有点的小肉的身体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了下去,这是简明最心疼的……不过没关系,等他醒过来,他一定会把他再养得白白胖胖的。
“今天可以多陪你一会,你也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夙玉叽叽喳喳得在他耳边说话了,以前总是嫌他话多,可现在竟然会觉得寂寞,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既然你这么累,那就我来说吧……”
一片迷茫的大雾之后便是熟悉的青石板路,四周寂寥空旷,幽暗阴森,偶有残魂从身边飘过,夙玉头也不抬,只一步一步数着脚下的石阶。
两旁形态各异、诡态遍出的魍魉小兽瞧他这副样子,互相张望了一下,顿生劣心,舔舔爪子朝夙玉伸去,其中还伴随着怪异的呜呜声,只是夙玉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它们也碰不到自己。
有一两个胆子大的甚至飘荡到了夙玉面前,全被他一把挥开:“去去去,哪儿来的小鬼竟然敢挡老子的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被打散的小兽呜呀惨叫了一声,夙玉也当下愣住了,因为他吼完突然想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烦躁地抓了两个发着幽光的小鬼一把塞进了路边残破的灯笼里,提着灯笼又往前走。
他总觉得前面有什么东西能解开自己的疑惑,脚下左右摇晃的步伐越发稳健,他看见前面那座桥边好像有人,那人的背影很熟悉,熟悉到他就快要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你好,请问……”加快两步,迅速走到那人身后,急切的心情让他顾不上礼数,轻拍两下那人的肩膀,待他转身,夙玉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是谁?”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被吓散了三魂的小鬼,冰冷的声音犹如九天幽泉,空灵而低沉得像是说完就会随着烟雾飘散了一般。
他盯着地上痴傻的小鬼,带上银质面具将丑陋的半张脸掩住,手中千斤重的长戟一挥,一道白光打出,又将即将飘散的三魂收了回来。
夙玉去了那痴傻状,定睛看了一眼那即将离去的背影,连忙大喊:“等等!”
男人脚步一顿,银色的铠甲泛着冷光,他没有说话。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夙玉喉咙干涩,说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焦急地等待着那人的答案。
闻言,男人冷若冰霜的嘴角竟轻轻勾了一下,没有转身,他只是朝着那迷雾缓缓走去,而夙玉跌跌撞撞地起身却是什么也抓不住。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这么渴求想抓住他?”
夙玉的心脏猛地触动了一下,像是有一把刀在上面划了一下,却又很快愈合,而后再裂开另一道口子,反复地疼痛,清晰而又无可奈何,他抓不住他,也不敢再去追。
桥下是喷薄的地狱之火,热浪触及之处无白骨绵延,一条骨爪抓住了夙玉的魂魄,它正奋力地把他向下拖去,夙玉情急中不知道抓住了什么,鲜红的液体顺着掌心滴落到地上,他是魂魄不会流血,那是花汁。
大片的彼岸花茎叶忽然疯长,它们死死缠住夙玉的身体,贪婪地吮吸着那些花汁,力量竟大到下扯出了狱火中的白骨。
花汁吮吸完了,几朵彼岸花枯萎成焦黑的一团,夙玉背脊发凉,踢开了缠在脚上的白骨爪子。
这时耳边又传来男人的笑声,夙玉愣愣抬头,那个男人竟然又回来了。
他在夙玉身边蹲下,隔着面具,夙玉却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他半边可怖的脸颊,无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却撞到了后面的树干上。
男人像是没有感受到夙玉的害怕,用一种类似揶揄的口吻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家伙命还挺大”。
夙玉后背贴在树干上,往后缩了缩,但目光却没有从这个男人身上移开过:“我们认识吗?”
男人破天荒地回答了他的话:“不认识”。
夙玉内心的期盼落空,却又觉得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会期盼同这个陌生的男人认识呢?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夙玉看着他穿着一身铠甲战服,气质超凡脱俗,身上所带有的灵力也不应该是这终日见不得阳光的暗狱该有的,不免好奇。
“我不能出现在这里吗?”男人倒是没有夙玉的顾及,摆开战袍便席地而坐下来。
夙玉见状缩了缩脚:“你、你不走了?”
“不是你让我等等的?”男人不像他表面上那么拒人千里,反而很平易近人,当然如果他不把面具拿下来的话。
“小家伙,你很寂寞吗?”
夙玉点点头,又摇摇头。
“嗯?”男人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壶酒,他没有问夙玉会不会喝酒,而是直接递给了他一个小玉杯,“来点吧”。
“嗯”夙玉喝过这东西,虽然麻麻的,但是那种醇厚绵柔的感觉让人很舒服,喝下去就会忘记烦恼,和孟婆汤的味道差不多。
不过,他们在这喝酒是不是有点奇怪?
狱火还在喷薄,彼岸花也在绽放着,四周迷雾像是散去了一点,可又像是没有散去。
“我也很寂寞”男人端着酒壶自顾自地海喝一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了脖子里,浸湿了衣衫,“我在找一个人”。
说完又笑了一下:“应该说我在找一只小乌龟”。
“乌龟?”夙玉一愣,似是觉得自己的疑惑的声音太过突兀了,轻咳一下,转移目光,“它是你的神宠吗?”
男人弹了一下夙玉的脑门:“谁告诉你我是神仙的?”
夙玉却还在他竟然能触碰自己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见他这副蠢样子,男人不再说话,只是拿着酒杯兀自喝了起来,寡淡的眼眶中酝着温热。
一壶喝完,男人起身离开。
“你要走了吗?”
“是啊,再不走我怕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
铁骑踏过石桥,潇洒而多情的背影没有一丝犹豫,他离开了,只给夙玉留下了一句话。
“小家伙,要是你哪天看到一只巴掌大小的蠢乌龟从这里路过,就想个办法把他锁着桥边,等着我来找他”。
“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