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之最强刀客》横扫千军

    从吴大师的屋子出来,小顾顿觉阳光耀眼,满地生花。
    已是晌午时分。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变得热闹起来。
    一群小鸡小鸭在巷子里踽踽独行觅食,几只小狗带着铃铛摇着尾巴院里院外地跑着,几位中年农妇坐在高墙下的阴凉中浆洗大堆的衣服,一边说着荤话,一边放肆地笑着,几个光肩裸腚的孩子正在嬉笑打闹。
    简单的人们,简陋的环境,简朴的生活,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
    小顾有些羡慕,若在以前,他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可是经历了这些倒霉的事后,他的想法在不知不觉中便已发生了变化。
    这里的人们活得简单,自由,快乐。简单,自由,快乐岂非是生活的真谛?
    他在羡慕他们,殊不知他们也在羡慕他,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充满了矛盾。
    在打闹中,两个孩子居然爬上了高墙。一个拿着半截旧竹竿追打另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手中拿着半块破镜护住头,偶尔还击一下,可是竿长镜短,吃亏的仍是那个拿镜子的。打不过,就跑。所以一个跑,一个追。
    这么高的墙,掉下来怎么办?
    所以小顾制止。“下来,危险!”他声音虽严厉,却是好心。
    可是他的好心别人未必领情。
    果然,孩子生气了,在后面追赶的孩子用竹竿一指小顾,骂道:“关你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道亮丽至极的白光照在小顾的脸上。那是日光,从铜镜折射过来的日光。
    强烈的光芒千针万刺般地射进小顾的眼睛里,令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及时地闭上了眼睛。
    完全的光明和完全的黑暗是一样的,是让人看不见任何东西的。
    就在这时,竹竿“格”地一响,像是机簧发动的声音。
    巨变急生,不过是一眨眼之间。
    一眨眼有多久?有时便是一生一世。
    根据许多劫后余生的人的回忆和描述,人骤然逢灾遇险的时候,往往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心神出窍,所以有些人死得糊里糊涂,侥幸存活下来的人让他回忆当时的情形,他脑中一片空白,那一瞬间,他短暂地失忆。
    多年的习武生涯让小顾的反应未失,他虽然双耳失聪,有目也瞽,但仍抽出刀来贴在自己的左颈上一挡。
    为什么这样做,那是缘于他的预感,多年的勤修苦练使他的机体对危险的预判比某些动物还要敏感,准确。
    一篷牛毛针击打在刀面上,竟发出了风铃般的悦耳清音,丁丁不绝,如此美妙的声音在此时却显得惊心动魄。
    但仍有五根牛毛针射在他的肩头。
    针尖甫入肌肤,毕生修习的内力运聚肩头,肌肉骤然收缩,像钳子般地紧紧夹住针尖,使牛毛针入肉仅一分。
    可一分就已足够,针尖渨有剧毒,只要一破皮肤,立马见血封喉。
    小顾挥刀,却不是挥向两个孩子,而是挥向自己。他一刀就削去肩头中针部位的肌肉,深可见骨,等到鲜血涌出的时候他才感觉到痛苦。
    感觉到痛苦不是好事,可有时也未必是坏事。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感觉到痛苦。
    那块被削掉的肌肉居然滋滋作响,瞬间转黑,紫黑。乌黑,最后干瘪,收缩成一团。
    好狠的孩子,好厉害的毒药!
