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浮华  梦境终了》第五章 食庖陌颜

    经历了最初的尴尬后，汪言等人便被段淑、秦无羡等一众学长学姐带到了段剑面前，在经过一番冗长的欢迎词过后，众人便登上段剑他们带来的魂兽车，向着远处驶去。
    所经之处，皆是云雾霭霭，翻腾的云雾之中，魂兽车忽隐忽现。
    外表看起来小小的车厢内，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足有七八丈见方，着实令这一帮新生开了眼见。汪言这一干人等足有上百人，要不是里面空间大，还真坐不下。
    一路上，众人当然不能干坐着。这不，段淑等人纷纷趁此机会开始介绍起自己和渡虚学院，并对到来的新生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段淑还特别介绍了自己的淑女食膳店，并且还凭空拿出了上百份由淑女食膳店倾情制作的小糕点，分发给众人。众人也不是木头，纷纷跟身边人聊了起来，谈到如何“死”的，只剩下一阵唏嘘。
    就这般闲聊着，时间过的很快，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渡虚学院。
    渡虚学院创建时间悠久，历经多次修缮和重建，学院规模也越来越大。整个学院一开始是为了接收祖地学员，后来因为各种缘故，也开始逐渐接收其他学员，学院的学员愈来愈多，到现如今，整座学院各类人员将近上万，故为了学院的安全，那学院外围也建起了高高的城墙堡垒，拱卫学院不受闲散妖兽的袭扰。
    待魂兽车经过学院门口后，就七拐八拐地停驻在一处庭院内。段剑等人安排几人分发手中的地图给汪言等人，又安排好人指引这些新生的住处。
    “各位，这就是我们的渡虚学院，以后的很长时间，你们都将生活在这里。发下去的是学院的地图，你们可以趁这段时间还没开始修炼，好好熟悉下学院各处，对你们以后办事也有帮助。”
    “对对对，尤其是我的淑女食膳店，就在小北街上，有个美少女头像旗帜的就是你们学姐我的店了。你们要是嫌学院魂食馆的伙食难吃，就到我这来，绝对物超所值……哎、哎、哎……你别拉我呀，我还没说完呢……”
    “无羡，其余的事你跟他们说一下。”
    段剑看来是不想让段淑再继续祸祸这帮涉世未深的“孩子”，拎着段淑这小屁孩便施施然地走出了院子。
    “咳咳，你们段学姐一向待人热情，诸位莫要见怪。”见段剑拎着那段淑离去，秦无羡便接过那吩咐言道，“迎新大会将在五日后举行，大会的举办地点位于笙箫林，发给你们的地图上标的很清楚。哦，对了，你们要注意地图上标注红色的区域，那是禁区，不是我们能去的。”
    说到这，秦无羡顿了一顿。
    “如果你们当中有些人好奇心比较重的话，不妨去试试，也算是给别人提个醒。”
    闻言，众人也只得面面相觑，丝毫不怀疑秦无羡所言的真实性。
    接下来，秦无羡又介绍了其余的注意事项，以及学院主要领导的介绍。
    “好了，要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你们一路奔波，恐怕还没适应这里，接下来这五天你们可以好好适应一番，还有注意时间，养成时间观念。”说着，秦无羡还指了指头顶上繁星璀璨的天空，“现在，可还是白天。”
    此刻的众人一脸懵逼，难道这里昼夜颠倒？把白天当晚上，把晚上作白天。后来的他们才明白，原来这渡虚学院是开创出来的小空间，由于是援引星力作为支撑，故此处天空一直由群星所占。为了划分时间段，学院特地制作了一批报时魂鸢，分布于全院各处。这些报时魂鸢平均一日只需耗用少量魂力，再加上自身安装有吸收天地间游离星粹的部件，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只要平时报时魂鸢不出现什么器件损坏，就基本不需更换。由于当初这片空间是开创出来的，一切都处于黑暗，所以这里平日里的照明主要是靠‘夜明月’，这是一种专用于照明的悬浮器，其照明范围基本能够覆盖学院全境。
    当然，以上的这些，目前汪言等人还不明白。在秦无羡交代完各种事项后，众人便领着自己的东西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汪言领了东西过后，十分迅速的便找到了自己的房间。站在门前，汪言细看了半天也没找着门锁在哪，心说这门可咋开啊。却是一不小心，手一推房门，竟然连人带物没入那房内。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间装潢精致的古式风格房间，房内纱幔低垂，营造出一种朦朦胧胧的气氛，古木方床雕琢精美，还有一厚实大桶摆在一侧，估计是用来泡澡的澡桶。再就是一些房内的基本摆设，聊胜于无，整个房间便再无其他，显得空空荡荡。
