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魂》第三章

    第三章
    柳山妹抿着嘴乐,她愿意看林永祥这样一副窘态。
    杜玉华突然冒出一句:“林连长,二连的木头你看了,三连的人你也看了,一连的,你可啥都没看呢。”
    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柳山妹冲着杜玉华,杏眼圆睁,怒目而视,咬紧嘴唇,嘴角两个酒窝越发清晰了。想说的话,含在嘴里,还是极力控制着。林永祥先是看了柳山妹一眼,觉得这人生起气来,越发好看了。他扭头看了杜玉华一眼,往一连楞堆走去,杜玉华高兴地并肩陪往。林永祥用手摆弄几根“大棍”,随口问:“认得这些都是什么树种吗?”
    杜玉华不看木头,只看林永祥答:“我只认得其中一种。”
    “哪一种?”
    “色木”
    林永祥心中诧异:这是一个最难认的树种,就说:“你找出一根来。”
    杜玉华果然找到一根,递到林永祥的手中。经过辨认,这果真是色木,林永祥问:“这个树种是很难认的,你怎么认出来的?”
    “我父亲是纺织器材厂的老检尺员,厂子用的木材专用这一种,都是从这地方运过去的。”
    林永祥点点头。他知道,在老式家具中,这种木材最好,经久耐用,越用越光亮,就是表面不涂漆,也照样能照出人影来。林永祥心中惦记那份批判稿还没写完,这里不便久留,于是转身想离开。这时,杜玉华突然拉住林永祥的手说:
    “你还没说我这咋样呢。”
    林永祥收回手,瞅了一眼对方:“挺好。”
    “是木头好还是人好?”
    林永祥愣在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都挺好。”然后,大步流星顺着雪路往连队走去。
    一看这样,冯向标来劲了,问杜玉华:“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是你们的副连长叫林永祥么?”
    “那是现在,”冯向标用眼睛盯住杜玉华,“再过几个月他就当上场长了,你想返城,他签字就好使。所以,你现在就得把他牢牢抓在手里。”
    “那太好了。”杜玉华高兴地手舞足蹈笑着对冯向标和柳山妹说,“到那时,就不是我一个人回去,而是我和他俩个人,让我爸妈看看,东北小伙,长得多么高,多么帅。”
    柳山妹和冯向标吃惊的愣在那,直到拉大棍的爬犁快走到眼前时,俩人还没缓过神来。
    知青连宿舍后面的空地上,摆满了横七竖八卸完大棍的空爬犁。听说下午搞内勤不上山了,知青们顿时活跃起来。吃完中午饭,从食堂回到宿舍大通铺的知青们,有的摆弄行李、有的看书。还有人把口琴掏出来吹,不少人跟着哼哼。不哼哼的人乱起哄,不是指责吹错了,就是说哼哼错了。还有几位胆大的,围坐在离门远一点通铺角落,摔起了扑克牌。
    女知青宿舍则是另外一番景象:陆续从食堂回来的女知青,刚把饭盒放在床头,就从铺底把脸盆拽出来,把要洗的东西统统塞到盆里,然后急着去洗衣房,担心去晚了,抢不到热水。和这些人方向相反,丁红已经端着洗好的衣服往回走了,即使她不在屋,广播喇叭里的革命歌曲也不会停止。丁红不但洗完了衣服,那一头秀发也洗了,怕被冷风吹着,丁红用一条大红枕巾将头蒙住,迈着两条修长的腿,向广播站走去,他要向全场广播一个重要通知。
    知青二连连部办公室内,有两张床,两张办公桌,分别是连长夏阳和副连长林永祥的,指导员尹顺成,原林场工会主席,家住本场,吃住在家,平时很少到连部来。此时,夏阳、林永祥、冯向标正在屋里统计大棍验收数量,冯向标汇报完情况,把账本交给林永祥,转身出去了。林永祥把统计结果写到办公桌上的连队统计表上后。俩人各自坐回到自己床上,斜倚在行李上,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聊,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论身材,俩人分不出谁高谁低。还有一个人,个头和这俩人差不多,就是杨大林。他们都是高三·一班同班同学,都是尚志一中篮球队主力队员。林永祥是中锋,夏阳是前锋,杨大林是钢铁后卫,配上体育老师,这支球队多次参加县里比赛,多次捧冠,在县里名气很大。班里,已经入党的夏阳,担任团支书,林永祥是班长。杨大林高三念了半年,回双峰接因工伤而退的父亲的班,如今在大青山工段当集材拖拉机助手,林业局把青年点刚建到双峰,他就立刻回学校,劝正在计划不知去哪里下乡的夏阳、林永祥来双峰落脚,说上山也比去元宝农村种地强,冯向标是跟来的。当时,夏阳的父亲,原来是县图书馆馆长,升到县文化局局长时,搞“文革”被靠边了。冯向标家住一面坡,父亲是镇供销社主任,也靠边了,林永祥的父亲是一面坡镇东兴大队第二生产队社员,林永祥却持有城镇户口、粮食关系。也来到了双峰。
    虽然外面大喇叭里的大会通知俩人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晚间开会的事,俩人都知道。夏阳问林永祥:
    “完稿了没有?”
