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汌是魏国都城邕都东面的第二层屏障,邢汌过去,便是庐阳,庐阳过去,便是邕都,邢汌到邕都距离不到百里。
这一个多月以来,慎王和薛痕还有西宁郡王父子领兵三路,一路势若破竹,加上魏国军心涣散,数次不战而胜,攻下了魏国东面半壁江山,除了死伤人数,还有留在各个地方驻扎的人马之外,三路大军会合在邢汌城外时,只剩下三十余万的兵力,眼看着楚国大军已经直逼邕都,魏帝数次派人求和,却都被拒绝了,无奈放出被关押的赵启领兵,赵启带领邕都以及周边最后能调用的四十万魏军,生生的将楚国大军拦在了邢汌外面。
由于地理位置特殊,邢汌俨然是临近邕都的一道天然屏障,周边近百里都是山形陡峭,除了攻下邢汌之外,没有任何办法直接进入邕都,原本这里就驻守了重兵,加上赵启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兵力,还有他的军事才能卓越,就这样硬生生的把三十万大军挡在邢汌城外。
整整五天的时间,两军对峙,但是,却没有打起来,就这样耗着拖着。
但是,这几天赵启派出来打算烧掉楚军粮草的暗卫却来了好几拨,不过,都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回去,粮草也安然无恙。
容郅和楼月卿收到消息从峪南关赶到邢汌城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
原本从峪南关到邢汌,快马加鞭两日即到,但是,容郅偏生要带着她坐马车,所以,拖到第五天才抵达邢汌城。
如今的三十万楚军,就驻扎在邢汌城相隔不到十里的地方。
容郅一到营中,便直接和慎王等人进入营帐中议事,楼月卿闲来无事,让暗卫禀报了容郅一声之后,便带着莫离和冥夙等几个暗卫,策马离开了军营。
距离上次在楚京想见时的婉约动人,如今的夕颜可谓是憔悴清瘦的不行。
饶是对她心结再深,如今看到这样的她,楼月卿都觉得心疼。
据说夕颜被救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半条命都没了,身上都是伤痕,显然是被用刑了,在邕都养了将近一个月才痊愈了。
因为和她是夫妻,赵启也没能逃脱弑君杀父的嫌疑,加上新帝忌惮于他,所以,赵启回京奔丧就被关起来了,直到十天前才被新帝赦免,赵启被放出来重新领兵来了邢汌后,她才紧随着出城往这边来,就住在邢汌城附近的这个密林别院中。
静静地看着坐在下面一直垂眸默然的夕颜半晌,楼月卿才淡淡的问:“说吧,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死?”
当时的情况下,赵启自身难保,不可能救的了她,就算可以救她,赵启不一定愿意冒着坐实弑君杀父罪名的危险去救她,如果她派的人没能及时赶到,抑或着她碍于当年的心结不愿派人搭救,夕颜必死无疑。
夕颜眼帘微颤,片刻,低声道:“夕颜从未畏惧过死亡!”
楼月卿拧眉。
夕颜抬眸,目光坦然的看着楼月卿,缓声开口:“何况,这是最好的办法,魏帝死了,魏国必然乱成一团,楚国便不会再出于被动,主子不会为难,至于我……本就是一个罪人,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赎罪罢了,生与死,并不……”
楼月卿打断她最后一句自暴自弃的话:“够了!”
夕颜一顿。
楼月卿拧眉看着她,沉声道:“夕颜,我真的不明白你,当年你爱赵启,不惜背叛于我,为了他你不顾一切,如今又为了我去背叛他,明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杀了他的父亲,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在做什么?”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掺和这件事情的,楼月卿也没想让她帮忙,原本,只是希望两清之后,她能够好好活着,哪怕曾经有过背叛和伤害,楼月卿自问,一起长大的情分,总归不可能全然不在乎。
可是,她还是掺和进来了。
夕颜咬了咬唇畔,苦涩一笑,低声道:“主子,夕颜不想骗您,我做这些,并不只是为了主子,也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
夕颜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声音也低缓消沉,尽是失落和自嘲:“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心怀天下的景王了,也不再是那个真心待我的赵启了,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为了皇位和权力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野心者,我曾经想要的,他已经给不了了,与其坐等梦境幻灭,不如我亲手毁了他,结束这段本就不该存在的孽缘!”
还有一点她没说,原本,她只是死心而已,她可以选择离开赵启,以她的本事,哪怕回不去碧月宫,也能好好活着,恣意潇洒,可是,赵启想要楼月卿的命,这一点,她岂能容忍?
楼月卿闻言,眸色渐深,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她所了解的夕颜,敢爱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
爱的时候,可以豁出一切不计后果,不爱的时候,也可以说放下就放下,不会拖泥带水,可不就是这样么?
楼月卿冷笑:“是你自己被情字眯了眼蒙了心,我派你去邕都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赵启不简单,可你还是陷了进去,都说女人在感情上最容易丧失理智,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夕颜很聪明,她的聪慧丝毫不输于莫离,常年在外,但是办事却从未让自己失望过,可是,当年的背叛,楼月卿很失望,如今,更失望。
那叫什么,怒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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