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惊风》古道惊风 第797章 梵音入识

    第797章梵音入识
    再说楚枫随无戒走入山门，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苍松翠柏，古碑林立。过了碑林就是天王殿，供奉着四大天王像。
    过了天王殿就是大雄宝殿，两侧是钟楼和鼓楼，刚才的钟声就是从钟楼传来的。
    大雄宝殿是寺僧早晚课的地方，远远便听得诵经声从殿内传出，伴有钟磬木鱼之声，悠扬婉转。
    楚枫走入大雄宝殿，只见大殿两侧塑有十八罗汉像，正中供奉着法相庄严的三世佛像：中间是释迦牟尼主尊佛像，左尊是药师佛，右尊是阿弥陀佛。
    弘竺立于释迦牟尼像前，弘济、弘悉分立两旁，然后是一众寺僧，皆合掌闭目，诵念经文。
    楚枫径至弘竺身后，一众少林弟子诵经如故。
    “大师！”
    “楚施主，老衲有礼。”弘竺转身，双手合十。
    “大师常言‘我佛慈悲’，晚辈特来叩问大师，何谓‘慈悲’？”
    “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阿弥陀佛！”
    “大师当日与神水宫立约，如今见死不救，敢问大师，慈悲何在？”
    “阿弥陀佛……”
    “大师是不是认为神水宫微不足道，不值得大师发慈悲心？”
    “阿弥陀佛……”
    “大师是不是认为神水宫是旁门左道，不值得大师发慈悲心？”
    “阿弥陀佛……”
    “大师是不是认为神水宫作恶多端，不值得大师发慈悲心？”
    “阿弥陀佛……”
    楚枫忽走到筱雨微霜身前，道：“大师，她们是幸存的神水宫女，请你望着她们，望着她们的眼睛，大师看到了善，还是看到了恶？”
    “阿弥陀佛……”
    “大师，她们从小就遭人遗弃，都是苦命之人，不过寄居九嶷，暂得栖身。她们每一个都心地纯良，与人无争，更从未为恶。但现在，她们都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大师，既然‘我佛慈悲’，大师为何不去相救她们，任由她们惨遭毒手？”楚枫说到最后的时候，筱雨微霜已眼含泪珠。
    “老衲失信于神水宫，亦失信于施主……”
    “大师既然立约，为何背约？”
    “阿弥陀佛……”
    “大师一句‘阿弥陀佛’就能背约了么？”
    “阿弥陀佛……”
    “大师一句‘阿弥陀佛’就能解脱了么？”
    “阿弥陀佛……”
    “大师一句‘阿弥陀佛’，她们就能起死回生么？”楚枫突然从微霜衣袖取出神水箭筒，一指弘竺：“大师既然见死不救，请受神水沐礼！”
    哇，这一下太突然，一众少林弟子一下停住了诵经声，旁边慕容、魏嫡、盘飞凤亦大吃一惊。
    “阿弥陀佛……”
    “大师十年前背信弃义，也是一句‘阿弥陀佛’了事么？”
    “我佛慈悲！”弘竺合掌闭目，诵念经文。
    楚枫盯住弘竺，道：“好！我来看看佛祖慈悲何在！”说完箭筒一转，直指三世佛像。
    弘济、弘悉大惊：佛像岂容侵犯！两人同时出掌拍向楚枫。楚枫不闪不避，右手强接弘济般若金刚，左手箭筒一shen，shen向弘悉来掌。弘悉一惊：这一掌拍去，神水飞溅，一众少林弟子必遭神水穿身。弘悉急忙撤掌，他掌劲刚撤，楚枫右手忽粘住弘济来掌，跟着身子一侧，右手一带，弘济手掌从他心口擦过，“蓬”的打在弘悉身上，弘悉“噔噔噔”连退数步，楚枫右手一收，顺势手肘一撞，撞在弘济肋下，弘济亦“噔噔噔”连退数步，皆丹田震荡。
    众人皆惊，弘济、弘悉乃藏经阁两大高僧，功力仅在弘竺之下，竟被楚枫一招震退，虽说是用了巧手，但若非功力在两名高僧之上，这巧手也断然施展不出。
