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心神色不明,只是看着她问:“回楚去,你又能做什么?替容郅镇守后方?还是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上阵杀敌?”
楼月卿没说话,皱着眉头看着花无心,她知道,花无心还有话。
“无忧!”带着无奈的叹息,她叫了楼月卿这个名字,道:“说实话,其实我不赞同你离开渭明山回楚!”
“为何?”
花无心叹了一声,神色凝重的道:“你想回去,除了放心不下容郅之外,说到底了,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担心战况,那是你的国你的家,你觉得你有责任回去力挽狂澜,你无法说服自己置身事外,可是无忧,你何时才能把这些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卸下来?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并非全都是应该你来承受和面对的,你别忘了,你是一个女人,你有夫君,有兄长,有那么多在意你的亲人,他们都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那些乱世纷争和血雨腥风是他们的责任,而非是你,如今你最该做的,是好好呆在这里,调养自己的身子,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安心处理好一切,平定所有的纷争!”
她的意思并非觉得女人不如男人,正相反,在花无心看来,女子不输男儿,她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的家族花家,说是神医世家外人看来必然家正门清一片祥和,不会有勾心斗角自相残杀的事情,可不身在其中根本不知道里面暗藏着什么样的暗流和血腥,几百年下来的家族庞大,可谓盘根交错,有野心的人数之不尽,尽管她是嫡系传人名正言顺,可族中因为她是女子不服她的大有人在,就像当年不服她的母亲一样,各种逼迫施压,而族中先祖留下的祖训对女继承人也十分苛刻,万事身不由己,就连和谁成亲生孩子也一样,而母亲的未婚夫,是从小就定下的,是母亲堂兄,可母亲出去江湖走了一圈回去,哪里还愿意和自己的堂兄成亲生子,在族中那是常态,可在外面,那是乱伦,母亲又心有所属自然不肯,便和父亲有了她触犯族规,花家那些人为此大怒,逼的母亲韶华之年不得不负罪自杀,她刚继承家族的时候,因为她血统不纯可谓一波三折,从小到大受尽白眼和嘲讽,被那些老顽固架空权力,可她却还走出了一条和她母亲截然不同的路,以一女子之身凌驾在家族所有人的头上,说一不二,多次悖逆家族祖训,谁也不敢置喙半个字。
可她这是无可奈何,她不能不这样做,因为一旦松懈大意,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但是楼月卿不一样,以前她承受和面对那些是无可奈何,可现在她根本不需要再这般把一切扛在身上,若在以前,她是走是留花无心或许不会在意,可是几年的相处,都不是无所谓之人,花无心把她当做半个女儿看待,自然也不希望她再去背负那些不属于她责任,再活的那样累。
经历了半生的困苦不幸,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如今好不容易过得平静安宁了,对于她来说,这样平静安宁的所在,才是最好的。
所以,花无心很不希望楼月卿离开渭明山。
“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
花无心显然是知道她顾忌什么,当即打断她的话道:“容郅昨日来找过我,让我在他走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你离开,你哥哥也几次穿来书信,让我看好你,他们的意思相信不用我多言你都明白,只有你留在这里,他们才能无后顾之忧,外面的那些事情,他们都会处理好!”
渭明山虽然并不是什么隐秘之地,可是周围设有阵法,还有瘴气包围保护着,只要她在这里,就不会有人伤的到她,大家都会安心,可她若是出去,那就说不准了。
自从当年她生子九死一生之后,大家对她的性命安危愈发紧张,她若是出去,失去了这道保障,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谁又能心安?
楼月卿听言,倏然静默,没有说话。
花无心也不再多言,有些话多说了反而适得其反,她如此通透的人,都会明白的。
药疗做了两个时辰,先是喝下花无心熬制了十二个时辰的药,据说是从一大锅熬制成只剩最后半碗,药味如何可想而知,喝完药后,在药池中泡一个时辰,之后熏蒸针灸一个时辰,结束的时候,楼月卿是被莫离抱着出来的,人已经累得没有一丝力气,意识也有些模糊。
就此休养了三天,这三天,她再没有提及离开渭明山的事情,而是听话的调养身子喝药,休息了三日,人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收到了容郅传回的飞鸽传书,说是已经在楚国东境坐镇。
不过差不多同时传来的,还有另一道消息。
在容郅抵达东境的两日前,也就是九月初六这一日,东宥已经开始发兵攻打楚国,而且是声东击西,东宥大部分军队集结在紫南关外,楼奕琛早前就接了容郅的旨意前往东境,根据东宥的情况,自然是亲自坐镇紫南关了,果不其然东宥先攻打东林郡的紫南关,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又分了一支军队攻打东境大城浜州的关卡,打的楚军措手不及,楼奕琛领军好不容易保住这两个地方的时候传来了噩耗,东境的第一大关忞阳关……被东宥夺下了!
