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棠有些想笑。
这画不正是她刚回京画的吗?当时杜令宁跟她一起去卖画, 还十分舍不得呢。
她记得店小二说很久没收到她的画了, 说要放一放, 等价格炒起来了再出手。不知道李凝仙买这幅画花了多少钱。
李凝仙想用这个计谋来陷害她,简直是……蠢的母亲给蠢开门--蠢到家了!
看样子, 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临海大长公主坐在主座上,脸色凝重, 语气严肃:“谢紫薇, 你有什么证据?”
谢紫薇道:“凝仙自进宫以来,与大家相处和睦,笙磬同音。旁人绝不会这么做,她们没有这样的胆子, 也没有这个动机。”
“宜兴郡主一直对凝仙有敌意, 那天还在宫门口向凝仙示威, 不止是我, 同行的翰林画院的画徒们都看到了。大长公主若是不信, 可以叫那些人过来问问。”
临海大长公主就让嬷嬷把那八个人唤过来。临海大长公主就问她们有没有这回事。
八人见临海大长公主脸色不虞, 殿内气氛压抑,有心想帮薛锦棠说话, 却不敢撒谎。
“回大长公主的话, 那天宜兴郡主跟李凝仙的确说过几句话, 当时我们站得远,具体她们说了什么并不曾听清楚。我们瞧着两人还算平静, 并不像起争执的样子。”
“这段时间, 宜兴郡主跟李凝仙一直在一起做事, 两人从未红过脸。因为体贴李凝仙身体不适,郡主一直让她休息,并未分派太多事情给她。我们实在看不出郡主对李凝仙有敌意。”
谢紫薇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巧舌如簧,在临海大长公主面前都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偏帮薛锦棠。
临海大长公主又问李凝仙:“那天是起口角了吗?”
李凝仙看了薛锦棠一眼,点头说是:“宜兴郡主说了好些不好听的话,她是郡主之尊,凝仙不敢冒犯。”
她顿了顿,道:“宜兴郡主对我,的确有几分敌意。这种事,外人看不出来,但凝仙身为当事人,自然是知道的。女孩们之间的嫉妒憎恨,有时候都藏得很深,轻易不会让别人知道。”
临海大长公主就不高兴了。
她喜欢漂亮的小姑娘,喜欢大家乐呵呵的、热热闹闹地在一处,这样倾轧陷害攻击,是她最不喜欢的。
“宜兴。”临海大长公主语气冷冷的问:“你怎么说?”
薛锦棠不慌不忙道:“不敢隐瞒公主,我跟李小姐的确有些不睦,我心里很瞧不起李小姐的为人。女孩子之间,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很正常,我虽然不喜李小姐,却从未做过针对李小姐的事。”
“这段时间做事,大家都看着,公主您也看着,我是否做过对李小姐不利的事?”薛锦棠道:“各人喜好这种事情难以避免,只要不影响做事,这也没什么。”
“谢紫薇、李小姐怀疑我,也该拿出证据来,不该是这般捕风追影的污蔑我。”
她磊落大方,不遮不掩,堂堂正正,临海大长公主不由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胆大,这种话也敢说!”
薛锦棠微微一笑:“如果此时审问宜兴的是旁人,我自然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的。只是大长公主您烛照数计、洞察秋毫,在您面前我不敢遮盖自己的小心思。我也相信,您不会因为我说了实话就偏心,您一定会做出公正的判断的。”
“毕竟您是我最尊敬的女子,最敬佩的人,我对您有信心。”
临海大长公主也笑了:“好巧的嘴。你都这么说了,我一定秉公处理,不会冤枉你,也不会委屈了凝仙,更不会放过弄坏甘棠楼主画的人。”
李凝仙见状,心里懊恼,她怎么忘了,临海大长公主最喜人说话轻快活泼,不喜人哭丧着脸。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而且她是苦主,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该露出笑脸来才是。
李凝仙微微调整表情、语气,虽然不甚欢快,却也平静自若:“大长公主容禀,并非谢紫薇胡乱攀咬,凝仙捕风捉影,而是这画就放在凝仙休息的偏殿。今天上午,大家都在珍禽异兽园作画,只有宜兴郡主中途离开过。”
李凝仙微微叹息:“我也并不是怀疑宜兴郡主,只是除了她,实在再无旁人有这个动机、时间了。”
临海大长公主问薛锦棠:“你中途离开,去哪里了?”