    汪言环顾了一眼房间四周，固有的职业习惯使他将周围的地形牢记脑中。这是一栋古式高阁建筑，屋内屋外透着一股与宿舍楼相结合的怪异感。
    还有五天时间，足够熟悉这里的环境了。
    汪言握了握手中的学院地图，一脸的踌躇满志。自从见识了这个世界的种种神奇之处后，汪言便在心中萌生了一个坚定的念头。只要努力好好学，将来总有一天有机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见想见的人。
    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
    五十里蓉河，从城中缓缓流过，这河是从远处的沼溪山发源，汇了多条支流，到此已十分宽阔。今日恰逢一年一度的河灯盛会，城中不论是富贵人家还是贩夫走卒，都汇聚于此点放河灯，各式河灯随波逐流，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河风中摇曳。
    这其中有的寄托了对亲朋好友的美好祝愿，有的则是表达了对已逝之人的缅怀，还有的设计精良，灯面之上还附庸风雅般地题上几句讨女孩子欢心的诗词。
    蓉河之上，隔老远便能看见几艘高大的三层画舫破水前行，似要与那河灯争相竞走，沿途的河灯皆被拨至一旁。画舫之上张灯结彩，漆着红漆的船身上雕刻着诸多祥云，透着富贵华丽。高檐翘角，浮雕飞罩，玲珑精致的四角亭阁之上，四只锦鲤昂首向天。
    画舫三层上的小亭子内，列坐着几位锦衣公子，这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公子哥那样的渣渣，而是城内城主府的三位公子和一位神秘客人，恰逢河灯会，几人便乘了这画舫夜游，为了陪衬气氛，还特意预订了城内著名食府百夜宴的当家食庖――郤陌颜，到画舫上烹煮魂食，以衬美景。
    说起这郤陌颜，那还要从这锦洲四大名食府百夜宴说起。
    食府乃是对一些高等食店，也就是高级饭店的美称。百夜宴食府位于蓉城城东，因其魂材高档，魂食味美，有独特之处，故被人冠以锦洲四大名食府之一的名头。在食府里烹饪魂食的人被称作食庖，就像米有好坏之分，食庖也有高低之别。而区别食庖高低的关键，便是对魂材的分解，以及烹饪技法和魂力控制的精细。郤陌颜既然能作为百夜宴这座大食府的当家食庖，那必定有其独到的烹饪之法。再加上郤陌颜生的一副好容貌，又善于交际，一颦一笑，尽态极妍，便令她成为许多少男的梦中情人，但似乎没人可以得手。
    传闻之前有个经过蓉城的富商，自从见了这位闻名于世的美艳食庖，便想要强行让郤陌颜成为自己的禁脔，百夜宴也曾出面，却不被富商买账，强行带走了郤陌颜。此事一出，霎时间破碎了许多少男的心，有些激动的甚至扬言要去把郤陌颜给抢回来。但结果却是郤陌颜孤身一人，毫发无损地回到了百夜宴，而那位富商连带着他身边十几名魂生座和一名魂婴境在鳌江之上的客船里离奇身亡，表情惊恐，这一切直到客船顺流漂到岭城才被发现，此消息传开，顿时令这位美艳食庖又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自此事之后，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郤陌颜便很少出现于公众视野，坊间还给其冠以粉骷髅的名头。
    今日几人能够识见大名鼎鼎的郤陌颜，还是多亏了三位公子平日里没少扶持百夜宴这个饮食行业巨头，于是百夜宴食府特别在今日安排当家食庖郤陌颜前来为这几位公子游河助兴。
    几位公子说话间，忽见那亭子的挂纱被一玉手悄然掀开，一蒙着面纱的女子款款走进亭子，只见她修眉端鼻，颊边梨窝微现，三千青丝绾成云髻，一身黑衫勾出几片暗色祥云，胸前微敞，显露出一抹春光之色。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那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魄，真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光是看那眼，众人便被惊倒，粉骷髅之名真是名不虚传。
    “几位公子见礼！奴家郤陌颜见过几位。今日恰逢河灯盛会，又闻几位公子在此游河赏灯，念着几位公子平日里对百夜宴多加照顾，故特此献上百夜宴的名菜――水烟折桂，加以陪衬此良辰美景。”
