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颗可爱的果子》15.第十五章

    虞络在外间等了很久，但内殿的门依然紧紧关着，没有丝毫要被打开的迹象。
    她手里还拿着笔，本来是打算记录一下炎蔓种子的生长发芽情况，但半个时辰过去，纸布上却仍然只有寥寥几个笔画。
    她等的心绪不安，最后干脆跳下椅子，走到内殿门前，敲了敲，小心翼翼地问，
    “喵喵，你好些了吗？”
    没有任何声音，一片寂静。
    可是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他痛成那样，怎么也应该发出一点声音吧！
    除非......
    虞络悚然一惊，立马转身搬了一张小马扎，然后踩上去够门扣。
    但是她的手一触到门扣，里面的人好像就看见了门外的情形似的，发出沙哑的声音，
    “别进来。”
    小姑娘的手就是一顿。
    “暂时先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
    少年的声音很沙哑，语气却非常平静，淡淡的调子，让人听不出任何波澜。
    虞络着急是真着急，担心也是真担心，但手扣在木横上好半晌，却一直没敢拉开。
    她倒不是怕别的什么，而是担心自己贸然进去，会坏了喵喵的什么自救计划。
    毕竟他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再加上炎蔓也在里面，虞络就不太能判断，自己现在进去，究竟是好还是歹。
    万一好心办了坏事，那岂不是更糟。
    “主子。”
    正当她踩在小马扎上犹豫不决之时，大殿外响起了侍女轻柔的声音，
    “该用午膳了。”
    “我不吃，你先放着吧。”
    殿外侍女一愣。
    他们领主是个爱吃饭的孩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亦或者心情再不好，都不会耽误用膳时间。
    侍女犹豫了一下，看着紧闭的大殿门，
    “主子，多少用一点吧，今日厨房里做出了您之前说的鸡蛋千丝羹，厨娘说，味道可好了呢。”
    小姑娘还扒拉着门，蹙了蹙小眉毛，
    “你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吃。”
    “主子......”
    “哎呀我都说了不吃了。”
    虞络心底那股戾气又上来了了，眉心赤焰花隐隐发亮，语气也暴躁的很，
    “你别烦我了！”
    ......
    殿外侍女顿时被吓得一声不敢吭。
    他们领主是一位很好伺候的主子，从来不会随意发脾气，和其他同龄小姑娘比起来，简直不能更省心。
    但是一旦惹恼了她，除了被遣出领宫，再没有第二条退路。
    就像上次那位随意搬了她的花盆的仆从，被小姑娘握着鞭子抽了好几下，抽的半死。
    后来被喵喵大人拦下来，领主倒是冷静了许多，还吩咐人送来了上品灵药，吩咐他安心养伤。
    正当那位仆从松了口气，养好伤时，桃沁姑姑就派人来把他遣送出宫了。
    那天的场景她亲眼见着，仆从哭天抢地说要见领主，桃沁姑姑却笑了笑，语气淡淡，
    “你哪里来的资格去见领主，得领主亲口吩咐一句就已经是你了不得的福气了。来人，把他带出宫去，领主说了，给二十翠币，其他的就不必再为他多费心布置。”
    她转过身，看着场殿内一众观望的侍从，声音威严，
    “你们也给我记住了，领主脾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领主亲口吩咐下来，但凡以后还有不守宫规，自作主张者，一率遣送出宫，永世不得进宫城！”
    ......
    侍女忆及那日的场景，整个人忍不住颤了颤，连忙俯下身，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句，
    “是。”
    “吱呀——”
    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她抬起头，就看见小姑娘粉雕玉琢的脸。
    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哭过，眉心的炎焰纹也流转着浅浅的红光。
    “走吧。”
    她开口吩咐道，闷闷不乐地往前走去，“喵喵的那份你们自己拿去分了吧，等它睡醒了再重新做一份。”
    ？
    喵喵大人也是一只爱吃饭的猫。
    不管发生什么事，亦或者是心情再不好，都没有耽误过用膳。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都不愿意吃饭......
    侍女跟在她身后，又悄悄回头望了望被虞络关上的殿门，心里思绪万千，最后也还是没敢问出口。
    算了，领主是小祖宗，惹不得。
    喵喵大人更是祖宗，更加惹不得。
    ......
    .