    楚枫箭筒一指，正对释迦牟尼主尊佛像，弘竺身子一移，挡在箭筒前，合掌道：“罪在吾身，楚施主勿起恶念。阿弥陀佛！”
    “如果我一定要向佛祖叩问慈悲呢！”
    楚枫说完，身子倏地横移三尺，弘竺亦横移三尺，还是挡在神水箭筒前。楚枫身子连飘，但无论他如何飘忽，弘竺总能挡在箭筒前，合掌闭目，口诵经文。
    楚枫停住，望着弘竺，忽虚步向前，弘竺随即移身，便发觉楚枫已从他身边步过，箭筒直指释迦牟尼像。
    “阿弥陀佛！”
    弘竺低呼佛号，楚枫身形顿了顿，原来弘竺这一声佛号暗涵佛门绝学狮子吼，人已移身，左手竖掌xiong前，右掌推出，挡住箭筒前端。
    楚枫想抽回箭筒，发觉箭筒竟被弘竺掌心吸住，抽不动，跟着一圈金光从弘竺掌心透出，一圈一圈蔓过箭筒，是般若金刚。楚枫亦不松手，一运真气，逼住金刚圈，要和弘竺硬拼内力。
    弘竺功力在九派掌门当中最是浑厚，其般若金刚更是炉火纯青，但此刻他的金光圈竟被逼了回去。只见楚枫眼珠紫红，身上透出一丝丝可怕的魔息。
    弘济、弘悉吃了一惊，同时shen掌按住弘竺后背，闭目运气，金光圈又蔓过箭筒。
    盘飞凤勃然大怒：这帮大和尚真不要脸，竟然以多欺少！乃飞身落在楚枫身后，一掌按在楚枫后背上，凤服飞扬。但仍然抵不住金光圈蔓延。
    魏嫡犹豫片刻，飘身向前，左手捻诀，玉指轻点楚枫后背，白衣水纹轻泛，渐入无痕。
    这么一来，楚枫等于合魏嫡、盘飞凤之功力对抗弘竺、弘济、弘悉。弘竺是少林方丈，弘济、弘悉乃藏经阁两大高僧，按道理三人功力应在楚枫、魏嫡、盘飞凤之上，但楚枫能聚五源之气，可将三人真气融为一体，威力更甚，双方一时相持不下。
    殿内一众寺僧忽盘坐在地，齐诵经文，那诵经声又与刚才不同，是梵文。诵经声越来越大，忽有“嗡鸣”之声，竟是从大殿两则的十八尊罗汉像发出的，洪亮的诵经声一时回荡在整座大雄宝殿。
    原来，一众寺僧正以“梵音入识”为弘竺度接真气。这种方法不是随便施用，需在大雄宝殿方能使用，并且接引一方必须默运般若禅识。
    原来，殿内两则的十八尊罗汉像是以精金所铸，其摆放方位亦十分考究，是按“六根”、“六尘”、“六识”十八界摆放，当寺僧齐诵梵文时，声音在殿内回荡，能引起十八尊罗汉像共鸣，就如同十八罗汉像也在诵念梵文一般，梵音就会在大殿当中回荡不散，弘竺再默运般若禅识，就能接引众寺僧以梵音度来的真气，绵绵不绝，此谓“梵音入识”。
    随着诵经声于大殿回荡，弘竺须发微张，金刚圈又渐渐蔓过箭筒。
    慕容眼如紫珠，披风忽向后一扬，紫气鲸吞而出，一下将回荡在大殿的诵经声吞没殆尽，甚至整座大雄宝殿也被吞没在紫华之中，就连身在山门之外的四派掌门亦有吞噬之感，俱是一惊。
    就在这时，空中忽飘来一缕梵音，是从塔林传来，如自空明而起，虽是一缕，但紫华之气却被一扫而空，慕容突觉丹田一震，喉咙一甜，鲜血上涌，正要一口鲜血吐出，忽觉背后一丝真气透入，瞬间平复他乱窜的真气，同时一缕真元送入他丹田之中，慕容精神一振，原来天魔女已经站在他身后，玉指点住他后背。
    冷月、逍遥子和四派掌门等人也来到大殿之外。
    这时，空中又飘来一缕梵音，诵经声再次回荡在大雄宝殿。
    “梵音入识？”天魔女冷笑一声，身形突然消失，随即现出，还是站在原处，诵经声倏地消失，原来盘坐在地的一百零八名寺僧已经全部被点了哑穴。
    哇，天魔女的身法快得简直让人窒息，若非亲眼所见，众人根本不敢想象。
    但诵经声并未完全消失，而且越来越洪亮，是从大殿两侧的十八尊罗汉像发出的。原来一众寺僧虽然被点了哑穴，但十八尊罗汉像仍然能与飘来的梵音产生共鸣。
    天魔女身形一晃，瞬间分出十八道魅影，每一道魅影都立在一尊罗汉像后，右脚抬起，向前一劈，只听得“砰砰砰砰……”接连十八声巨响，十八尊罗汉像轰然倒下。
    天魔女魅影一收，还是立于原处。
