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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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柔软，薄如蝉翼，如银白的丝绸轻轻滑动，漫漫流萤点缀在夏夜里，像钉在黑色绒布上的璀璨碎钻。
    心事想得投入，加上这一天实在累，桑宁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一觉到天明。
    五点钟准时醒来，桑宁艰难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头痛得快要爆炸，鼻子囔着，不太舒服，一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即便天气转热，窗户缝闪进来的风仍然小有威力，书桌靠着一边窗，夜风凉气重，对着头直吹，不感冒才怪。
    桑宁化身鼻涕怪，整个人恹恹地，没精神，不住地擦鼻涕，说一句话都嫌累。
    晨跑只能暂停。
    体格太差，盛连浔对她评估后设计出新的增强体质的方案：“以后早上多跑一公里。”
    本来丧坐在那里的桑宁立刻强打起精神，摆手：“别啊浔哥，我真没事，小身板子棒得很，甚至马上就可以为你表演一段跨栏。”
    盛连浔对她的表演并没有兴趣，只是疑惑：“怎么会感冒？”
    明明吃烧烤时还好好的。
    “哎，别提了，”桑宁又蔫下去，软塌塌地靠在墙上，“都是学习闹的，学习实在太拼命，累病了。”
    盛连浔翻出感冒冲剂来帮这个懒骨头泡上，边搅拌边说：“那我看你这次月考的结果，如果考不好，晚上的学习时间延长到12点，暑假想去夏令营，没门，我亲自给你一对一家教。”
    什么美人家教一对一的，太刺激，她可无福消受，还是去夏令营更重要。
    桑宁赶紧从椅子上滚下来，收拾了书包打算往图书馆奔。
    桑宁其实很少生病，她从小就知道绝对不能生病，不然病菌会传染给姐姐。温槿早产，好不容易才保住，先天免疫力低，身子骨不好，像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一点小病小痛都可能会给她带来大灾难。
    打针吃药是家常便饭。
    温槿不会说话，哪里痛哪里难受也很难准确地表达出来，温爸和桑宁一直很注意对她的照顾。
    这回被感冒击中，桑宁只好抓紧时间乖乖吃药，尽量不待在家里，免得过了病气。
    “感冒好难受，”路上，桑宁吸溜了下鼻子，哀叹，“头疼。”
    “让你在家休息，非要装着要来学习。”盛连浔走在她旁边，毫不客气地说。
    “我姐在家，如果知道我感冒肯定要给我煮这煮那，万一传染她那就麻烦了，我生病无所谓，我姐可不能生病，跑得远一点保险。”
    盛连浔问：“你和你姐，感情很好吗？”
    “那当然，”桑宁毫不犹豫，“我姐可好了，有兄弟姐妹不都是这样的吗？”
    都是这样的吗？
    盛连浔不说话。
    印象中，盛连景从来没算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他五六岁的时候爱黏着盛连景做小尾巴，“哥哥”“哥哥”地跟在后面叫，盛连景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厌恶，恶狠狠地说：“别叫我哥哥。”
    “为什么不能叫你哥哥啊？”盛连浔那时候不明白，他有点委屈地指着镜子，奶声奶气的，“阿姨们都说我和哥哥长得很像啊。”
    慢慢地，盛连浔感觉到盛连景讨厌他，不过他也长大了，不需要哥哥，不需要朋友，许昀舟是苏越乔的干儿子，盛连浔的干兄弟，在来平夏之前他唯一的朋友。
    许昀舟咂着嘴感叹过：“浔哥我猜你是有情感缺失病，你懂吧，就是你主导感情的那部分神经坏死了。”
    “我看你才有病。”盛连浔冷眼如刀，瞥过去，堵住许昀舟的胡说八道。
    盛连浔自己清楚，他不是情感部分坏死，只是从盛连景身上，他学会了对任何人、任何关系，不抱期待，这样即便被拒绝，被剔除，也不会有伤害。
