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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明的心里好似有几只小猫在抓挠,坐立不安。他在村里一顿好找,终于在半山腰找到苏南和魏振明。
他从山脚上来,远远看到苏南站在半山腰,便劈头盖脸边跑边好骂。
“苏南,你又闯啥祸了?你能不能消停点啊?”
“我——”,他本想抱怨两句早上吃饭的时候话都不敢多说,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这窝囊事,大老爷们被老婆虎着,不行不行,还是说不出口。
“你一大早把秦一杰扔我家里,谁同意了啊?你问过我嘛?”
他总算爬上来了,重重地喘口气。这人岁数大了,多跑两步就不行了。李志明刚想再数落苏南两句,就看见地里还蹲着一个人。立马把话咽肚子里。
“魏振明?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李志明看到魏振明吓了一跳,昨天不是都说这事泡汤了吗?
魏振明正蹲在地里查看土质。他拿出随身带的小试管,收集了一些土小心翼翼装进去。这一路上他已经装了好几个了。
李志明一看他那个试管,他还从来没见过。“魏专家,这啥玩意啊?你把这土装回去作甚?”
他心里直犯愁,苏南真是无法无天,一个女人家家的,竟然一个人跑去公社把魏振明给带村里来了。这个魏振明也是,昨天不都说不看好苏南嘛,今天怎么还跟着她来了咧?
这城里人咋都这么不着调啊?
李志明是真头疼,这样两号人物呆在他村子里,他以后甭想过舒心的日子了。
“大队长。”苏南给他招手,把他拉到一边。小小声地说:“刚刚魏专家说咱村的土地很适合呢。”她心里高兴,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李志明没她那么乐观,闻言一张脸皱成一团。
这不是废话嘛?他当然知道他自己村里土质好,他在这里了长大,活了半辈子,谁也不比他更清楚李家村的好。
他是担心土质吗?他是担心苏南和魏振明好吗!这两人在他看来都不靠谱。
苏南完全知道他心里在想啥。她双手抱胸,站在半山腰上,指着山坳里的几十户民居,“村长,你看。咱村的房子,是不是很漂亮?”
确实是。山坳里有一丝丝薄雾,在阳光的映射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整个山坳看起来就像一幅画一样。
她话锋一转:“我听说隔壁几个公社今年粮食大丰收呢,人家在市里肯定走到咱们前面呢。”
“到时候人都盖宽敞的砖房,拉电线,修路。就咱村还老样子。”
李志明瞪着苏南,这妮子真是不会说话。
苏南突然降低音调:“村长,今天早上刘书记说上龙公社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热烈邀请魏专家过去考察。多亏我半道上给人劫过来了。”
她踢踢脚下的泥土,摸摸鼻子:“我跟魏专家说了,是大队长您英明神武,一定要我把他带来的!”
她说完马上跑,边跑还边喊,“大队长,你再不积极,上龙公社可就抢先了。到时候你都没地儿后悔去。哈哈哈”
李志明张大了嘴,他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现在庆幸至少他们李家村的女人们都很好,懂得柔顺,世世代代都安分守己,从来不干这些胆大包天、恣意妄为的事。
他伸出手,颤抖地指着苏南逃跑的方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旁边魏振明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老村长,昨天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我非常赞同在李家村进行这次实验。”
他刚才完全沉浸在土地和周边环境之中,根本没注意苏南和李志明在说什么。
“……”李志明干笑了一声。
“苏南同志说的对,李家村是个绝佳的试验基地。我跟你们一样有信心,我们一定能成功!”魏振明亲自考察完之后信心十足。
————
苏南回家简单收拾一下,她其实一开始心里也没把握。但是当她带着魏振明在李家村的地里走了一圈之后,她就踏实了。果然树挪死人挪活,她高兴地哼起了曲子。
但是事情还不算完,还有村里这一关没过呢。不过只要把李志明工作做通了,其他都不是问题,他自然能搞定村民们。
她要先去李志明家把秦一杰接回来。今天早上走得急,桂花婶子那一脸难看的样子她不是不知道。不过苏南倒不是特别担心,一方面秦一杰很机灵,很讨人喜欢也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另一方面她也知道王桂花这人平时虽然爱端个架子,但是为人不坏又爱面子。
苏南走之前把自己早上冰的一大盆果茶抱上,用一层油纸封了口,往李志明家去。这种美食特别好用,不论高低贵贱人人都爱。