    两个孩子一击得手,在墙头一翻,忽然消失。
    小顾没有去追,反而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七八颗药丸吞了下去。
    人不妄动,血不急行,余毒还是要靠内力驱逐出来。
    这时巷子的两边忽然多出十几个人,高高矮矮,胖瘦各异,有的单臂,有的独耳,有的虬髯,有的秃顶。用的兵器也五花八门,或拎刀,或执剑,或扛枪,或提拐,居然还有方外人用的拂尘。这些人容貌不同,服饰各异,但相同的是脸上的神情:凶残冷酷,阴鸷沉冷。
    正在浆洗衣服的农妇见到这群凶神恶煞立刻拖着自己的孩子进屋,紧闭门窗,趴在床下兀自瑟瑟发抖。
    两边的人慢慢迫近,小顾浑若无物地坐在地上,仿佛这群人不是来杀他的,而是来给他端茶倒水,沐浴更衣。
    独耳人手提一把黑沉沉的亢龙锏率先走过来,嘴里喃喃自语,“好日子,真是好日子。六耀先负,十二神执执位,值神朱雀,忌移徒纳畜,宜破土安葬。死在这样的日子里,奈何桥上走红桥,忘川河里不喝汤。”
    对面的一位虬髯大汉手提着一把金背砍山刀,嘴里也自言自语,“好地方,唐时古巷,刘禹锡贬官谪居的地方,千载有诗情。死在这里,与古人同朽,好福气。”
    小顾忽然抬起头,“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还不死?”
    虬髯大汉道,“身荷所命,任务尚未完成,不敢先死。”
    小顾道,“众位盛意拳拳而来,若不给你们杀了,真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若给你们杀了,又辜负了含辛茹苦的父母,这可为难得紧。”
    虬髯大汉旁边是一个胖子,秃顶,满脸麻子,手提一把流星小斧,抢着道“为难是一种病,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种病我可以治。”
    “怎么治?”
    “一斧削断你的脖子,我保证无论谁的脖子断了,都不会为难的。”
    小顾摇头道,“你的法子不好,很不好。我倒是有一个很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胖子问。
    “逃!”
    而且说逃就逃,小顾鱼跃而起,身子如凶捍的豹子般扑向墙头,身法仍然轻灵,敏捷,却已大不如前。
    他毕竟中了毒,负了伤,而聚力驱毒又是件大耗真元的事。
    离得最近的是独耳人和虬髯大汉,他们怎肯让小顾轻易逃走,叱喝一声,“哪里走。”身子便如飞鸟般斜斜掠起,姿势优美,动作轻盈,竟是江湖中罕见的紫燕钻云的轻功身法。
    飞鸟有多快?
    不知道,但绝对比豹快,豹可以捉鹿,捉兔,捉羚羊,食谱里却没有飞鸟。因为它根本捉不到。
    所以傻狗撵飞禽不过是痴心妄想,苍鹰攫兔才会百无一失。因为比的就是速度。
    所以两个人瞬间便已扑到小顾的身后,金背砍山刀横扫,寒如凄风冷月,势如彩虹挂天,又以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径取小顾的下盘。
    这一刀不要命,这一刀要的是双脚。
    可是一个人若失去双脚,就如同苍鹰折翅,毒蛇失牙一样,只能任人宰割,生死由人,最后还是要命的。
    亢龙锏也随之振起,斜斜地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以摧枯拉朽之势砸向小顾的后背。
    小顾的后背宽阔,结实,就像一块肥美的土地,一条奔腾的河流。让人即用即取,予取予求。
    刀锏堪堪到了小顾的后背,小顾的身形突然变了,变快了,就像有一只神奇的手猛然在他背上一搡。快如流星疾矢,比锏还疾,比刀还快。
    他人在半空,怎能加速?
