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慎没有拦着容昕离开,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阻止她,是他伤了她,将她对他的情意扼杀了,如今,他没有资格去逼她了……
只是,看着她嫁给别人么?他做不到!
抬眸目送容昕离开,然而,他忽然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缓缓走出来的人。
那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一眼后,便转身,跟着容昕离开的方向也离开了……
萧以慎蹙了蹙眉,难言眼底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回京的路上,容昕一直沉默着,直到回到摄政王府,她才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楼月卿。
容昕是在璃国北地暨城遇到萧以慎的,那时候,她趁着妓院大乱后逃走,正好那段时间萧以慎奉密诏去北地一带暗中查探去年冬季北地雪灾赈灾款项的贪污案,而容昕逃跑的过程中,上了一辆马车,藏在马车座下,而那辆马车就是萧以慎的。
萧以慎上马车后,很快察觉了有人在车里,以为是刺客,他时常遇到刺客,所以并未声张,直接拔剑就往座下一刺,差点把容昕杀了。
发现自己伤的是个姑娘,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萧以慎立刻将她带回了自己住的别院,让大夫给她诊治,然后又把她留在了别院中养伤,萧以慎在暨城待了大半个月,那段时间,他们相处下来,不知不觉的对彼此都有了一丝悸动,只是从不点破。
后来萧以慎办完事情要回京复命,容昕自己本来也打算去看看传言中繁华堪比楚京的酆都,就让萧以慎捎上自己,萧以慎对她甚有好感,自然乐意,就把她带回酆都,让她住在他的一个别院中,然后他自己有王府不回,也天天住在别院里,时常带着她在酆都各个地方玩,整整一个月相处下来,孤男寡女,互有好感,在一起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萧以慎原本打算带她进宫去请旨赐婚,可是很不巧,萧正霖下旨让他领兵攻打楚国,他当时不知道她是楚国郡主,只是怕她担心他上战场,就没有告诉她要去做什么,只是说要出门办事,承诺她等他回来就将她娶回家,她也一直在等着,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终于回去了,她也被诊断怀了孩子,他很高兴,为了方便照顾,把她带回了王府,并且让她以准王妃的身份住在王府,回到王府后,她才知道他府中有几个姬妾和一个侧妃,那些人并不得宠,甚至等同于守活寡,对备受他宠爱珍视的她自然记恨,所以,就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她们说,他曾经有过一个王妃,他很爱那个王妃,却不知为何被他亲手杀了,但是,王妃住的地方,他都列为禁区,不许任何人提起她,他很喜欢用木头雕刻成人偶也是因为那个王妃,她知道,他有一个癖好,心情郁闷的时候,就喜欢雕刻小木人,而他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她性子和那个死去的王妃相似,当时她大受打击,她问了他,他听到她问起那个王妃,好似很生气,也不乐意说,她以为他不容许她提起那个女人,真的以为他心里爱着别人,当即放火烧了那个被列为禁地的居所,还有那个摆满了小木人的阁楼,他知道后,很生气,与她起了争执,两人闹得很厉害,他推了她,力气很大,她摔在地上,孩子没了。
之后的几天,她再也没有理会过他,不悲不喜的,他很内疚,日夜守在她旁边,事事亲躬的照顾她,因此他病倒了,之后,她就被瑾王萧以恪带走,萧以恪就把派人把她送回了楚国。
之后的事情,楼月卿都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慎王府派了容易琰过来把她接回去了,因为慎王明日要回到楚京了,她和裴沂的大婚也快到了,她自然是不能继续待在摄政王府。
意料之中的邀约信函很快被送进了摄政王府,第二日,迎接了慎王等人之后,楼月卿如约赴会,去了城外十里亭。
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几个玄衣男子把守着的十里亭内,那孤寂萧瑟的背影。
楼月卿制止莫离和随行侍卫的跟着,自己一个人往十里亭里走去。
虽然楼月卿走的很轻,可是,萧以慎还是察觉到了,在楼月卿距他三步之遥的时候,他缓缓转过身来。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近距离看到楼月卿这张脸,萧以慎还是忍不住惊诧,一丝惊诧过后,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很久都没任何反应。
楼月卿站在那里,任由他看着,不动声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薄唇微动,状似轻叹的叫了一声:“无忧……”
楼月卿眉梢一挑,随即,浅浅一笑。
“来楚国之前,二哥都与我说了,我原先并不相信,如今……”他淡淡一笑,看着她的目光很温和,还有一丝欣慰:“我更愿意相信是你!”
曾经,他也曾怀疑过,只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又不合常理,他便打消了疑虑,只是,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多少次扼腕心痛,怎么都不能明白,为何她会变成这样……
如今,他明白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也都捋清楚了,明白之后,不胜唏嘘。
只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难以收场,便只能将错就错了……
楼月卿闻言,弯了弯嘴角,揶揄问道:“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要谢谢六哥相信我?”
萧以慎一愣,随后,他微微一叹,将她搂进怀中。
楼月卿也不拒绝,让他抱着,片刻,他放开了她,望着她的面庞,不由得笑着感慨一句:“小丫头长大了……”
楼月卿闻言,眉眼一弯,笑眯眯的歪着头问:“是不是也漂亮了?”
萧以慎愣了愣,旋即笑了:“嗯,无忧最漂亮!”
嗯,长大了,也越来越好看了,还嫁了人,过得很幸福,如今,让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骄傲,就像看着家里那位姑奶奶一个心情。
楼月卿笑的那叫一个欢喜。
叙旧之后,便是正题。
楼月卿恢复了平静,直接问:“六哥这次千里迢迢来到楚国,是为了容昕?”