果然,到了李志明家,苏南一进门就左一个桂花婶,又一个桂花婶。王桂花本来心里对她不痛快,又憋得发作不了。只能瞪瞪她解气。
她今天在家看了秦一杰一整天,虽说她觉得苏南是个不靠谱的人,但是秦一杰这孩子真的招人爱。人机灵不说,还特别有眼力,帮她做事手脚麻利。哄得她高高兴兴,这一天过的还挺快。
苏南左右看看,李志明还没回来,说明事情稳妥了。她把一大罐果茶交给王桂花,王桂花嘴上不说啥,心里可乐开了花。
她早就听说苏南手巧,会做很多好吃的,碍于面子她也不好去瞧瞧,没想到苏南对她还挺大方,又是馒头又是果茶的,这城里人确实精致。
今天上午的时候春来家那口子来她家里借耙子,看到苏南蒸的馒头,那眼里的羡慕劲让她心里可舒坦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面色也终于和缓了些。两人就在院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的瞎聊起来。
“对了,桂花婶,早上那馒头你们吃了没?觉得咋样啊?”那馒头可是她昨天半夜不睡觉,特意准备材料一大早蒸出来的。
“特别好吃。苏婶子。”王桂花还没搭腔,她家的小侄外孙女倒是接过去话茬。小姑娘刚满6岁,这几天来串亲戚。
王桂花点点头,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有点不好意思,
“苏南,你能不能教教婶子,那个馒头咋做的,特别香,改天我给我家这些贪吃嘴也做点。”
“哈哈,婶子。你别这么客气,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做都行。”
“我告诉你啊,其实不难,我在里头多加了一样东西……”两人头凑在一起,往厨房走去。
天还没黑尽的时候,李志明带着魏振明回来了。今晚魏振明只能在他家住下了。
进门的时候李志明狠狠瞪了苏南一眼,苏南就当没看见,她今天可把这两口子得罪的够够的了。
下午苏南走后,李志明和魏振明在地里又继续交流了一会。他比苏南强多了,关于李家村的情况掌握得死死的,简直就是一本活字典。
魏振明当时便犯了知识分子的臭毛病,拉着他不松手,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点点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还边问边拿出个小本本来记笔记。
一直到天快黑,地里看不清了,两人才往回走。
不过李志明内心还是挺高兴的,通过这一交流,他发现魏振明和别的专家不同。他是真正肚子里有料,有墨水,而且真的想把这事做好。
并且魏振明提出的问题,在他看来都在他的点上。他李志明在这块土地上耕耘了几十年,看的人成千上万,他隐隐觉得这回这项目也许真的有戏,他心里多少踏实一些了。
苏南把馒头的做法教给王桂花后,便带着秦一杰回家了。王桂花很感谢她,热情邀请她留下来吃饭。苏南谢绝了,今天村长家把魏振明招待好就够了,她就不去添乱了,明天还有的事要忙咧。
走在路上,秦一杰问她:“妈妈,你今天办的事怎么样了?”
苏南微微一笑,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啥都猜得到。
“你猜呢?”她没有直接回答。
秦一杰想了想,“我觉得肯定成功了。”他妈有个本事,什么事到最后都能解决。
“一杰,你在村长家有没有读书认字?”
“有,我还教王花花认字了。”
“王花花?谁啊?”
“就是桂花奶奶的侄孙女啊。”秦一杰嫌弃地看苏南一眼。他妈有个毛病,不关心的人从来记不住。
“哦——一杰,等晚上吃完饭我要考考你。今晚就你给我讲故事吧。”
————
小山村说简单也不简单。
刘爱玲坐在自家院子里乘凉。
“大宝啊,来坐这里。这里可凉快了。”
“李思明,拿点花生过来,再把我上次在供销社买的二两水果糖拿过来,快点!”
李思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是村里唯一的初中生,一直负责村里的会计事务。他一路小跑掀开帘子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花生和水果糖。
“来了来了,媳妇儿,别急。”
他剥一颗糖递给刘爱玲,“慢慢吃。”再转身给儿子一颗。
“我说,思明。”刘爱玲吃着糖,嘴里含混不清。
“我可听说今天苏南带回来一个专家,在咱村转悠老半天。你知道这事吗?”
李思明装傻,他知道这事。
“你可得看清楚,我告诉你,那个苏南没安好心。我听说李志明后来在地里跟那个专家说了半天话。”
“要是到时候真的要咱村出地做那个劳什子的试验,我绝对不同意!”刘爱玲越说声音越高昂。她看着那苏南就讨厌,恨不得她赶紧离开李家村。
“媳妇儿,来来来,吃点花生,别生气别生气。”李思明还想哄着她再生个老二呢,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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