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记》34.送灯

    依然是那辆马车, 依然是燕王府别院的那个院子, 薛锦棠的心境却跟之前大不相同。
    第一次来时, 她臃肿不堪,连马车都爬不上去。在薛家, 她被看管,出门都成问题。
    现在她不胖不瘦纤秾合度, 行动自如、自由, 神采飞扬。
    进入院子,赵见深在门口负手而立。
    之前见他,要么他身披重甲,要么着深色衣袍, 今天他一改往日的形象, 穿了亮白色交领直裰。腰间系宝蓝绦绳, 绳端坠有玉佩, 玉佩温润的光泽, 与直裰上银色如意暗纹交相辉映。
    春日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冲淡了冷硬感,让他多了几许温润华美。
    “殿下。”薛锦棠笑着上前, 盈盈拜下去:“新年新气象, 大吉大利, 万事如意。”
    大齐的风俗,新年之后见人的第一面, 一定要和和气气地说吉祥话, 只要不是仇人, 都该给予对方诚挚的祝福。
    赵见深目光落在薛锦棠身上,他微微颔首:“你也大吉大利。”
    本来应该是笑呵呵祝福的话,从赵见深口中说出来却偏偏带了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傲然。
    薛锦棠抿嘴一笑,两人对视,她终于有机会好好看一看赵见深的容貌了。
    他长得十分俊朗,蜜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像他的人一样英气勃勃。
    剑眉下是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这样的眼型很能吸引人,只是他双眸似剑,十分凌厉。
    薛锦棠忙低下头,再次弯腰拜下去:“谢殿下。”
    赵见深视线从她的发髻延展到她的腰肢、后背、微微翘起的臀。
    他想象过薛锦棠瘦下来的样子,却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
    薛锦棠弯腰等了好久,迟迟听不到赵见深说话,就把身子再压低了一些,提示赵见深。
    “你起身吧。”赵见深转身进入房间:“去沐浴。”
    这一次针灸时间比之前都更要长,赵见深确定蛊毒已经下好,在收针之后就说:“这是最后一次针灸,以后你只要服药就行了,不必再针灸了。”
    “是。”薛锦棠心里高兴,低着头微微笑,嘴角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叮嘱,民女一定记牢。”
    赵见深只觉得心里燥得厉害。
    他一直在配香,却总是失败。
    既然配不成就算了,他一个男人,天天熏香也不像样子。
    这次之后,他们不再见面了,他渐渐淡忘了那香味也就没事了。
    “那药你按时吃就可以了。”
    “那民女告退。”
    “慢着。”赵见深语气又厉又急,他声音天生沙哑沉重,薛锦棠像被人施乐法术一般,立刻停下了脚步。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始终牢记,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你上次说替本世子画肖像,既然以后不用来了,就这次画了吧。”
    他又高声喊了范全,让他在后园的暖房里准备笔墨纸砚。从头到尾,都没有征求薛锦棠的意见。
    吩咐完之后,他道:“我去暖房,你速速过来。”
    他大步走出了屋子。
    既然这次是最后一次闻香,那就闻个够吧。
    薛锦棠以为暖房大概就是花房之类的屋子,等跟着赵见深到了地方,不由生出一种被贫穷限制想象力的感觉。
    这个暖房十分大,走进去温暖如春,暖房里的确种植了很多花。跟别处不同,这些花不是种植在花盆里的,而是直接种植在地上。
    没错,这个暖房地面并未铺砖石,就是土地。若光有花,薛锦棠也不会这么惊讶,这暖房里种植了许多树木,有些十分高大,比瓮口还要粗,并且枝叶繁茂,青翠欲滴。
    外面刚刚过完春节,花木还未苏醒,这花房里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两人来到花房一处,薛锦棠大开眼界,花木扶疏处一个小小的四角亭出现在眼前,很显然这是房中房。
    一张桌子摆放在亭外十来步远的地方,上面已经铺好了净皮宣纸,笔山上挂着各色毛笔,旁边放着一个被分割成十几个小方格的大砚台,里面放满了朱砂、雄黄、石青、泥金、胭脂等各色粉末,只需兑上水,稍作研磨就能作画。
    薛锦棠心中暗暗赞叹,范全的速度真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备齐了这么多颜料。不过这也说明赵见深的确御下有方啊。
    赵见深坐到亭子里,道:“开始画吧。”
    薛锦棠看了赵见深一眼,就开始研磨颜料,提笔作画。
    赵见深问:“需要我怎么做吗?”
