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向死而生》105.第十六章 原著(2)

    鼬掐掉通讯,睁开眼睛。他刚刚在“晓”的会议上听闻了佐助的讯息, 知道弟弟杀死了木叶三忍之一的大蛇丸, 同时也引起了首领佩恩的注意。他心中有些忧虑, 原本照他的安排,他只希望佐助能在木叶庇佑下安稳成长, 现在看来, 他倔强的弟弟依旧脱离木叶,固执地追寻更强大的力量,只为了——向他这个哥哥复仇。
    该说是弟弟太过沉溺仇恨, 还是他自己计划有误……是他的失误, 必须另外想一个周全的办法, 既能守护木叶又能保障弟弟的生命。总而言之, 现在他要做的是先把四尾人柱力带去封印。为了木叶,也为了弟弟佐助, 他不能引起“晓”的怀疑。
    雨势依旧汹汹,森林整个成了冷冷的雾绿色, 覆盖青草的土地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干燥, 泛出湿润的土腥味。明月坐在他身边,两手托着脸颊,一下下吹着自己的头发, 眼神很散漫,看不出在想什么。意识到他在看她, 她长长的睫毛就轻轻抖一抖, 目光流转过来时自然而然地染上笑意。
    阴沉冰冷的森林忽然有了一抹明亮而温暖的色彩。
    和之前相比, 她好像有了什么不同……?一丝淡淡的疑虑飘过鼬的心底,倏忽而逝。他确认她没事,就移开目光,避免鬼鲛有所注意。
    他刻意比鬼鲛提前退出会议,不过就是为了能有空隙看一眼明月。鼬尽管表面四平八稳,内心其实对明月的突然出现感到非常讶异,这种惊讶甚至延续到了现在,证据就是他依旧在怀疑这是否是梦境或幻术。如果都不是……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或者鬼的存在吗?鼬发现自己竟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
    杀人无数的忍者很难相信鬼神之说,因为那会让他们的手在挥刀之前产生一丝颤抖,而这颤抖是致命的。鼬从没认可过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他幼年时就读完了所有他能找到的书,并一一和他在现实里遇到的事情加以印证。他早已明白人的认知永远有限,但对认知之外的“未知”又永远恐惧;所谓的鬼怪也好神灵也好,仅仅意味着人在认知上的无能为力。
    他自己也一样。无论是那个曾经持续多年的梦境、那个只存在于梦中的虚幻的世界,他在梦中目睹的她的死亡,还有至今都被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刀,以及她突然真实地出现在这里,现在还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这些事情,他至今都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但是……算了,就这样吧。他已经不剩多少时间。
    能在生命的最后拥有一点令人愉快的时光,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他们要横穿过整个森林。原始森林本就不好走,何况天上还下着倾盆大雨。鼬少年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穿梭这样一座森林,但现在他不得不借助于写轮眼才能支撑自己的行动。疾病一天天侵蚀着他的身体,为了完成任务他就不得不进一步透支自己的生命力,然后身体就变得更坏,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最终的时刻会比他曾经所预想的更早来到,鼬很清楚这一点。
    大雨浇灌森林,四周全是草木战栗时沉闷的声响。空气潮湿,沉沉欲滴,闷出一股令人心烦的腐朽的气味。
    鼬本来流畅的步伐突然顿了一下。鬼鲛立刻跟着停下来。
    “发生什么了吗,鼬先生?”鬼鲛问,“难道是身体……?”
    看样子,鬼鲛也知道鼬的健康在不断恶化。也是,这样严重的疾病怎么可能完全瞒过去。明月扫一眼雾忍村的叛忍,转眼对上身边青年血色的眼睛。
    鼬沉默着,垂眼看了看她的手:白皙纤长的手此刻稳稳牵住他。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指尖的薄茧。他很不习惯如此,想抽出手,但他手一动,明月就抓得更紧。
    鼬又瞥了一眼明月。她一脸平淡,若无其事,反而显得更加坚定。
    ……随她高兴吧。
    “想到了一些事。”他对鬼鲛说,“走了。”
    “晓”组织的统一着装就是鼬此刻身披的黑底红云的长袍,衣袖宽大,垂下来时自然而然地能遮住身体的细节,这种设计本来是为了方便忍者暗中结印,此刻倒成了掩护。她牢牢抓着他的手腕,用的力道就像她在生气。
    “鼬。”
    她的声音里果然潜伏着一层怒意。
    “你是不是已经快看不见了。”明月问,“还是说,我能把那个‘快’字也去掉?”