    诵经声完全消失，大雄宝殿突然静得让人窒息，连殿外的四派掌门也觉得惊心动魄。
    空中忽又飘来一丝梵音，跟着是一丝接一丝飘来，不绝如缕，大雄宝殿再次回荡起庄严肃穆的诵经声，声音清净微妙，周遍远闻，似乎在普度众生。竟是从供奉正中的三世佛像发出的。
    天魔女两眼一铮，长啸一声，道：“慈航，你以为你的梵音真能普度世人么？佛无慈悲，与魔何异！”
    天魔女说完，慢慢步至释迦牟尼佛像后，然后合上眼，恬然入静。回荡在大雄宝殿的梵音忽如云雷空鸣，撼人心魄。天魔女却静谧如斯，然后慢慢递起食指，带起一圈金刚聚于指尖，点住佛像后背，跟着是一圈一圈金刚不断聚于指尖……
    冷月以及四派掌门大惊失色，飞身掠入大殿。慕容背对殿门，披风向后一扬，只听得“砰砰”两声，两扇殿门横飞出去。四派掌门长剑一挥，殿门飞碎，再掠入大殿时，便听得“轰”一声巨响，重愈千钧的释迦牟尼像轰然倒下，紧接着两边的药师佛和阿弥陀佛亦轰然倒下，回荡在大殿的空明梵音随即消失。
    天魔女立在原本承托释迦牟尼像的佛座上，目视众人，长发飞扬，绝美的脸庞清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众人望着天魔女，不寒而栗：天魔女才踢倒了真武神像，现在又tui倒了三世佛像，莫非她真是天魔下凡，专门来惩治世人？
    这时，楚枫和弘竺仍然在比拼内力，虽然双方都有意识护着箭筒，但随着真气逼聚，箭筒始终难以承受。一旦箭筒爆裂，神水飞溅，不但双方要被神水穿身，殿内众人亦难逃一劫。
    那些赶来看热闹的高手，本来还想进殿瞧瞧，一见这情景，早吓得屁滚尿流，只有冷月、逍遥子以及四派掌门等人仍然留在殿内。
    “丝——”箭筒开始现出裂纹，四派掌门不禁齐退一步。箭筒爆裂激出的神水要比正常发射可怕得多，他们亦无把握能够避开。
    弘竺挡住箭筒的手掌忽向上一抬，箭筒飞起，但这样一来，楚枫手掌就直接拍向弘竺心口。他这一掌是合魏嫡和盘飞凤的功力，弘竺纵有金刚护体也要五脏俱裂。
    只听得“蓬”一声巨响，弘竺没有动，楚枫也没有动，怎么回事？原来天魔女接住了楚枫这一掌。此刻她正背对弘竺，弘济、弘悉即时两掌齐出直拍天魔女后背，弘竺低呼一声“阿弥陀佛！”身形一转，“蓬”弘济、弘悉两掌拍在弘竺身上，弘竺整个飞起。
    “大师！”楚枫飞身接住弘竺。
    “哺！”弘竺一口鲜血吐出，真元欲裂。
    弘济、弘悉大惊，一人掌压弘竺前心，一人掌压弘竺后心，两股真气输入弘竺体内，片刻过后，弘济、弘悉“哺”的吐出一口鲜血，却眼透金刚，佛衣鼓荡，原来两人以般若禅识强行逼运真气为弘竺修复真元。
    天魔女走到弘竺身前，递起食指，带起一圈金刚聚于指尖，一点弘竺眉心，金刚透入。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没人知道天魔女想怎样，也没人敢拦阻。片刻过后，天魔女收回玉指，对楚枫道：“我们去峨眉。”
    楚枫点了点头，望了魏嫡和盘飞凤一眼，又望了慕容一眼，遂将神水箭筒交回筱雨微霜手上。
    “公子……”
    楚枫递起手指拭去两人挂在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喊相公！”
    “相公……”
    楚枫笑了笑，刚要转身，筱雨微霜拉住他衣袖，道：“相公，无尘掌门对我们很好，她心地很好的……”
    “她欺骗了我，也欺骗了神水宫！”
    “相公……”
    楚枫转身与天魔女步出大雄宝殿，弘竺忽睁开眼，道：“由心生故，种种法生；由法生故，种种心生。希望楚施主勿忘初心，阿弥陀佛！”
    楚枫顿了顿，道：“如果佛不为佛，大师还会念阿弥陀佛么？”
    “境由心造，相由心生。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