    “殿下玉树临风、器宇轩昂,随便哪个姿势都爽爽有神。民女只怕自己力有不逮,不能画出殿下雄伟风姿。所以殿下不必刻意摆姿势,随意便好。”
    其实她很想说,她画技很厉害,世子你哪怕不坐在这里,我也能把你画出来。
    薛锦棠说完话就低下头,所以她没能看到器宇轩昂的世子殿下高高翘起的嘴角,微微发红的耳根。
    她大部分时间都低头作画,只偶尔才抬头看一眼赵见深。因为这暖房里太热了,越来越热,她出了很多汗,所以她想早点画完,早点离开。
    赵见深一直在调息,随着他一呼一吸,她身上甜甜的香味从他鼻端进入他五脏六腑,竟是前所未有的舒适。
    他暗暗点了点头,薛锦棠这个人虽然心术不正,但容貌却是极好,这样看着美人作画,闻着美人香,既赏心,又悦目。
    薛锦棠正画着,赵见深突然站起来说:“我有些事,离开一下,片刻就回。”
    薛锦棠停下笔,目送他离开。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咦,哥哥的别院里怎么会有女人?”
    薛锦棠回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那里,他衣着华美,气度不凡,一双桃花眼跟赵见深有几分相似。
    薛锦棠立刻行礼:“见过安穆郡王殿下。”
    燕王赵晟有三子,庶长子安平郡王赵见鸿、嫡次子世子赵见深、嫡幼子安穆郡王赵见泽。
    这一位年龄比赵见深小,又称呼赵见深为哥哥,必然是赵见深的幼弟,安穆郡王赵见泽了。
    “你起身吧。”
    赵见泽气质跟赵见深完全不同,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含笑,十分随意,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娇生惯养长大的人。
    “你知道我,必然是从哥哥那里听说了我。”赵见泽嘻嘻笑:“我从前一直以为美人就像金鱼,空有皮囊却蠢得要死,你不一样,你很聪明。”
    “殿下谬赞了。”薛锦棠低下头去,避开了赵见泽上下打量的视线。
    安穆郡王赵见泽是个纨绔子弟,走鸡斗狗、眠花卧柳,这样的人她可不想招惹。
    赵见泽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玩味:“你是我哥哥的女人吗?”
    赵见深离开很快就回,人还没到地方就听到赵见泽的声音,他立刻就止住脚步,将自己身影隐起来,顺着枝叶的缝隙去看薛锦棠。
    薛锦棠后退一步,离赵见泽稍远一些,恭恭敬敬回答:“世子殿下是人中龙凤,民女蒲柳之姿,不敢高攀。”
    她声音清冷,一幅恨不能立刻与赵见深撇清关系的模样。
    赵见深眸色冷了几分,捏碎了一片树叶。
    “原来你不是。”赵见泽哈一声笑,好像很高兴:“那你……”
    薛锦棠再次后退了一步。
    她并不傻,现在这副样子很漂亮,比她前世漂亮很多,她心知肚明。
    “民女与世子殿下是君子之交,有知己之义,还有救命之恩。”
    她说的正义凛然,赵见泽一听有救命之恩,眉头皱了皱,上下看了薛锦棠一眼:“没劲!”他失望地走了。
    薛锦棠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次是最后一次针灸,以后都不必再来燕王府了。
    赵见深一直在窥视,在听到她所出“知己之义”的时候,眸中的冷意瞬间褪去,和暖的温柔浮上来,嘴角也微微上翘,勾起一个笑容。
    他很快就把笑容压下去,在心底冷哼,你是我的仇人,竟然也敢以我的知己自居,真是好大的脸面。
    他收敛情绪,走了出去。
    薛锦棠忙道:“殿下,民女已经画好了。”
    这么快?