    原来……是这样。
    森林里除了雨声,还有枝叶被踏碎时的“咔擦”轻响,再没有更多。鼬没说话。他无法开口,就算能开口,也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样的问话。就像很小的时候,母亲心疼他受伤,无奈地问他下次能不能小心一些,那时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常常只是“嗯”一声之后就陷入沉默。这一点他不如佐助,不如她,或许也不如梦里的自己。
    于是他不发一言。
    然后听见她深深的呼吸,像极了一个隐忍的叹息。
    “算了。”她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下去,“那么至少,让我牵着你走吧……这样的话,你的查克拉好歹可以少用一些。”
    原来是这样。她在担心。
    明知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却还是会为他感到担心吗?鼬感到了一种近乎叹息的好笑的心情,想:其实她不必如此。他早已有了足够的觉悟,也做出了周密的安排,虽然身体坏得快了一些,但他还是有办法完成自己的计划。能够走向自己预设好的结局,这实在没什么好遗憾的。不过……
    他迟疑片刻,还是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如果这样能安慰她的话,也好。
    森林一眼望不到头,大片的冷绿色在雨里更显冰冷。色彩是冷的,顺着脖子浸下去的雨水也是冷的,呼出的淡淡白雾也是冷的;一切冷冷的事物里,唯有她的掌心传来一点源源的热意。原来灵魂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冰冷。
    忽然地,鼬回忆起多年前家里的冬天,会有黄澄澄的橘子放在被炉上。阳光从庭院那一侧洒下来,和被炉一起把橘子烘得暖融融的,如果拿一个放在手里,就会感到沉甸甸的、令人放心的温暖。
    就像现在一样。
    这真是很奇怪的联想。
    青年垂了垂眼,掩盖住那一丝因回忆的愉快而浮出的笑意。
    这一点淡淡的愉快持续了大半天,一直到他到达预定的山洞,和“晓”的其他成员联络上。首领佩恩率先以投影的形式出现在此,召唤出外道魔像后,又将其他成员的影像一一连接过来。
    高大的魔像在洞穴最深处盘腿而坐,十指在胸前张开,面上十只眼睛射出森然冷光,口中两排巨齿全数暴露在外。鼬跃上其中一根手指指尖,上面立马显示出一个“朱”字。“‘晓’之朱雀”——他的代号。
    明月飘在他旁边,还握着他的手。她看看悬空的脚下,严肃地发表感言:“我觉得我像个气球。”
    昏迷中的四尾人柱力被扔在魔像面前,等四尾被完全抽出之后,他就会迎来死亡。组织里其他人吵吵嚷嚷,聒噪地交换最新情报。只有鼬保持沉默,不动声色地记下所有有用的信息。他几乎不会主动开口和这些人说话,随便其他人认定他高傲冷酷、让人讨厌。
    鼬懒得理这帮以争斗和杀戮为乐的家伙。况且跟人保持距离刚好也方便他行事。
    明月也这么想。她把其他人一一看过去,最后大大叹了口气,抱怨说:“看到被自己干掉的人还在这儿活蹦乱跳,真是让人不爽。”
    她是真的不爽,干脆飘过去,对每个成员都踹一脚。飘到佩恩那里的时候,她郑重其事地踹了三脚。“虽然知道是徒劳无功,但好歹能出气,尤其对于这家伙。”面对鼬无言的目光,她有点心虚地分辩道,“就算打个喷嚏都是我的胜利。”
    话音未落,佩恩真的打了一个大喷嚏。
    鼬:……
    明月哈哈一笑,飘回鼬身边。
    尾兽的封印一旦开始,就会持续好几天。这几天里所有人都要源源不断地输出查克拉,鼬也不例外。他结好手印,沉默地开始自己的那一份工作。
    洞里安静得针落可闻。一点灯火也没有的地方,全靠洞口泄漏的几许昏暗天光照明;那点浮光无济于事,反而让这地方显得更加阴森恐怖。明月伸出手,发现自己身上散发出淡淡白光,更加像阿飘了。
    不对,本来就是阿飘,她默默纠正自己,还是那种无能为力的阿飘。现在的她,除了方才那样幼稚的、玩笑般的“报复”以外,还能做到什么呢?对于身边这个……另一个世界的鼬,现在她又能帮到他什么呢?