薛锦棠道:“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去追一只小鹿,然后遇到了燕王世子殿下,我跟殿下说了会话,就耽误了。”
临海大长公主“哦”了一声。现在外面都传,阿深对薛锦棠情根深种,跟在人家身后跑,被拒绝也乐此不彼,估计是真的。
“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燕王世子了。”临海大长公主道:“去,请燕王世子过来说话。”
薛锦棠抬头,与李凝仙视线交汇,从彼此眼里看出交锋的火花。李凝仙毫不担忧,眼中是志在必得、稳操胜券的得意。
薛锦棠微微拧了眉。
李凝仙应该是看到她跟赵见深在一起了,所以才临时起意想出这么一个下作的计谋栽赃陷害。
现在赵见深要来了,要给她做证了,李凝仙不该是紧张担忧怕被揭穿吗?她如此淡定,难道是留了后手。
这样一想,直把薛锦棠惊出一身冷汗。
她忍不住就想起自己在芳华女学被污蔑作弊,那时候赵见深来了,他撒谎了,没给她作证。
这次他不会……吧?
不会,不会,赵见深绝不会的,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就算赵见深不替她作证,她还有最后的杀手锏呢。她本人就是甘棠楼主,临海大长公主想要她的画,她给她就是了,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不是紧张这件事情,而是紧张赵见深,紧张他的态度。
上一次赵见深给她作证,她心如止水,根本不在乎他的态度。这一次,她……希望是好结果吧。
薛锦棠手里汗津津的,抿了抿唇。
李凝仙淡淡一笑,心里底气更足,她挺直了腰杆,越发自信从容。
赵见深今天穿着藩王世子蟒袍,修浓的眉,英挺的鼻子,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配上他冷厉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心折。
临海大长公主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就笑道:“怎么今儿有空进宫?”
赵见深道:“有事。”
人长得俊,声音也好听,临海大长公主大喜:“阿深,你能说话了?”
赵见深拱了拱手,笑道:“少许。道长,来了。”
“快传进来。”
天机道长身穿蓝色道袍,手拿佛尘,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双目爽爽有神,仙姿飘飘。
“大长公主。”天机道长行了个道家礼:“世子殿下经贫道这段时间治疗,已经能开口说话,只是不能说长句,每次只能说两个字。”
“原来如此。”临海大长公主笑着说:“道长医术高明,令人佩服。接下来,还要有赖道长为阿深继续治疗了。”
“贫道的荣幸。”
天机道长微微点头,不待大长公主吩咐,就飘然离去。明明没有风,他却衣袂飘飘,仙姿出尘。
临海大长公主就问赵见深,是否跟薛锦棠碰着了。
赵见深看了薛锦棠一眼,又看了李凝仙一眼。
薛锦棠微微紧张,李凝仙跃跃越试。
赵见深心中冷笑,慢慢说:“是的。宜兴,追鹿。我们,遇到。郡主,不喜。呵斥,于我。”
薛锦棠微微抿着的嘴角松了,眼中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李凝仙则是不敢置信,她控诉地看着赵见深,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还有薛锦棠,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得到他这样的维护!
临海大长公主见赵见深这般含着温情看着薛锦棠,心里就高兴。漂亮的小辈儿能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她心里也喜欢啊。
李凝仙突然跪了下来,她说:“大长公主,燕王世子殿下一直倾慕宜兴郡主,他为了讨宜兴郡主欢心,故意做伪证,欺骗您,也不是不可能。我……凝仙不信他!”
李凝仙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滴血。
凭什么燕王世子对薛锦棠那么好啊,她不甘心啊。明明她先遇到燕王世子的,明明她才是第一才女,明明她处处都比薛锦棠强的。
谢紫薇吓了一大跳,她觉得李凝仙是疯了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临海大长公主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李凝仙,竟然还会有这样紧咬不放的时候。
甘棠楼主的画毁了,她也气,也心疼,她也说了,一定要查。但这明显不是薛锦棠做的,她为什么非要泼薛锦棠的脏水呢?
小姑娘家家的,这样斤斤计较,实在不好。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临海大长公主声音冷了,眼神也冷了。
李凝仙一个激灵,恢复了理智,她刚才是怨恨上了赵见深,所以失去了冷静,才会那么冲动。
“凝仙失态了。”李凝仙眼圈一红,哭了,有点可怜:“师父他老人家以后可能都不会画了,就这么一副被毁了,凝仙心里难受,说话过激,请您责罚。”
临海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心里难受,我自然不会责怪。”
到底是甘棠楼主的弟子,又是她疼了好些日子的小姑娘,又没犯什么大错,她也舍不得罚。
“画虽然被毁了,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你把画临摹了,把这美人儿的头补上吧。”临海大长公主道:“虽然你还差点火候,但也有你师父三分□□了。”
李凝仙乖巧点头,破涕为笑:“大长公主,您对凝仙这么好,凝仙一定好好画,不让您跟师父他老人家失望。”
只要她是甘棠楼主的弟子,临海大长公主面前就会有她一席之地,这一点薛锦棠拍马也追不上。
李凝仙走到薛锦棠面前,福了福身,抱歉道:“刚才凝仙失礼了,望郡主海涵。”
她起身,伸手去拉薛锦棠的手:“从前凝仙有很多地方不对,以后都会改,郡主大人大量,不会怪凝仙的,对不对?”