    “差一个尾,再有半个小时就完活。”
    “听高书记的话,好像批判会上还要拉上台几个活靶子。”夏阳提醒林永祥。
    “他没告诉我都批谁,我也不好写具体了,他就说,到时候,被批的人会挂牌子,让我根据被批的人的身份,进行针对性的口头批判就行。”
    “看来准备工作并不充分,人可能也是现拉来的。如果马场长不参加,那就是高卫东自编自演,但愿演出成功。”
    “你我都是账下听令,管他呢。”说完,林永祥起身,准备去桌上倒一杯水,这时,听到有人敲门,林永祥应声:请进!
    丁红推门走了进来。一见俩人都在屋,忙说:“我是来找林副连长的。”
    林永祥知道最近丁红和夏阳走的很近,就说:“该找谁就找谁,可别找错对象。”
    知道林永祥话里有话,丁红也不计较,补充说:“找你们俩谁都行,第一,通知你们去食堂领餐票,今晚有好菜,第二,我来问批判稿的事,第三,有劳二位,给找几个人,写大会横幅并布置会场。”
    夏阳站起身,立刻回答:“我去领餐票,剩下的事,永祥来办。”说完,夏阳转身出屋,丁红把大会发言名单铺到办公桌上,问林永祥批判稿的题目,林永祥把批判稿推到丁红眼前,丁红把题目抄到发言名单上,然后俩人出了办公室,一起往二连男知青宿舍大棚走去。叫大棚,是因为全连男知青将近四十人都住在这板夹泥的简易草房里,房脊是东西向的,南面是窗户,北面有一个东西向长廊,走廊的门开在房西,从门进入,右手第一个门是男知青宿舍,第二个门是女知青宿舍,连部在东头,与宿舍之间是封死的,要进宿舍,得从西头往里绕。
    俩人往西走时,林永祥嗅到了从丁红半干半湿的发丝间飘出来的时断时续的温香,脱口赞到:“真香!”
    丁红装作没听见,用手捋了捋头发,还在空中抖了抖。在女知青中,丁红算是高个。她毕业于哈一中,实际文革开始时,她上高一,一九四九年生人,父亲丁光禄,东北林学院教授,母亲是林学院卫生院医生。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丁红的肤色和南方女子相近,细嫩、润泽,白里透红,容貌又特别俏丽,五官从形状到大小简直是无可挑剔,从嘴里吐出来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动听。她的穿戴总是与众不同,无论走到哪,磁石一般,别说是男知青,就是女知青们也免不了要多看她几眼。本来是应当下乡到八五三农场的,为了让女儿离家近一些,父亲托关系,才安排在林业系统内的知青点。双河局是紧靠尚志县的一个森工企业,离省城也就三百多里地。
    到了门口,丁红摇了摇头,对林永祥说:“你进去,把人找出来就行了,我就别进去了。”
    “相中谁就点谁,还是你亲自挑比较合适,请。”林永祥做了一个邀请姿势。
    “你以为我不敢?”丁红看了林永祥一眼,竟忘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广播员进来了。”于是大家先是往门口瞧,一看是真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