    四尾的查克拉被粗暴地拉出人柱力的体外,投向魔像贪婪的嘴里。丰沛的能量在半空形成一道流动的瀑布,又像光幕盈盈飘动在她面前。等到这片“光幕”彻底消失,底下那个人也就死了。明月伸手去碰,不意外地看见指尖径直穿过这片生命的河流,连一丝波动也没引起。
    下面那个人是无辜的吗?不知道。就算是,她也救不了。就像她真的很愤怒,真的很想抓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个坑爹的中二带土和深埋地下的中二宇智波老祖宗——暴揍一顿,再想办法治好身边这孩子的绝症,然后把他给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再玩这种年度苦情催泪大戏,最后推着他去好好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再怎么想,她也无能为力。
    如果鼬是一个能用语言就让他改变想法的人,那就好了。如果她说一说,骂一骂,他就能放弃折磨自己,去好好看医生、好好跟人解释清楚一切的根由,不要把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那就好了。
    她知道这个世界里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不论是已发生的,还是将要发生的。当她还作为“宇智波明月”而存在时,她就在小丑展现的梦境中看见过。她本以为自己改变了那个所谓的“未来”,却在此刻发现,原来还是存在这样一个世界,将她深深恐惧的惨烈故事书写在他身上。
    偏偏是让她以这种状态遇见。
    “喂,鼬。”
    血色的眼睛微微转向她。和弟弟相比,他的眼神更漠然、更冷肃,但在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的是同样深沉而无言的温柔。
    “如果我说,希望你将真相告诉佐助,然后好好找医生看看病,养养身体,争取活得长一点,你会答应吗?”
    空旷的山洞里,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无限地传递出去,没能激起半点回音。就像鼬只是淡淡移开目光,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果然,还是我弟弟最可爱了。如果是我弟弟的话,才不会这样理都不理我。”
    依旧沉默。金石般的沉默。深海般的沉默。
    “好好好,你赢了,你赢了行不行?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我也没办法。”
    “只要求你一件事情行不行?”
    “让我在旁边看着吧。”
    “直到……最后的时刻来临。”
    外面的世界还在下雨。都说夏天的雨气势汹汹却很短暂,但冬天的雨就会像这样倾盆而下还下个不停吗?这还真是个谜。
    洞口的雨幕快要连成重重水帘,激起的水雾将外面灰色的天空和绿到发黑的森林遮掩成为模糊的一片。再这样下去,这里干脆改名叫水帘洞得了。“哦对了。”明月说,“再加一个,不准淋雨。”
    没有任何回答,连一个改变些许节奏的呼吸都没有。
    雨停了。雨又下了。雨又停了。雨又下了。
    在第三天雨势最大的时候,四尾终于封印完毕,同时也从某个成员那里传来佐助和迪达拉同归于尽的消息。
    鼬面无表情,没有做出任何不该有的反应。别人说他该放下心来他也没反应,说他是不是心疼弟弟了他也没反应,明月在他旁边转圈圈,恼火地跟他强调佐助没死绝对没死她敢拿项上人头做担保,他也还是没反应。
    只在会议结束后,他抛开身后阴森幽暗的洞窟,径自走到瓢泼大雨里,望着低矮的天空,怔怔出了一会儿神。
    大雨浇湿了他的外套。那件本来能够防水的黑色外衣狼狈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这些年里被绝症折磨得单薄消瘦的身躯。他却一无所觉,只是单纯地看着天空。很短的一瞬间里,他的神情变得无比孤独。
    明月抬手在他头顶搭一个人造顶棚,尽管明知这是徒劳无功。“我说你明明答应了我不再淋雨吧。”她磨了磨牙,“好好好,我知道您老人家什么都没答应。我求你,算我求你行了吧?佐助真的、真的没有死。大哥,你行行好,对自己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行不行?”
    她都不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回应了。但他转过头,露出一个很淡却很真切的微笑。
    “我知道。”鼬轻声说,“谢谢。”
    潭水一般清冷漆黑的眼里,映出一片安静的、近乎寂寞的温柔。
    ——谢谢你,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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