萧以慎笑容凝滞,原本还有些喜色的眸中,尽是落寞。
楼月卿淡笑,看着他认真道:“你和容昕的事情,我都知晓了,我也知道你来找我也是为了她,不过六哥,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帮不了你!”
虽然她也想帮亲护短,也想撮合他们,可是,这次,她做不到,也不能这么做。
萧以慎拧眉看着她:“为什么?”
楼月卿没回答,反问:“六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当真从未拿容昕当替身?你……”
萧以慎没等她说完,就立刻斩钉截铁的道:“我喜欢她,无关任何人!”
楼月卿闻言,一阵狐疑:“那你那个王妃……”
萧以慎面色一凛,眼底尽是厌恶,沉声道:“她胆大包天竟敢算计珂儿,害珂儿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岂能放过她?”
他父母早亡,只有那么一个至亲的妹妹,从小到大捧在手心宠着不愿让她掉一根头发,却被算计至此,没了笑容,没了欢愉,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他有多心疼,就有多愤怒,那个算计她的人,自然是该死,他没有将杨柳碎尸万段已经是手下留情!
虽然他说的不甚清楚,楼月卿却听出来了,他是为了兰陵才杀了自己的王妃……
楼月卿心下一紧:“珂儿怎么了?”
萧以慎没有回答,似乎对此事有些忌讳,有些紧张的站起来,淡淡的说:“过去的事,不提了,你只要知道,我和容昕之间没有别人的存在,断然不可能把她当成别人的替身!”
当初她问他,他没说,只是因为不想提及,他对杨柳的厌恶和憎恨,哪怕把杨家屠了都不足以解气,自然不愿提起她,何况,要解释清楚这件事情,需要说清楚的太多了,其中就有珂儿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不想重提。
可他不知道容昕的心思,不知道女人会胡思乱想,也不知道她会这般……
楼月卿拧眉,她想知道萧允珂的事情。
萧允珂两年前忽然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忽然请旨嫁人,可是又在新婚之夜亲手杀了驸马,她这样做,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如此看来,这件事情和萧以慎的那位王妃有关……
可是,萧以慎显然是很不想提及此事,她想问,犹豫片刻,终究没问。
既是萧允珂的痛,不提也罢。
叹了一声,她缓缓起身,走到萧以慎身边,抬眸望着他无奈道:“虽然你没有把她当替身,可你没有和她说清楚,终究伤了她的心,何况,一个孩子的命……六哥,这事我帮不了你!”
因为萧以慎的沉默,伤害已经造成,孩子也是他失手扼杀的,这些,伤痛,容昕一辈子都忘不了,既然如此,还不如一辈子两处天涯互不干扰。
萧以慎一阵恍惚:“孩子……”
他不是有意的,她烧了那座院子,他并不在意,只要她开心,烧了整个王府他也不在乎,可是,她烧了那些小木人,他才恼火。
她兴许不知道,他之所以喜欢雕刻这些小东西,不过是因为父王生前喜欢折腾这些,他从小耳濡目染,这些年,每每心情郁结总是喜欢折腾这些事情打发时间,当然,她烧掉的那些,是父王生前留下的遗物,并非他自己闲来打发时间弄的,他岂能不气?
这些,都和那个死去的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晓得自己的这些举动会让人有此误会,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恶毒的把这些添油加醋的告诉她,让她生此误会,如今,他把那些人都处理了,可是,伤害已经造成,是他的错,没有及时与她解释,还伤害了她,扼杀了他们的孩子。
尽管一切皆非本意,可终究是他对不住她,如今,他只想留住她,用自己的余生来补偿她。
楼月卿沉声道:“你不明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孩子有多重要,加之孩子是死在你手里的,不管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都是不可饶恕原谅的罪过,如今,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裴沂,裴沂知道她这些事情也并不介意,所以这场大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帮你!”
闻言,萧以慎蹙了蹙眉,眯了眯眼看着她,淡淡开口:“如果我一定要阻止呢?无忧,你该知道,我若是想要阻止,有的是办法!”
他既然来了楚国,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
楼月卿淡笑,反问:“你怎么阻止?把你跟她的这些事情广而告之?还是跑去抢婚?或者你真的敢杀了裴沂?”
萧以慎抿唇不语,显然,若是真的没有办法,他真的会这么做。
楼月卿一语中的:“六哥,你想逼死她么?”
萧以慎一愣,随即否认:“我怎么可能会……”
楼月卿淡淡的道:“她和裴沂的婚事,是去年就定下来的,这是外公和一众长辈的意思,只是她当时不愿意,这才耽搁至今,如今她既然愿意了,此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若是真的不惜代价阻止这场婚事,就是对她第二次伤害,而且……外公已经命不久矣,这是他老人家唯一的遗愿,昕儿不会让他难过,若是他知道昕儿发生的事情,必然难以承受,所以,你若是敢……你应该知道后果!”
萧以慎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闭了闭眼,无力道:“可她心里怎么想你明白的,她嫁给那个人……不会幸福!”
楼月卿一笑置之,目光凌厉的看着他,反问:“那你告诉我,裴沂给不了她幸福,你能给么?”
萧以慎一愣,顿时沉默了。
楼月卿缓缓走到亭边,望着外面的层层山峦,神色微凝,缓缓开口道:“六哥,其实你不懂她,她之所以嫁给裴沂,一则是因为对裴沂的亏欠,二则,便是决定放下这一段情,她的性子本就倔强,当初不愿嫁的时候,宁死不嫁,让我们束手无策只能由着她胡闹,如今她既然愿意嫁了,便是死也要嫁的,你拦不住的!”
------题外话------
补昨天的,今晚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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