    恍惚间，那郤陌颜便进了亭内，领了几位婢女奉上点心瓜果，又使人抬上一鎏金雕兽大盘，方才令几人退出亭内。
    还未待三位公子讲些什么，那侧坐一旁的神秘客人倒是先发话了。
    “水烟折桂！这道魂食曾听闻过却未曾尝过，想不到今日能有此口福，倒是乘了三位公子的情了。”墨辰微微拱手言道，复而再言，“想必这位便是百夜宴的当家食庖，郤大师了。在下今日有缘得见，倒也不枉到这蓉城走一遭。郤大师这般站着，倒让旁人以为我等不知礼数了，还不快快请坐。”
    郤陌颜施了礼数，面露微笑言道：“公子言重了，奴家乃一介食庖，身份低微，技艺浅薄，大师之名愧不敢当，又如何能同诸位公子同座，还是站着妥当些。”
    “郤大师客气了，大师之名乃是实力使然，何谈愧不敢当之说。墨公子，我蓉城偏居一隅，唯一摆的上台面的也就只有这魂食食府了，要论这食府之最，也就当属百夜宴了。郤大师乃百夜宴当家食庖，今日又给我兄弟三人一点薄面，赏脸来此，也是缘分使然。”
    岑屿身为岑家长子，做事稳重得体，长的一副标准的国字脸，坚毅的脸庞上却总是透着一股阴翳味。在一次战斗中被伤及魂印，便修为大退，原本是上阶魂生座的修为慢慢消散，直降到中阶无根魂。岑家家主也曾找过仁医盟，却依旧得不到复原之法。本来的天之骄子一时之间坠下凡尘，变得一文不值。那段时间，原本意气风发的岑屿意气尽失，脾气也开始变得暴躁。坊间都传闻，这位岑家的大公子魂印受损，以后的修炼之途算是废了。岑屿听闻之后，心火就更加难平，于是借着闭关之名长期隐于城主府，已久不露面。
    而如今这位大公子居然现身于这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令人惊讶，不知是为了鲜于露面的郤陌颜，还是为了面前的这位神秘的墨公子。
    “是啊是啊，大哥说的不错，这一切都是缘分使然。既然郤大师都带着百夜宴的魂食到了，大家也都别客套了，美味佳肴配良辰美景，这机会可不多得。”
    说话的是岑家二公子岑远，一旁的岑家三公子岑溪一副可爱的模样，活泼好动的他眼巴巴地看着一旁的郤陌颜，言道：“陌颜姐姐，能吃了吗？溪溪饿了。”
    郤陌颜闻言一愣，心里暗忖道，这岑府三公子果如传闻中般痴傻，虽长的年轻俊朗，却不谙世事，仿若孩提，倒让人生出一丝怜惜。
    “当然可以！诸位公子请！”
    说着，郤陌颜便指尖轻嘭，燃起一道魂火，扣入那金鎏大盘中，直接将那大盘顶扣掀去。只见刹那间，那大盘内忽的升起一团金黄色的雾火，一株金黄色的小桂树粲然升起，上面的七八根小枝丫正逐渐舒展开，茵绿的翠叶如锦簇的花团一般灿然绽开。忽的，只见那枝丫处，猛地冒出好几簇淡黄色的花骨朵，十分细小，花瓣仅米粒大小，点缀在层层翠叶之中。正在众人惊诧之际，但见那鎏金盘底清波流转，边沿处冒出的缕缕青烟变幻个不停，变幻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和各式颜色，像那游蛇一般缠上盘中的那株金桂，透着一股朦胧的美感。
    “哇，真漂亮！”岑溪睁着一双大眼睛，既好奇又羡慕地盯着那鎏金大盘中熠熠生辉的金桂。
    “传说中的水烟折桂原来是这般模样，看着不像是魂食，倒像是艺术品，我还真不敢轻易下嘴。”
    墨辰打趣道，他之前游历各地，也算是见多识广，倒未曾见过如此精致的魂食菜品。还未待他动筷，一旁早已按耐不住的岑溪已经夹住了那株金黄小桂树的主干。
    “哎，小溪不得无礼，墨公子先请。”
    岑远见状，急忙拦住岑溪那蠢蠢欲动的筷子，又带着歉意地看了那墨公子一眼，眼神间似乎有些忌惮。
    “哦！”岑溪撅着小嘴，似乎是有些不明就里，但又不敢不听自己二哥的话，只得恋恋不舍地撤回那玉箸，气呼呼地盯着那一脸淡然的墨辰。
    “既然二公子如此客气，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墨辰佯装客气，手中的筷子却不紧不慢的向那金桂枝丫伸去，从上面夹下一簇精致黄桂，黄桂之上还萦绕着一团淡紫色的雾气，甚是奇妙。
    “郤大师，不知这上面的紫色雾气是何物所化？”墨辰端详着那簇黄桂之上雾气翻腾，似是有生有灵，甚为惊奇。
    郤陌颜双手交握，樱唇轻启，言道：“此乃花妖妖髓经提炼后，再混于一定比例的火鸦瞳粉，哶澄浆，然后通过特殊的法阵交合而成。食后有些许开纳魂眼的功效，诸位可以感受感受。”
    “是吗，那我还真是好运，捡了个便宜。”墨辰笑言，便将那簇黄桂没入口中，顿时似化成一缕清气，消散而去。
    “二哥，溪溪也想吃。”
    岑溪忽而看向那鎏金大盘中的金桂，忽又看向一旁面含微笑的岑远，便扯着后者的锦绣华衣小声的嘟囔着，那小眼神还时不时地瞅着大哥岑屿和那墨辰，不过却透着忌惮之色。
