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朗急道:“为什么不行,你刚才还说呢,它是我的菜青虫变的。”
杨小缇不慌不忙地说:“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把它送我的?我不跟你计较,让你来看一眼就算对你有个交待了,还想得寸进尺。”
欧阳云朗情知理亏,但岂肯就此善罢甘休,可求人的话又不会说,干脆就胡搅蛮缠,他霸道地说:“我不管,反正我知道你家在哪儿了,我想来就来。”
杨小缇轻描淡写地说:“嗯,脚长在你身上,你爱来就来,看我给你开不开门。”
欧阳云朗说:“那我就敲门,使劲敲,让整栋楼都听见。”
杨小缇装着吓着了的样子,说:“我好怕怕呀。”
又恢复常态,说:“那你就试试,你也不想想,我哪次受过你的威胁。”
欧阳云朗泄气了,早知道这样行不通的,他变换语气,有气无力地说:“说吧,有什么条件。”
杨小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下他就得乖乖地到碗里来了,她命令道:“纸笔伺候,咱们约他个一百章。”
白纸黑字,约法三章,看他还敢扎刺,她得替他爸妈好好管着他,聪明劲儿得用在正地方。
第二天欧阳云朗来杨小缇家看蛹宝宝的时候,家里就多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也多出了瓜子花生水果点心等零食,他虽嘴上说男人吃什么零食呀,可实际上一点也没少吃,他还跟她抢花生粘吃,据她所知,男孩子是不爱吃甜的东西的。蛹宝宝和昨天比有了些变化,似乎能看见两只翅膀的雏形,头部有两个小黑点,应该是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体一点点地发育,真是一件无比奇特的事情。
除了客厅,欧阳云朗把她家的其他地方都溜达了一个遍,厨房,卧室,阳台,甚至厕所,处处卫生无死角啊。他一见她的床,就乐了,她是有多喜欢绿色啊,穿衣服喜欢穿绿色,床品也是绿色,棉麻质地,很是洋气不俗套,他问杨小缇:“这不会也是你自己做的吧?”
杨小缇答曰:“是我自己做的。”
欧阳云朗再问:“这布该不是你织的了吧?”
杨小缇答:“你以为我不会呀?从小我就帮我妈纺线织布。”
欧阳云朗感叹。
床头右边是一张书桌,书桌上居然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还挺富有的嘛。比这台笔记本电脑更令他惊讶的是床左边的那个物件,这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台面上是一个跟马头一样的东西,下面还有轮子和踏板,杨小缇看他新鲜得不行,问道:“你该不会不认识这个东西吧?”
欧阳云朗笑着说:“啊,这是什么呀?”
杨小缇以问作答:“缝纫机没见过?”
“啊?这是缝纫机呀?我还以为什么呢。”
可不得嘛,机器旁边的筐里还放着布料,许是她正在做的或者已经做完的什么东西。欧阳云朗问:“跟我说说,你不会什么吧?”
杨小缇说:“我不会养花。”
床对面并排放着一个两门立柜和一个五斗橱,中间形成过道通向阳台,巴掌大的阳台上除却一套桌椅,勉强放着两个花架,花架上层层叠叠地摆放着一盆一盆的花,不,应该是草,开花才能叫花,不开花应该叫草吧?也不对,一看还有蔬菜。因为所属楼层较低,窗外装着防护栏,上面也放着一溜花盆,放眼一看,满眼绿色,居然没有一种是开花的,倒是有结果的,几盆小辣椒青椒长势颇为喜人,除了辣椒,还有香菜,油菜,生菜,菠菜,小白菜,还有葱,剩下的植物他就叫不上名字了。
欧阳云朗问杨小缇:“你这怎么没有一样是开花的?”
杨小缇坐在椅子上,扫视着她的成果,倒也颇为心满意足,在所有颜色中,她最喜欢绿色,绿色不会喧闹,它生来就是为了给其他颜色做衬托的,红花虽美,配上绿叶才更加相得益彰,但这不代表绿色不能胜任主角,绿色如果成为花的颜色,那会达到一种惊人的视觉效果,杨小缇在花市见过绿色的绣球花,她立马惊为天花,她怀疑自然界本身不可能产生这么美丽的颜色,总得需要天工至少需要人工的介入,可这偏偏就是天然形成的颜色,绿中带白,白中透绿,娇嫩得仿佛都承受不住人们的目光,让人担心多看它一眼,它就会消融仙化,回归仙境。
因其美丽,她不忍心买回家中遭受自己的摧残,只要是美,在哪里都能欣赏,每当路过花卉市场,只要有可能,她就会进去看几眼,聊以自慰,还买了一大束绢花放在花瓶里。
杨小缇遗憾地说:“凡是开花的,我都养不好,它们一到我家没多久就都谢了,我自认还挺精心的,我也很爱它们,可就是不成,我想我和花们八字不合,没有缘分。”
欧阳云朗笑:“你这找对象哪?还扯上八字了。”
当天,杨小缇就用阳台上的蔬菜给欧阳云朗做了一顿饭,欧阳云朗一看,知道了杨小缇不会做的第二件事——她不会做饭,菜从色、香、搭配上看都不敢恭维,只能说她把生的东西给做熟了而已,至于味道嘛,当他吃了一口西红柿炒鸡蛋时,哭了,他居然哭了,起初是眼圈微微一红,接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最后趴在桌子上呜咽,杨小缇又惊又气,忒矫情了,至于的吗?不好吃你不吃就完了,哭甚哭?待她刚要发作,欧阳云朗抬起身子,把一盘子西红柿炒鸡蛋全部折到自己饭碗里,说:“都归我,不许你吃。”
这到底是好吃啊还是不好吃啊?
