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魂》第八章

    第八章
    在局长指挥下,留在双峰的和送到柳山的四十几名患者全部转移到林业局医院,一起下山的还有兽医站胥医生,食堂管理员乐怀友,食堂做饭的大师傅,林场公安员小何。场长什么时候下山,等电话通知。林永祥、丁红、盖丽君、韩冬梅被场长特批为护理员,一同下山,韩冬梅和身为局党委办公室主任的父亲坐在了一起,都为冬梅平时就不吃牛肉而庆幸。盖丽君家,父亲盖啸天在森调队工作,森调队常年钻山沟,他早就适应了环境,什么猪、牛、羊、狗等,是肉不拒,而盖丽君和身为局医院原外科主任的母亲则十分挑剔,牛肉那是不吃的。
    林业局对引起知青们食物中毒的生牛肉和炖熟的牛肉,分别做了检测,排除了“阶级敌人投毒”的怀疑,是大量注射了青霉素等抗生素和消炎药惹的祸,书记和局长虽然松了口气,还是每天上午到各病房走一遍。患者们头天晚间入的院,第二天上午,局医院就紧急从县医院调进一大批解毒药,不到中午,就给患者点上了急救药,效果十分明显,入院后的第三天中午,病情较重的夏阳,就可以倚在床头,和丁红、林永祥等人说话了,脸色也不那么青了。
    和夏阳同住一个病房的还有冯向标、赵大全和牛全友。上午打完点滴,中午该吃饭了。医院食堂派人推着餐车,挨个房间送份饭,林场下来的护理员也有份,但盖丽君、韩冬梅坚持回家吃。一见餐车推进房间,盖丽君和韩冬梅跟大家打声招呼,回家吃饭去了。丁红把自己、林永祥和病号夏阳的那三份,分别送给了冯向标、赵大全和牛全友,并且说:“你们三人分吃了吧,我看你们饭量见长,有些不够吃。”
    “你们俩能出去吃,可不能让连长饿肚子。”冯向标用眼睛望着丁红。
    “一会他的饭菜就来了,放心吧。”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医院斜对过的大众饭店服务员走进屋,把饭菜按丁红的指示,送到夏阳的手上。丁红对服务员说:“你先回去,一会我就到。”
    四个人开始吃饭。夏阳对自己搞特殊化有些不好意思,对丁红说:“你没去看看尹指导员?”
    丁红:有他媳妇在照顾他呢,你就放心吧。
    赵大全:还是有媳妇好。
    冯向标:没有媳妇,有个女朋友也行啊,总比光棍一个,没人照顾强。
    听到冯向标的话,丁红并不理会,她看夏阳用手端碗喝粥挺费劲,便左手接过粥碗,右手接过勺,一勺一勺喂夏阳,夏阳更不好意思了,勉强喝了几口,想说话,刚张口,丁红就把粥塞进他嘴里,丁红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冯向标说:“这要是有人也这么喂我,我看用不着打针,也用不着吃药。”
    丁红回头白了他一眼:“偷吃人家半碗牛肉咋算?要是把林连长那一碗牛肉都吃了,我看真就不用打针了。”
    一听这话,冯向标像泄了气的皮球,沮丧地说:“这都是林连长把我给害得,偏偏那时候他去写什么批判稿。”
    林永祥说:“被你吃了我半碗牛肉,还说我害你?”
    冯向标说:“你少吃半碗,没事,我多吃半碗险些丧命,这就叫老乡害老乡,两眼泪汪汪。”
    听到冯向标的话,赵大全和牛全友险些笑喷了,赵大全说:“行了,冯向标,你是光着屁股扭秧歌,丢了一圈人。”
    夏阳从丁红手中接过粥碗说:“你们俩快吃饭去吧,我这有钱。”说完,夏阳准备用右手掏钱。
    “谁用你的钱”丁红说完站起身,瞅了林永祥一眼,俩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饭店钱主任一见丁红领人进来了,非常热情,赶忙招待。饭店是国营饭店,虽然是固定工资,但盈利有奖金,如果亏损要扣发少量工资。饭店领导一律叫主任,是由林业局服务公司任命的,没点特殊关系,还真当不上,每月在指标外,可单独调配一定数量的大米、白面和豆油,这是普通家庭望尘莫及的。
    饭口已过,饭厅内就林永祥和丁红临窗而坐,倒也清净。丁红要了俩个炒菜,俩碗米饭,一大碗汤,还单独给林永祥要了二两白酒。
    俩人东拉西扯地谈着,不一会,白菜木耳和干豆腐炒豆芽就端上来了。看到服务员把白酒放到自己面前,林永祥说:“怎么?还有酒?”