    “嘭！”“嘭！”“嘭！”“嘭！”
    后殿的练武场内，一个小姑娘正握着鞭子，一下下不间断地挥在四周的木桩子上。
    每挥一下，木桩子就应声裂开，而后又迅速合上，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这是击木，平时好似一根死了的木头，普通人用斧头一砍，也能把它砍裂。
    但是击木有无与伦比的愈合能力。
    不管你使出多大的力把它打裂开，过不了多久，它都能自己合上，然后又像一根死的木桩子一般立在地上。
    但是世间万物，其实没有绝对的长生不死。
    木桩自愈之后，虽然表面看着依然完整，但周圈却会留下一道痕纹，颜色越深，就说明伤的越深，假若颜色深到墨黑，就说明击木已经从骨子里被打坏了，支撑不了多久。
    孩子幼时，刚刚修炼，力量较弱，反应能力也不够敏捷，并不够水平与人过招。
    所以很多贵族培养自己的子嗣后代，最开始都是用的击木作为练武材料。
    虞络也是一样，自她开始学招式起，就是根据击木上痕纹的颜色深度来判断自己的火候。
    她看着木桩上浅棕色的痕纹，依旧和昨日一样，丝毫不变。
    小姑娘惆怅又烦躁地收了鞭子，让人把这批击木收下去休养，再换一批新的上来。
    鞭子垂在身侧，还逸散着深红色的灵气，在下人们看来，不过就是残留的炎焰之气罢了。
    ——但是虞络知道不是的。
    单纯的炎焰之气，是火红的，完全炽烈的，一招一式都带着暴躁因子，非常激进。
    而这些深红色的灵气，却是掺杂了空气中不同属性的灵气的混合。
    这是止聿教她的。
    这个世界，四块植物属性大陆，每一块大陆都有自己的环境特点。
    比如炎焰大陆，空气中的灵气，百分之七十都是炎焰之气，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便是旗蓝、墨卦等灵气的混合。
    炎焰之气虽然攻击性强，但是也非常暴躁，充满戾气。修炼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服用灵药去炼化体内的戾气。
    否则，很容易就走火入魔，失去理智，变成一个暴躁易怒的任性攻击机器。
    这也就是为什么，背景不够深厚的修炼人士都只能在低阶徘徊，很难出现那种类似“寒门出高官”的情况，就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灵药资源。
    在性命和实力面前，大部分人自然还是选择性命。
    而止聿教虞络的，在修炼的过程中，兼炼各种属性的灵气，融合汇杂，在很大程度上，就直接抵消了炎焰天生的戾气。
    这样修炼下来，实力不会减弱，但心境平和，灵气也更好控制，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修炼方法。
    .
    但为什么，这么漫长的历史下来，炎焰大陆上却从没有其他人想出这种方法呢？
    ——不是他们想不出来，而是他们就算想出来了，也无法像虞络一样，采取这种方法。
    炎焰大陆上生长修炼的人，从小便只能吸收炎焰之气，在丹田内养出纯粹的炎焰花。根本不可能如虞络这般，融合汇杂，什么都往体内塞。
    这种灵气上先天的阻隔，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不同大陆的人，在异陆上会受到禁锢。
    你这样想，假设你是一个只能吸收氧气的人，猛然到了一片氧气只在空气中占十分之一的大陆，会不会感到不舒服？
    当然会了。
    “你的体质天生特殊，一旦透露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打你的主意。”
    止聿当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半分警告，
    “以后倘若与人交战，少出攻击招式，防御为主。如果一定要出手，最好保证能直接弄死。”
    “当然，若你已经成长到不怕别人打主意的地步，那就随便你了。”
    虞络听话地点点头。半晌，想到什么，很惊喜地又问他，
    “哥哥，那我这样，什么属性的灵气都能炼化，是不是到别的大陆就没有禁锢了？！”
    “你虽然什么灵气都能吸收，但体内主要还是以炎焰之气，换了地方当然会有禁锢，只不过没有旁人那般厉害就是了。”
    “还有兽陆，”
    少年顿了顿，语焉不详，
    “兽陆和你们不是一个体系的，你去，只会更危险。”
    “......哦。”
    ......
    想到这些事情，虞络顿时更难受了。
    她不知道止聿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他向来是个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人。
    曾经，炎蔓第一次看见人形的他时，还以为是什么坏人，直接一鞭子就打到他背上，留下赤红的一道血痕，火焰都烧进了骨肉。
    但他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可是今天，他看上去非常痛苦。
    虞络都不能想象，这得痛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止聿露出那样的表情。
    “主子。”
    ——练武场外突然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喊声。
    她抬起头，童音脆脆，
    “怎么了？”
    “喵喵大人......那个，它......”
    虞络一下子跑出去，着急地问，“喵喵怎么了？！”
    “喵喵大人被炎蔓打了。”
    侍女咽了咽口水，
    “身上都是伤，这会儿，正在用膳，但是，连鹿肉都没力气咬了，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她的话音刚落，小姑娘就风一样向前跑出。脑袋上两个小揪揪散下来，语气里还带几分喜悦。
    “它吃不动鹿肉，你们就快去准备些灵米粥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