    赵见深眉头一挑,走了出去,见一个白衣男子跃然纸上,他头发乌黑,肩膀宽阔,后背笔直挺拔如劲竹。他坐在椅子上,右脚踩着踏脚凳,右胳膊搭在右腿膝头,微微侧了脸,睥睨着亭外。
    简直就像照镜子一般。
    赵见深意味深长地瞥了薛锦棠一眼,他没想到她画工竟然如此了得。
    他不关注人物画,只对山水画感兴趣,可凭他的感觉,她的画技已经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这样厉害的画技,她是跟谁学的。
    赵见深眸光深深不说话,薛锦棠心头发寒,她最怕他这种深不可测的眼神,她忙道:“殿下事务繁忙,民女不敢叨扰,这就离开了。”
    赵见深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嗯”了一声。
    她走了,他站着没动,目送她离开。
    ……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郑太太一早起来就板着脸气哼哼。
    薛锦棠不明所以,叫了荣姑过来,一问才知道郑太太是气郑执。
    前面两年的正月十五,郑执都会陪薛锦莹去街上看花灯,还会陪她猜灯谜。每次赢回来的花灯都送给薛锦莹,一盏都不会留。
    “白眼狼,没良心!”郑太太沉着脸痛数郑执的劣迹:“眼里心里就只有那小妇养的,我这个当娘的话当做耳旁风,倒把她的话当成圣旨。”
    薛锦棠就劝郑太太:“舅母,您别生气。今年表哥不会陪薛锦莹了,你放心吧。”
    郑太太不信:“你不要替他说好话了。”
    “娘,我今年不陪薛锦莹。”郑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我陪您去,今年一定给您赢一盏花灯回来。”
    郑太太冷笑:“我不稀罕去。”郑执总是欺骗她,嘴上说不去见薛锦莹,最后还是去了,郑太太根本不信他的话。
    她指了薛锦棠道:“我让锦棠看着你,今天你务必给我赢一盏花灯来。”
    别人她不放心,但是薛锦棠她很放心,有薛锦棠在,薛锦莹一定讨不了好。
    薛锦棠笑着保证:“舅母您放心,我一定看着表哥,让他赢花灯,全都留给您。”
    她其实不想去的,但是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参加女学考试去女学了,以后还会离开燕京去京城。既然现在还有时间,她也想哄郑太太高兴尽一尽自己的孝心。
    郑太太这才高兴了,用了晚饭就催着两人出去。
    街市上十分热闹,很多地方都在放烟火。街边商铺里里外外都挂着花灯,河里飘着无数盏河灯,还有很多富贵人家堆了灯山供人观看。到处都是火树银花热闹祥和的气氛。
    大概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吧,薛锦棠也不例外。
    她想着往年这时候,外祖父都会陪着她放烟火,然后她跟纪琅一起出去看花灯,纪琅会给她赢她最喜欢的兔子灯回来。
    “花灯,花灯,猜灯谜赢花灯。”有一个老板租了很大一片空地支了台子在卖花灯,他的台子前围满了人。
    “锦棠。”郑执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走,我们去赢花灯。”
    郑执分开人群,护着薛锦棠挤到了台子旁边,老板正眉花眼笑地吆喝:“猜灯谜,送彩头,诸位请看,这是前五名的彩头。”
    薛锦棠一看,不由乐了。
    第一名是一对交颈而眠的水晶雁,十分漂亮,一看就知道很昂贵;第二名是蝴蝶玉簪;第三名是羊皮兔子灯;第四名是双面绣纨扇;第五名是花好月圆丝帕。
    “只要每人交五两银子报名,就能参加比赛,赢了就可以把彩头赢走。输了也不要紧,人人送一盏花灯。”
    感情燕京的生意人跟京城的生意人没什么区别,连摆花灯都一模一样。燕京那边也是这样,用价值昂贵的彩头吸引诸人付钱报名。
    五两银子虽然很贵,但是那对水晶雁价值数十两不仅价值昂贵,精致漂亮,大雁又是专情的鸟,寓意很好。所以很多人都拿了钱报名。
    带妹妹来的,想给妹妹赢一个;带心上人来的,更想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
    郑执也去报了名。薛锦棠鼓励他:“那五样东西,郑表哥一定要赢一个回来。”
    拿回去给舅母,她一定高兴,毕竟是儿子亲手赢来的。其实她也想报名,她喜欢那个兔子灯,想赢了兔子灯带回家。只不过像这样的比赛,都会很难,绝不是简单猜灯谜就可以的。
    郑执侧头去看薛锦棠,见她眼睛亮晶晶的,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彩头,就笑了笑。
    他要赢那对水晶雁。