之前忞阳关外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因为是东境第一大关,和其他关卡不同,忞阳关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十二州,所以忞阳关的驻军有足足十万,这段时间楼奕琛不是没有让人探查过,都说一切如常,东宥把军力都放在了紫南关和滨州外,楼奕琛也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两个地方,却没想到在两军交战的同时,忞阳关被东宥悄无声息的给……破了!
对于楚军而言,那是一大噩耗!
楼奕琛力挽狂澜,却还是在短短两日被东宥夺去了两州之地。
军心很是不稳,本来五十万大军对抗东宥八十万就致使军心不稳,加上如今连失两州和一大关卡,更是导致人心惶惶,军心一度涣散,而这几场败仗传开,楚国也是人人自危,两日前在忞阳关往西的第三座城池金州两军交战之时,楚军节节败退,幸好容郅带着大军及时赶到,这才保住了金州,稳住了大局,也稳住了军心。
失踪了五年的摄政王归来,这对于楚国的臣民而言,无疑是一颗定心丸,本来溃散的军心顿时变得坚不可摧起来。
楼月卿拿着容郅传回的飞鸽传书和手下传回的战况,望着楚国东境的方向,面色恍惚,久久不能回神。
东宥这次有备而来,这场战争,怕是短时间内不会结束,而楚国东西两面夹击……
不过还好,萧以恒已经派了萧以恪和萧以慎整军待发,楚国不至于孤立无援,她本不必担心。
可是,她为何总是觉得不安呢……
第二日,宁煊带着红菱和南宫雅抵达渭明山。
南宫雅已经十九岁,却还未嫁人,据说三年前南宫渊就开始为她物色夫婿,可物色了不少青年才俊,她一个都看不上眼,心情好的时候把人骂一顿轰走,心情不好的时候,把人暴打一顿扔出府门,折腾的臭名远扬,至此再没有人敢求娶这位郡主,南宫渊为之头疼不已,可也不敢再提这事儿,因为他一提,南宫雅就各种折腾,离家出走算是轻的,眼中的还寻死觅活……
每年宁煊来,都会说起南宫渊的事情,自然少不了南宫雅的这些光荣事迹,所以这些楼月卿都知道,每次听见都暗暗咋舌,对这小姑娘愈发佩服。
按照宁煊说的,南宫雅应该是个活力四射没心没肺的姑娘,可当看到站在宁煊身边一脸死气周身散发着悲伤的女子时,楼月卿是吃惊的,吃惊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南宫雅十九岁,已经长得亭亭玉立,样貌和南宫渊有几分相似,十分精致令人惊艳,可不晓得是不是受的打击太大,整个人跟个没有生气的玩偶似的,耷拉着眼皮,双目无神,面色憔悴,整个人都被绝望笼罩着。
南宫渊是她唯一的亲人……
楼月卿压下心头的窒痛,上前几步站在南宫雅面前。
“雅儿……”
南宫雅抬眸看着她。
楼月卿浅浅笑着,轻声问道:“还记得我么?”
南宫雅愣愣的看着她片刻后,木木的点头:“记得,你是月姐姐……不对,父王说你是他的妹子,雅儿该叫您姑姑……”
楼月卿柔和笑着:“记性真好,不过姐姐也好,姑姑也好都一样!”
南宫雅继续耷拉着头,和刚才一样死气沉沉。
楼月卿转头看着宁煊,宁煊摇了摇头。
楼月卿看着南宫雅想了想,扯开嘴角笑道:“你们赶路几日也累了,莫离,你先带她们去休息,好好照顾雅儿!”
莫离点头,带着南宫雅和红菱去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南宫雅也跟个娃娃似的,任由莫离带走。
楼月卿目送她们离开后,才皱着眉看着宁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之前莫离还说,宁煊传消息来说南宫雅闹腾的厉害,可看她现在这无喜无悲的样子,好似被抽去了灵魂一样……
宁煊沉声道:“南宫渊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一开始她接受不了,闹得很厉害,每日都哭喊着要报仇,可后来慢慢的接受了,她就这样了,我怎么开解劝说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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