    这是什么轻功?简直不可思议。
    于是背后这信心满满的一刀一锏全部落空。
    然后一道淡淡的,蓝得近乎忧郁的刀光梦幻般地亮起。
    势起,如潮生月涌,汪洋肆泻,奔流无碍;势落,如危岩落水,绵延无尽,莫可阻挡。
    势起,势落,只是一刀。
    一刀便成永恒。
    两人身在半空,突然裂成四块,血雨激瀑般地瀟瀟而落,以致让人错误地觉得早来的黄昏又一次地呕伤喋血。
    小顾去势不停,跃到墙上。墙上却不止他一人。
    两边的人阻击小顾不及,离得远的便纷纷跃到墙上,以便围追堵截。小顾面向巷首,前面四人,后面三个。他忽然向前掠去,身轻得像一朵出岫的云,快得像一缕妖魔幻化的烟。手中的刀划出,漾起一道凄清,美丽,高华的流光,虚幻缥缈,似岁月的一道梦痕。于是墙上的四个人一列花梗般地倒下。
    小顾人不停留。斜斜地落下,似飞鸟投林,苍鹰搏兔,他觑准后面的一人,反手又是掣出一刀。
    这人使的是青锋剑,刚才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太快,让他始料未及,尚未做出任何反应,同伴已纷纷倒下。等他惊觉的时候,森寒的刀锋已至眼前。他吓得魂飞魄散,却无力躲闪,手中的剑本能地刺出。
    不知什么原因,小顾的刀慢了一慢。但仍然径直砍了过来。
    青锋剑手趁这一慢,救回了自己的命。
    他收剑,身子向左侧滑,一式“兔滚鹰翻。”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避开这一刀。待到站立起来的时候,犹觉咽喉森寒彻骨。
    小顾一个踉跄,用刀一拄,撑住身体,霎时之间,顿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刚才妄动真力,毒血回流,令他摇摇欲坠,昏昏欲倒,眼前尽是杀人如草的强敌,如何能就此晕倒?
    这些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多年杀人的经历而磨炼出的经验,使他们早已看出小顾毒发,岂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时之间发,刀枪并举,斧铖交加。诸般利刃闪烁着寒光,泛着杀气,如雨打梨花般地往他身上招呼。
    小顾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再滚,三滚之后,才勉强避开这一轮攻击。
    他几时这样狼狈过?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蓦地小顾一声大吼,吼声凄厉如瀕死之兽不甘的嗥叫。他刀交左手,右手蜷指成拳,狠狠地一拳擂在自己左臂的伤口。顿时血珠激飞。在一阵极度的痛苦中,他神志回复清明,然后刀移右手,全心全力全意的横扫一刀。
    这一刀,叫做横扫千军。
    这一刀,真的可以横扫千军。
    刀一挥出,一道淡蓝色的刀芒破刀而出,就像经过神仙的炼化和祝福,赋予了某种神奇的法力,在法语的操纵下彰显了无上的威力。
    这一刀,已是他刀法的精萃,毕生武功和智慧的结晶。
    刀芒细如情人的如丝媚眼,温柔而甜蜜,不可抗拒。
    ——情人的眼波,有谁能抗拒呢?
    漫天的刀光剑影突地消失,各种兵器的破空声也突地消失,众人脸上狞恶的表情也突然定格成一个画面。那是恐惧、绝望、迷茫混合而成的一种诡异的表情。然后人如镰刀下的稻草一样纷纷倒地。
    只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生性多疑,狡猾贪生,在众人群起而攻之时,他龟缩在一个胖子的身后,虚张声势,佯作攻击,如果得手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功劳,如果失手也有逃命的机会。胖子成了他的挡箭牌,替他挡住了一劫,他亲眼目睹了同伴头折颈断,腰分腿裂,他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寻机准备逃跑。就在这时看见了小顾松开了那柄珍若生命的刀,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他经验何等丰富,立刻明白了那一刀已是强弩之末,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一个箭步蹿过去,双钩霍霍,锁向小顾的咽喉。
    小顾强提一口真气,顿觉丹田空空如也,刚才那一刀似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真力和潜力。
    他长叹一声,唯有束手待毙,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种人手下。
    就在这时,巷首亮起一道银光,辉煌而灿烂。就像阴云的裂隙中突然投下的一缕阳光,瞬间照亮大地,照亮人心。
    那是刀光。
    一柄裂空、碎风、凌虚而至的刀,在午后斜阳的映射下折射出来的刀光。扑的一声,刀锋裂入持钩者的身体。宽大的刀锷撞击在胸骨上,巨大的力量带他倒飞出去,足足有三丈远,又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他一坐到地上,上身俯伏在双腿上,人和腿折叠成一字。他尚未感觉到死亡的痛苦,便已死亡。
    这时一只手适时伸过来。握住了小顾的手。
    这只手宽大厚重温暖结实,充满了力量。
    虽然小顾不认得这只手,但他却知道,这是朋友的手。朋友的手就是这样子的。
    虽然他还没有看清来人的面目,却已将来人当作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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