    薛锦棠突然感觉到锐利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她回过头,身后是茶楼的二楼雅座,大部分窗户都开着,很多娇俏的小娘子倚窗看灯,并没有什么异样。
    估计是自己感觉错了。
    薛锦棠转回身来继续看那盏羊皮兔子灯,越来越喜欢。燕京这边的灯笼又大又圆,兔子做的胖胖的蠢蠢的,没有南方的兔子灯小巧精致,反而有一种笨拙的可爱。
    赵见深站在二楼,先是看了看薛锦棠,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把目光定格在兔子灯上。
    他招招手,过来一名穿便衣的侍卫,低声对侍卫说了几句话,侍卫拱手领命而去。
    猜谜赢花灯比赛开始了,第一局是蹴鞠,一边蹴鞠一边对对子。
    薛锦棠顿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报名,她对对子可以,但是蹴鞠就不行了。
    蹴鞠需要体力,体力好的人不见得对对好,对对子厉害的人不见得体力好。两者兼顾的人又要分心,所以第一局就淘汰了大部分的人,只留了前面三十个人。
    被淘汰的很不甘心,拿了纸花灯退到一旁观赛,有些人甚至还说要等这一轮结束继续参加比赛。
    郑执对对子一般,得了第二十六名。
    第二局就更难了,要一边从长凳上跳过去,一边背古诗。这一局只取十名。背古诗不是郑执强项,险险得了第十名。
    第三局射花灯猜灯谜,要先用没有箭簇的箭射中花灯,然后去猜那个花灯里的灯谜。
    郑执眼睛一亮,冲薛锦棠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然后转头对旁边一个男子道:“李兄,小弟要赢那盏水晶雁,请李兄让一让小弟。”
    “哈哈哈哈。”那名被郑执称呼为“李兄”的男子笑着说:“郑兄弟请放心,我只要赢那盏羊皮兔子灯,水晶雁你只管拿去就是。”
    他二人一问一答,显然没将别人放在眼中。
    薛锦棠知道郑执骑射功夫很厉害,心里也很期待,要是真赢了水晶雁给舅母,舅母一定很高兴。
    “哼。”
    薛锦棠听到身边有人冷哼,转头就看到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一脸冷笑。
    “真真是大言不惭,不自量力!”
    她是在说郑执与那名“李兄”。
    薛锦棠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那女孩子身边的丫鬟就笑着说:“小姐别生气,且让他们说会子大话。你就放心吧,年年您都是第一,今年的水晶雁也一定是您的。”
    只可惜,这一次她希望落空了。
    郑执不停把箭射出去,不停猜对灯谜,过五关、斩六将,拔得头筹,赢了那对水晶雁。
    他满脸笑容,小心翼翼捧了那对水晶雁送给薛锦棠。
    他只是笑着看薛锦棠,并不说话。
    薛锦棠接过水晶雁,赞不绝口:“表哥真厉害。”等会回去好好说一说郑执为了给舅母赢水晶雁多努力,舅母一定喜欢。
    那女孩子冷冷一笑:“有什么了不起了。”说完就走了。
    薛锦棠皱眉摇了摇头,这是哪家的小姐,真是太骄纵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想看看兔子灯,李兄跟兔子灯都不见了。
    花灯看了,彩头也赢到了,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朝回走。
    路上人来人往,郑执把薛锦棠护在身边,不让人碰到她。穿过几条街道突然有嘹亮的口哨声传来,郑执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这是王府的暗号,要所有听到暗号的侍卫立刻去城东集合。”郑执愧疚道:“那边有个茶馆,你先到茶馆里等我,半个时辰后我要是不回来,你就叫辆马车自己回去。”
    好在今晚是元宵,街上的铺子会一整夜都不歇,路边会有官兵值守,她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危险。
    薛锦棠点点头,等郑执走后,就朝不远处的茶馆走去。
    “薛小姐。”范全从茶馆里走出来,笑着说:“我家殿下有请,请到楼上雅间。”
    不知赵见深叫自己有什么事,薛锦棠上了楼,见赵见深坐在桌边,桌上放着的竟然是那盏羊皮兔子灯。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坐在赵见深对面,两条腿晃来晃去,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见薛锦棠来了,她立刻抓了那兔子灯,献宝一样举给她看:“姐姐你看,这是我爹爹给我赢的兔子灯,漂不漂亮?”