薛锦棠把她的手推开,不让她拉,摇了摇头,笑了:“李小姐此言差矣,我心里怪你,很怪你。”
李凝仙幽幽叹气,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看向大长公主,愧疚道:“凝仙是真的知错了,您替我说说话吧。您是郡主最敬佩的人,您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临海大长公主也不希望身边陪伴的小姑娘太过针锋相对,既然李凝仙知错了,她也就和稀泥了。
“宜兴,这事情就过去吧,你别计较了。”
“是啊,郡主,都过去了。”李凝仙道:“我以后都听郡主的。”
薛锦棠笑了笑,陷害她、挑拨大长公主收拾她,她自己露出了马脚,就想全身而退,真真是一本好账。
只可惜,她这个“为师”不想看李凝仙这个“徒弟”在眼前蹦跶了,今天,她要清理门户。
“大长公主,宜兴有话要说。”薛锦棠说:“李小姐根本不是甘棠楼主的弟子,却打着她的名号招摇撞骗,欺骗大长公主,也欺骗了大家。”
“我给她机会,暗示她、警告她,希望她能改邪归正,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不料她执迷不悟,不知悔改。我也不必再给她机会了,今天我就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她在撒谎,她根本不认识甘棠楼主,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谎言。”
临海大长公主没说话,李凝仙反倒笑了:“郡主,您不喜欢我,何必说这样的笑话!”
甘棠楼主从不露面,其人十分神秘,谁也不知他是谁。市面上,仿他笔迹的人特别多,他从不追究。很多痴迷他丹青的富贵子弟花高价打探他的消息,却踪迹全无。还有很多人赏识他,要推荐他做官,做御用画师,他也不干。
大长公主喜欢他的画,想要提携他,他也不露头。
这样的人,分明视功名利禄为粪土。要不就是有什么隐疾,不能见人。所以她才敢打着甘棠楼主弟子的旗号出来做事。
薛锦棠想从这件事情上打击她,她真是太天真了。
“你错了,这不是笑话。”薛锦棠道:“你喜欢没有证据就胡乱攀咬人,污蔑人,便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我敢这么说,是因为我有证据。”
李凝仙问:“不知郡主有什么证据?”
薛锦棠笑了笑:“因为我认识甘棠楼主。”
众人皆变色。
有人欢喜,比如临海大长公主,比如那八个辅助画画的小姑娘,比如赵见深。有人忧惧,比如李凝仙。有人怀疑,比如谢紫薇。
谢紫薇从未怀疑过李凝仙会是假的。
李凝仙撒谎次数太多,效果相当于催眠,骗着骗着把自己也骗了。现在被戳穿,她才开始后怕。这个薛锦棠,不会真的认识甘棠楼主吧。她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不,她不信。薛锦棠一定在撒谎。她不能慌,不能中计。李凝仙的手死死攥成拳头,全身紧绷。
那八个小姑娘几乎立刻就相信了薛锦棠的话,是啊,宜兴郡主的画技这么高超,她一定是甘棠楼主的弟子。她不会撒谎的。要不然她一个燕地来的、商户出身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画技,这么良好的礼仪姿态呢。
赵见深嘴角含笑,目光灼灼看着她。
她意气风发,却又十分平静,两只眼睛比明星还亮,让他怦然心动。
他就喜欢这样的她。
美得一塌糊涂!
临海大长公主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语气不敢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临海大长公主眼睛一睁,语气迫切:“那甘棠楼主人在何处?”
薛锦棠笑了一下,行了礼:“不才在下便是甘棠楼主,见过大长公主。”
“是你?”临海大长公主道:“怎么是你?甘棠楼主不是已经快四十岁了吗?”
临海大长公主不信,其他人也不信啊,太不可思议了,那样炉火纯青、几可乱真的画技,怎么可能会出于一个小姑娘的手呢。
这绝不可能。
李凝仙从害怕从脱离出来,重重松了一口气,几乎要笑出来。
她以为薛锦棠有什么妙招呢,弄了半天是跟她一样作假啊。只不过薛锦棠比她更夸张、胆子更肥。
她是冒充甘棠楼主的弟子,薛锦棠直接冒充上甘棠楼主了。
薛锦棠道:“大长公主,我并未说过我四十岁啊,那样清新华丽的画风,把美人儿画得那么好,岂会是几十岁的父辈叔辈能画出来的?您不信吗?”
