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打不相识,尤其共同经历了养蝶这么美好的事之后,欧阳云朗和杨小缇的关系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果断向好的方向发展。欧阳云朗已经彻底放弃抵抗,成了杨小缇的拥趸,本来他在课堂上闹得最不像话,大部分同学早已经被杨小缇的魅力征服了过去,现在他也消停了,致使课堂气氛出奇地好,在那么认真向上的氛围下上课,杨小缇还真有点不大习惯,她一高兴就不知道怎么好了,头脑一发热就宣布执行“零挂科计划”,这意味着她要牺牲许多个人时间进行辅导,带领四个班全部一百多号同学一起迈过60分大关,为了鼓舞士气,她许诺如果计划成功,会有豪华大礼送出——每人一块巧克力。学生们当然求之不得,谁还愿意拿个不及格解闷不成?在执行计划期间,做为课代表的欧阳云朗其积极性空前高涨,和杨小缇因公接洽的机会更多了,安排教室,协调时间,上传下达,四个班都听他的指挥,他俨然是一个极负责任的最基层小头目,干劲十足,看着他身上的变化,杨小缇高兴坏了,她毫不客气地把他转变的功劳安在自己头上,没事就沾沾自喜一把。
本来两人的这种友好模式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几乎让两人的关系回到起点。
一天,杨小缇有一次概率统计课,刚上完课,一名学生将一个小纸条送到她手上,纸条上说欧阳云朗和别班的学生打架,把对方打进某某医院里去了,纸条没有开头没有落款。杨小缇奇怪这种事找她干嘛,她只是一个任课老师,应该找辅导员出面哪,这么想的时候她却已经冲出教室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杨小缇有点发懵,纸条上并没说他们在哪个科室,哪间病房,偌大的医院她从哪儿下手?她决定先去急诊室碰碰运气,根据指示牌指引,急诊室在大楼的一层最右侧,为出入方便,大楼有一个偏门正对着急诊室,她探进头去巡视一遍,没有发现欧阳云朗的踪影,于是询问护士有没有k大的学生前来就诊,护士还没说话,其中一张病床旁有人站起来说他们就是,杨小缇走过去查看伤者,只见他的嘴角和眉骨破裂,脸肿得跟猪八戒他二哥似的,估计亲妈来了也认不出自己的儿,双眼紧闭,嘴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衣服上全是血,混合着泥土渍在织物的纹理里,不知道衣服下面的身体伤成什么样,肯定轻不了,杨小缇最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两眼发黑,心跳加速,心理上极度不适,要不是后面有人扶住了她,她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强撑着想道声谢,回头一看却是欧阳云朗。
欧阳云朗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呼吸沉重,仿佛刚经过了剧烈运动,他眉头拧了个疙瘩,气急败坏地质问杨小缇:
“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来的?”
“这是你干的?”杨小缇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指着病床上的伤者问道。
不想相信,不敢相信,她连看都不忍心,他就能下得去手?
欧阳云朗扫了一眼床上的人,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
“可能吧,我没看清。”
杨小缇气得噎住,这是什么回答?
“是他,就是他,当时我就在现场。”伤者的同学情绪激动地指着欧阳云朗对杨小缇说:“要不是我拦着,他差点儿把新磊打死。”
欧阳云朗漫不经心地看了那名同学一眼,冷冷地说:
“噢!当时是你拦着我,这人渣应该谢谢你,要不然我真弄死他。”
杨小缇目瞪口呆地看着欧阳云朗,只见他扫了那个新磊一眼,眼神犀利如剑,利到能在本已面目全非的新磊身上再划开一道口子,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无情的冷笑,脸部线条绷得很紧,下颌僵硬,更显得棱角分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冷酷残忍的气息。
对,是既冷酷又残忍!
看着欧阳云朗,杨小缇脑子里浮现出的就是这四个字。
他才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大男生,居然这么冷血,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杨小缇心里生出一丝寒意,怔仲的说不出话来,这时一名护士走过来说:
“认定责任人了没有?刚才医生已经来会过诊,建议做脑部、胸部、腹部CT,你们谁先去交一下费?”