    原来她是李兄的女儿。
    “很漂亮。”薛锦棠笑着摸了摸那小女娃的头。
    赵见深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水晶雁,语气冷冷的:“坐吧。”
    薛锦棠道了谢,在另外一张桌子边坐下了,小女娃就蹬蹬几步跑过来,偎在薛锦棠身边。
    薛锦棠大概明白赵见深的意思了,必是那位李兄临时去办差,留了这小女娃在这里。赵见深板着一张脸,不是会照顾孩子的,碰巧遇到了她,就让她来陪伴这小女娃。
    薛锦棠怕她站累了,就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搂着。
    “姐姐。”小女娃伸出小手摸了摸那水晶雁,十分羡慕:“这大鹅真好看,姐姐是从哪里买的呀?”
    “不是买的。”薛锦棠声音很温柔:“是我家表哥猜灯谜赢回来的。”
    如果母亲没有被害死,她的弟弟或者妹妹现在也快两岁了。薛锦棠憧憬过家里多了小娃娃是什么情况,所以她对这小女娃很有耐心。
    “哇,原来这大鹅也是赢回来的。”小女娃爱不释手,很喜欢,就抬了头,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薛锦棠:“你能把这大鹅送给我吗?”
    薛锦棠摇了摇头:“这是别人赢回来的,姐姐不能做主。”
    郑执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就指望着这水晶雁哄舅母开心呢,她要是空着手回去了,郑执一定会怨她。
    小女娃很失望,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水晶雁,过一会她又问:“姐姐,我拿灯笼跟你换可以吗?你看,这灯笼也很漂亮的。”
    薛锦棠哭笑不得。
    如果这水晶雁是她自己的,她一定就换了。
    “对不起。”薛锦棠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姐姐不能答应。”
    小姑娘瘪了嘴,委委屈屈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赵见深突然冷冷的、意味深长的说问了一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喜欢这对水晶雁。”
    这是责怪她没有哄好小姑娘,反而把人弄得快哭了吧。
    “请殿下恕罪,这水晶雁是郑表哥赢了准备送给民女舅母的,民女出门之前答应了舅母,一定要把郑表哥赢的东西拿回来,绝不给别人。”
    薛锦棠无奈又抱歉,她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要么民女这就到街上买一对差不多的回来。”
    这水晶雁大概三十两银子左右,贵是贵了点,先把这小姑娘哄好了再说吧,要不然连赵见深也怒了。
    赵见深脸色突然和缓了许多:“你不用去了,我安排人去就是。”
    “多谢殿下。”薛锦棠松了一口气,抱歉地冲赵见深笑了笑,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荡漾,赵见深微微撇过脸去。
    “姐姐,姐姐。”小女娃两眼亮晶晶盯着她头上:“你头上的玉蜻蜓好漂亮啊。”
    薛锦棠灵机一动:“那姐姐把玉蜻蜓送给你,你不哭了,好不好?”
    “不好!”小女娃把嘴一撅:“我不白要姐姐的东西,我要拿灯笼跟姐姐换。”
    薛锦棠见她不哭了,就去摘玉蜻蜓,这玉蜻蜓比一般的珠花更重一些,所以不是插在发髻里,而是有卡口扣在头发上的。她没有镜子,摘了几下没摘下来不说,袖口的扣子还挂住了头发,解不开了。
    “站着别动。”赵见深站起身来,走到薛锦棠身边,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固定住,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替她解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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