临海大长公主的确有些不信。谁信啊,换谁谁也不能信。
薛锦棠也知道众人不信,毕竟这事的确有些突然,有些惊悚,市面上都说她好几十岁了,她本人也没有澄清过。之前沈鹤龄跟纪琅还打趣她:“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必然眼珠子都要惊得掉出来了。”
众人的怀疑,不仅没让她生气,反而让她越发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是真是假,光靠嘴说很难让人信服,您准备笔墨吧,我这就画给您看。”
不一会,笔墨准备好了,赵见深主动过来替薛锦棠磨墨。
女子娇如海棠,美貌动人;男子挺拔英俊,深情款款。这样俊男美女的组合人看了实在赏心悦目。
李凝仙看着,心头血都要怄出来了。她眼圈微微发酸,不敢看了,怕自己失态。
一开始,大家看人,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就落到画上了。
薛锦棠笔走游龙,落笔迅速,不一会就把人给画出来了。
众人脸色大变,临海大长公主立刻道:“快,把那幅画展开!”
这样一对比,薛锦棠画的,分明就是甘棠楼主那幅画。她画的真快啊,轮廓眨眼就出来了,连美人儿的头都没落下。
然后是填色,颜色跟那幅画上的颜色并不一样,却能看出来是一个人的笔墨。
薛锦棠不仅画了揽镜自照的女子,还在后头的珠帘后画了一个年幼的美人儿,那美人大眼睛含笑正躲在珠帘后,蹑手蹑脚过来,分明想吓持镜的美人儿一跳。
其实薛锦棠本来原画就想画两人的,后来心情不好,就没画了,今天把人给补齐了,自己也觉得画得不错。
随着她慢慢把画画出来,众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惊叹,那几个小姑娘几乎要立刻跪地叫师父了。
她们这么有福气啊,竟然跟甘棠楼主在一起共事这么久,还得到她老人家的指点,说出去腰杆都能挺直了。不、不对,甘棠楼主可不是老人家,人家是小姑娘,大美人儿。
临海大长公主是甘棠楼主的画迷,她对甘棠楼主的画了如指掌,所以,薛锦棠才把轮廓勾出来她就知道薛锦棠就是甘棠楼主了。
她扶着桌子站着,一直看着薛锦棠落笔画画,神色震撼痴迷。
等薛锦棠画好很久之后,她老人家才回过神。临海大长公主拉住了薛锦棠的手:“好,好孩子。你很好,很好。”
真是一颗玲珑心,一双天工手。她有生之年亲眼见到甘棠楼主作画,也心满意足了。
薛锦棠眨了眨眼:“这回您相信能把女子画得这么美的人,也是个女子了吧。”
“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比画中人物还美的仙女儿。”大长公主现在看薛锦棠真是哪儿哪儿都好,没有一处不好的。
李凝仙犹如大冬天站在冰天雪地里吹寒风,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凉了,她凉了。
可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薛锦棠一定不会是甘棠楼主,一定是她临摹甘棠楼主太久,几可乱真了,所以她一定是冒充的。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突然见薛锦棠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盖在那画上。
薛锦棠竟然真的是甘棠楼主。
李凝仙瞪大眼睛,两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欺君之罪,她如何承担得起啊!
临海大长公主是脾气好,但不代表她没脾气,被人欺骗了这么久,几乎被当猴耍,还差点冤枉了真的甘棠楼主,她的公主之怒也就涌上来了。
“翰林画院你不许再进了,以后宫里也不许再进了。回去好好背背女诫女则吧。”临海大长公主冷淡道:“至于欺君之罪,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圆吧。”
李凝仙失魂落魄被人架了出去,她吓瘫了,不能走了。临海大长公主就让李家来接人。
李凝仙的爹吓得不敢出头,她祖父李老爷子得知此事,气得拿拐杖狠狠敲了儿子一顿,然后亲自进宫接人。
人接回去了,就罚李凝仙跪在院子里,由烈日晒着,背女诫女则。让李家其他女孩儿都在走廊下看着,好好吸取教训。李凝仙羞愤欲死,从前她是家里的明珠,父母的宝贝,姐妹们羡慕的对象,人人都要让着她。如今她成了笑柄。
她想晕,却不能晕。因为这是大长公主的吩咐,是祖父的吩咐,若是晕了,祖父一定会送她去家庙,再也不许她出门的。
她只能忍着,忍着羞辱继续背。
“我不过几年不管家,你就给我弄出这样的事来!”李老爷子怒斥儿子:“你也给我跪祠堂去。”
“爹!儿子愿意跪祠堂。”堂堂五品京官,这会子跟丧家之犬一样:“可是欺君之罪该咋办啊?皇上眼瞅着就要回来了!”
“咋办?还能咋办!”李老爷子一拐杖打在儿子腿上:“当然是把假的弄成真的,你明天跟我一起到威武将军府去,给宜兴郡主磕头,求她如论如何也要收了凝仙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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