杨小缇应声去接单子,欧阳云朗挡在她和护士中间阻止杨小缇,他厉声对杨小缇说:
“这有你什么事,别跟着瞎掺和,赶紧回家去。”
说着他拽着杨小缇往外走,杨小缇拉扯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当着众人撕扯,她边被动地往外走边回头安慰着那名同学别着急,她马上回来,那名同学想阻止欧阳云朗可又不敢,因为后者给了他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他只能看着杨小缇被他带出去,又怕他俩一去不回,遂偷偷地跟出去。
欧阳云朗拉着杨小缇来到了大楼外,偏门正对着一个小花园,欧阳云朗在一段鹅卵石路上停下,他面对杨小缇站定,依然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怎么来医院了,谁让你来的?”
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目前最重要的不应该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位吗?杨小缇没好气地瞪着欧阳云朗,答非所问:
“你当我愿意来呀?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呀?”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
杨小缇气得都不知道怎么喘气了,她一向不爱掺和乱七八糟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她为人处世的原则,自己的事还一团糟,她自认没什么资格去管别人的事情。她之所以屁颠屁颠跑过来,还不是因为平时两人关系不错,他有麻烦了,她要给予适当的支持?她总不能不闻不问吧?那也太不讲义气了。她一心为他考虑,盛怒之下一时失手也是有的,待发现事态严重,后悔后怕六神无主,此时如果有个人在他身边陪着,那他会好过些。结果咧?他不但不领情,还凶她。
欧阳说的对,今天这事还真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一个任课老师,她要不露面绝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来了反倒不尴不尬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是对各方面——不只是被打者和打人者,还有双方辅导员、双方家庭甚至是学校来说都是妥当的,她确信类似事件是有一套约定俗成的处理办法的,如果她处理好了,这事没个处理好,因为即使在她的努力下,事态没有进一步扩大,新磊没告欧阳,欧阳也没受处分,但是本应该是辅导员做的工作她做了,这意味着什么呀?显摆她的能力比辅导员强?这是不是反衬出辅导员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呀?这不是给人上眼药吗?
这还不是最糟的,如果她处理得不够圆滑,新磊非要走司法程序,完了,欧阳被拘了,辅导员的业绩考核受影响了,学校的声誉受损了,那她的责任可就大了,她还能在学校愉快地混不?
她对他很失望。
她都忘了,他是什么人啊,混世魔王一个,哪怕一节课不捣乱都做不到,要是哪次课没给她出难题,杨小缇都想去确认一下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不是反了,这样的人还能知道什么是恐惧?打架斗殴对他来说没准就是家常便饭,从对方新磊像一滩泥一样躺在病床上,而他浑身上下完好无损,还底气十足地对她大吼大叫就能看出来。
她的苦心就是白费,她还想感化他,她想用包容、理解去改变他,温暖他,一切都是瞎耽误功夫,她太自不量力,她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错了,眼前这个人就是铁石心肠,那个什么新磊被他打成那样,他也没流露出丝毫不忍,反而还用那种能杀死人的目光去看他,那种目光到现在还让她不寒而栗,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这么不依不饶?他对自己做的事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羞耻感,对于这样一个连起码的是非观都没有的人来说,也许监狱才是他最好的去处。
她错了,她以为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即便好不到哪儿去,也应该坏不到哪儿去,他在班里也小打小闹,也欺负同学,但从来没有欺负过女同学,做的其他坏事也不过分,无伤大雅,可是他现在和人打架斗殴,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男孩子嘛!她一向认为打架的男生不见得是坏男生,不打架的男生根本就不是男生,人家欺负到你家门口了,你还把门一关缩在家里不敢出来,这种男人干脆死了算了,关键是为什么打架,咱不能任人欺负,胆小怕事,也不能欺凌弱小,仗势欺人,一句话概括杨小缇的主张,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使劲削他。现在他把人圆的都打成扁的了,再大的恩怨也应该可以一笔勾销了,他居然还这么不依不饶的,真是没人性。
既然来了又不能走,她一气之下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很无能?是不是很窝囊?再怎样也要尽量把这件事处理好,完事就跟这小子一刀两断,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欧阳云朗见她不动,不耐烦地伸出手推了她一下,让她赶紧掉转头哪来回哪去,杨小缇见他态度这么恶劣,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