    “溪溪乖，等下二哥给你夹，今天在外面，不要耍脾气，知道吗？”
    岑远一身透着儒雅之气，笑容和善，一看就是那种川泽纳污之人，从小便对这三弟爱护有加，自从岑溪修炼出错，心智退化至孩提之后，对其关爱愈加深重，每次外出赴宴，都会带着岑溪。
    “三公子既然想吃，吃便是了，何必拘谨呢。咱们也是朋友了，如此见外，也不合适不是。”墨辰呵笑，一动玉箸，便又夹了一簇黄桂，轻放到岑溪面前的碟中。
    “哼，不要，我要二哥给我夹，我才不要你的。”
    岑溪倔强的扬了扬头，虽然心里想着那盘中黄桂，却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白了一眼那墨辰。
    “啧，怎么说话呢，你再这样出言不逊，下次二哥不带你出来了。让你一人在家，与那小灰玩，连青药酥也不给你买了。”
    “本来就是嘛，他……他那筷子都用过了，还给我夹，一点……一点都不注意卫生。”岑溪委屈的抿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岑远那微怒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说道。
    “呃，墨公子，你不要见怪，这……我三弟心智缺失，平日里给我宠坏了，说话没分没寸的，今日冲撞了你，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在意。”
    墨辰依旧带着微笑，又重新夹回那簇黄桂，吞入口中。
    “二公子言重了，三公子说得也没错，卫生安全也很重要，这事的确是我莽撞了。我自罚一杯，算是给三公子赔罪了。”
    “不不不，墨公子万万不需如此，三弟生性活泼，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公子千万不要当真。”岑屿此时也冒了出来，打着哈哈，缓解这场面的尴尬。
    “诸位公子可莫要为了些小事误了今夜赏景，莫非这水烟折桂配上这蓉河灯景，诸位还不满意？”
    郤陌颜欠手言道，黑色的面纱在晚风中微微泛起波澜，那声音似水如歌，令在场的众人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对对对，吃菜吃菜，今日既有良辰美景，又得美酒佳肴，并且还有郤大师相陪，可遇不可求啊。你们不动筷，我可不客气了。”墨辰看着侧立身旁的佳人，眼神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岑屿与岑远也顺势应和，也纷纷动起筷来，只有那岑溪倒是摆起了犟脾气，低着头，沉默不语，似乎是对刚刚还垂涎三尺的水烟折桂变得兴致缺缺。
    “三公子，不如你给墨公子倒杯酒，当做赔罪？也好让二公子下回还带你出来玩。”
    郤陌颜带着微笑，步履姗姗地凑到赌气的岑溪旁，细声细语地说道。
    那岑溪闻言，歪着头看了一眼郤陌颜，似有些犹豫，然后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最后又看了一眼那依旧云淡风轻的墨辰。
    忽的，岑溪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做了个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倏然站起身来，右手一把夺过岑远手中的青釉酒壶，直冲冲地走到墨辰的身边，左手朝着那墨辰一伸，言道：“杯子！”
    墨辰手中玉箸一滞，岑家两兄弟也是一愣，只有郤陌颜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待墨辰回过神来，便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岑溪，面带着微笑，左手则将胸前桌上的青瓷酒杯递了上去。
    岑溪一把拿过，将那杯注满后，直接端在那桌面上，道了一声抱歉后，又直愣愣地走了回去，扯着岑远的袖口，道：“二哥，溪溪已经道歉了，你以后别把我留在家里，别不给溪溪买青药酥，行吗？”
    岑远湛然一笑，摸着自己三弟的脑袋，轻声说道。
    “行！”
    当岑远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某人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