接下去的几天,欧阳云朗都会到杨小缇家报到,杨小缇直后悔,不该让欧阳云朗知道这件事,蛹宝勾得他没心思去上课,她本来想拿这件事感化他,让他身上少些戾气,可没想着让他旷课,这点多少违背了她的初衷。可谁又能抵挡得过想亲眼见证那奇妙时刻的诱惑呢?她也不能啊!
在蛹宝宝羽化前一天,欧阳云朗赖在杨小缇家几乎一整天,蛹宝宝的颜色已经很深,外壳很硬。他怕自己错过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如果不是杨小缇轰他,并一再保证它不会在夜里羽化,他都想在她家过夜。
至于虫蛹会不会在夜里羽化,其实杨小缇也不是很清楚,好在一夜无事。第二天,欧阳云朗早早就来敲门,杨小缇开门一看吓一跳,只见他左手一个大包右手一个小包,门一开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闯,边闯边问:“怎么样怎么样?”
直到看见桌子上的蛹还在,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把两个包打开,一个摄像机一个相机,啊哈!好主意呀!早怎么没想到呢?是该留个纪念。杨小缇问道:“哪儿来的?”
欧阳云朗边支三脚架边说:“借的呗。”
他把摄像机固定在三脚架上,打开,调整好角度,调试好,随时按下按钮进行录像,又拿起相机,对着虫蛹咔咔拍了几张,又不顾杨小缇的反对,给她和蛹宝宝来了几张合影,然后他让杨小缇替他拍,杨小缇没摸过这么高级的照相机,他又教了半天,她才会使用。
蛹宝宝已经变成深褐色,完全就是一只蝴蝶的形状,只是被一层膜包裹着,相信它已经做好准备,随时破壳而出,羽化成蝶。杨小缇和欧阳云朗坐在桌旁,谁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结果等了几乎一个小时了也没丝毫动静,两人继续等,继续不说话,因为总是设想着下一秒它就会有所行动,待到两人意识到累,想放松放松绷紧的神经时,忽然虫蛹动了一下,杨小缇和欧阳云朗兴奋地互相看了一眼,又目不转睛地看着虫蛹,欧阳云朗伸出手及时地按下摄像机的按钮,只见它的背部裂开一道口子,长着两支长长触角的蝶头和前腿先伸出来,接着其它的腿们和翅膀也拽出来,它的脚攀着白菜帮使劲抖动着,尾巴也摆脱了蛹壳,它静静地停在原处,翅片仍然贴在身体两侧没有打开,只有一对触角不时地摆动着,经历了一番痛苦挣扎,有如脱胎换骨,浴火重生,此时的它柔弱得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它需要恢复体力,停留了五六分钟后它的翅膀迅速展开,勇敢地迈出了重新感受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它的翅片还湿漉漉的,上面对称的黑斑非常醒目,据说可以通过观察这些黑斑来判断它的雌雄,它是他还是她呢?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两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同时屏住呼吸,生怕气息稍重都会损坏它透明的翅膀。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蝴蝶终于振动翅膀飞了起来,两个人不禁轻声欢呼,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视线却没有离开那只小精灵,起初它在两人的头顶盘旋,算是对两人进行了一番感谢,之后它就循着亮光朝窗户飞去,杨小缇和欧阳云朗虽然理解它急于飞回自然寻找同伴的心情,但哪里舍得就此与它分离,欧阳云朗拿起相机不停地拍着照片,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如此新奇的体验,他不时发出啧啧地赞叹声,他既赞美蝴蝶的美丽,更是赞叹它凤凰涅槃般的勇气。
为了多留它一会儿,杨小缇手忙脚乱地找吃的,她想起来家里还有蜂蜜,赶紧拿出来,用勺子舀了一点放在手心,蝴蝶二话没说扑过来就吸食,欧阳云朗看呆了,杨小缇提醒他,他才惊喜地按动快门。蝴蝶吃饱喝足也就没再急于往外飞,它停在花架最上层的一株吊兰上小憩,完全不在意欧阳云朗又追过去对它另一番地狂拍乱照。
当蝴蝶再次飞向窗户,向往光明的时候,两人没有再阻止,杨小缇走到窗户旁,手放在窗框上,看着欧阳云朗,欧阳云朗点头示意,杨小缇慢慢地打开窗户,蝴蝶飞过防护栏,随风舞动,翩翩融入自然之中。欧阳云朗注视着蝴蝶渐渐远去,直到踪迹全无,他惋惜地收回目光,看向杨小缇,她嘴角含笑,酒窝轻现,目光久久注视着远方,仿佛仍在追随着那美丽的身影,脸上却是两行晶莹的泪水,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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