    丁红:这是庆幸咱俩躲过一劫的酒。
    林永祥:那你也应当喝点。
    丁红召唤服务员:“再拿一个杯,倒一两白酒。”
    “来,先吃菜。”丁红带头伸筷,尝了一口,对林永祥说,“不错,还有肉,放心吧,不是牛肉,是瘦肉丝,味道不错。”
    林永祥也觉得味道不错,对丁红说:“是不是饭店的主任单独给你开的小灶,看样子,你俩像熟人似的。”
    丁红低声对林永祥说:“不是什么正经货,对这种人,给他一个笑脸,再送上几句话,他就找不到北了。”正在这时,钱主任来到桌前,满脸堆笑地盯着丁红:“我后屋还有鱼呢,红女士要不要来一条?”
    “太贵了,吃不起。”丁红随口说了一句。
    “没关系,只要红女士多光顾我这小店几次,我愿意免费送上这道菜。”说完,钱主任躬着腰,脸离丁红越发近了。
    丁红直起身,满面春风地对主任说:“要不然,我俩先尝尝,尝好了,我就多领几个人过来。那就来一条红烧鲤鱼,够吃就行,不要太大。”钱主任如同领了一道圣旨,急忙转身,丁红加了一句,“以后别叫我红女士,我有姓,姓丁。”
    “那就是服务员叫错了,放心吧,丁女士,鱼马上就来。”
    丁红和林永祥相视一笑,同时端杯,抿了一口酒。林永祥有些意外地说:“这绝不是“小烧”是玉泉瓶酒,按零酒给咱倒的。”
    “怎么样?面子不小吧。”丁红骄傲的望着林永祥。
    林永祥:他一定是搞错了。
    丁红:搞错什么了?
    林永祥:你是广播站广播员,我是站长,我官比你大。
    一句话把丁红逗乐了。丁红说:“别忘了,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林永祥:每天来饭店吃饭的,女的也不少。
    丁红:像我长得这么好看的,可不多,当年,我可是我们校的校花。
    林永祥:我把这点忘了,能和校花同桌共饮,真是万分荣幸。
    这时,大鱼盘上桌了,丁红说:“别贫嘴了,快吃吧。”俩人伸筷,尝起了这道免费红烧鱼。
    杯中酒下去一半,林永祥若有所思,他问丁红:“批判会发言时,把麦克风夺走的那位女知青,她是谁?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的样子。”
    丁红:她不是知青,是经营所技术员,名叫柳山妹,挂牌批斗的王芸娘,是山妹的亲娘。
    林永祥:难怪她这么生气。
    丁红:原来给大会定的调子是批判“阶级斗争熄灭论”,可高书记突然揪出三个人来,这件事场长不知道,把别人揪上台不要紧,那个王芸娘揪不得。
    林永祥:为什么?
    丁红:王芸娘的丈夫叫柳船生,大高个,山东人,是和马场长当年一起进伐木班的,没啥文化,但脾气特别大,大家都叫他柳老大,场长都叫他大哥。排行老二的叫杨冬生,就是杨大林的爸,他们山东人都称“爹”……
    听到杨大林的名字,林永祥惊叫一声:杨大林?
    “对,杨大林,就是把你们几位引荐来的那位,和柳山妹是前后院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这个大林,是青年工人中领袖式的人物,走到哪,都前呼后拥的,劫走王芸娘的那几位,我估摸着都是大林的‘老铁’。”
    “这下坏了。”林永祥心中十分不安,“大林与王芸娘关系一定不错。”
    “那还用说,王芸娘是杨大林的准丈母娘,那天大林没在场,若是他在,高卫东这场戏,一开就得砸。”
    林永祥问丁红:“这些,你都知道?”
    丁红:这些关系知道一些,但揪人上台,特别是把谁揪上台,开会前,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人被揪上台时,,高卫东在场,我没办法给你吹风,批王芸娘时,我一直给你使眼色,你俩眼盯着王芸娘,理也不理我,当时真把我急坏了。
    听到这,林永祥陷入沉思。丁红见状忙劝:“没关系,过后我单独向柳山妹解释。‘不知者不怪’。我听说,王芸娘这个人,在全场职工、家属中,口碑不错,场长与柳家关系,高卫东不是不知情,他是用阶级斗争这个纲,有意向场长发难,场长就是知道了,也不能把高怎么样,在林场,政治运动第一,生产第二,在林业局主抓政治的党委书记是一把手,主抓生产的局长是第二把手。木材生产不抓不行,但抓来抓去,还是政治运动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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