    可是——
    可是他想不明白的是，盛连景那么讨厌他，那天为什么要替他去儿童康健园，如果不去，盛连景不会遇上那场大火。
    也不会死。
    盛连浔面色苍白，手心里冷汗涔涔。
    ——
    周日，时间还早，路上人不多，偶尔有几个晨跑的人，还有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在遛狗，早点摊冒着热气，也算热闹。
    路边的树木花草在修剪，清掉了一些不要的植物堆在一起等着人来收拾。清鲜的草香和花香很淡，和清晨正相配。
    迎面走来一只正在散步的花泰迪，个头很小，耳朵上的毛长长地打着好多卷儿，像那种泡面头，白色的尾巴卷成一团，跟毛绒绒的球儿一样，腿短，步子迈得小，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还穿了件粉色的连帽衫，可爱极了。
    桑宁半蹲下来，尝试唤它两声，小可爱竟然也不怕生，颠颠地跑过来，拿脸蹭她的手背。
    堆在一起的花草废枝上面有一朵小小的花，刚被修剪下来，还带着新鲜的气息，桑宁拿起来放在它的小帽子里，花泰迪转了个圈，甩了下耳朵，背着那朵花小跑着去追它的主人。
    因为生病带来的负面情绪立即被治愈了。
    桑宁嘻嘻笑，鼻音仍听得清楚：“盛连浔，我要冲了，去学习。”
    盛连浔揪住她的领子：“冲什么，好好走路，跑着去就能学会了吗？”
    “……”
    唉。
    感冒不严重，吃药及时，桑宁很注意不受风，没两天就好了个利索。
    接下来这一周，桑宁一心扑在学习上，忙得不可开交，做梦都在涂答题卡。
    本周五，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即将拉开大幕，她一千大关的考验也随之而来。
    感冒好得差不多，桑宁主动恢复了晨跑。
    现在每天的晨跑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跑惯了，桑宁并不觉得累，还蛮喜欢那种呼吸着新鲜空气微微出汗的感觉。
    日子充实又快乐。
    时间紧得很，得精打细算。边跑边和盛连浔提背单词，晚上再抽时间复习，课间和自习课也没闲着，桑宁自律了很多，她慢慢发现，其实“努力”，可以改变很多事。
    并且经过软磨硬泡，盛连浔勉为其难地答应她，如果这次月考和下次期末有一次能进入八百大关，即将到来的暑假，他可以陪她去参加几校联合的野外夏令营。
    这个野外夏令营和其他夏令营不同，场地开放，花样多，新鲜感强，开营前还必须要进行一次为期一周的训练。
    据说这次还有一家新赞助，新赞助投入了新项目，没正式宣布，不过绝对精彩万分，真正玩得是智商、胆识和心跳。
    桑宁向往已久，能和盛连浔一起玩心跳，更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成绩是门槛，要么是学霸要么进步大，两个条件总要符合一个才有资格报名。
    她必须努力，而且势在必得。
    周五到，月考这一战终究是来了。
    桑宁起了个大早，准备充分，内外兼顾，几枝水性笔里里外外换上了“文庙祈福”的考试特供版，连早饭也精心设计过。
    桑宁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对着盘子里的一根火腿和两个鸡蛋的满分套餐虔诚许愿——
    老天啊，求你让信女心想事成！
    盛连浔比她出发早，路过门口停了下来，看她作法表演。
    等桑宁终于许完愿准备开吃，盛连浔眉梢一挑，看她像看智障：“桑宁，第一场考语文，语文满分，是一百五。”
    “祝你旗开得胜。”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嘲讽。
    桑宁呆呆看着眼前的满分套餐，傻眼了。
    她怎么能忘了是一百五呢？！
    为了讨个好兆头，桑宁狠狠心，百分套餐没吃，空着肚子收拾好东西先去学校。
    她推着车子出门，没出巷子，隔了段距离，桑宁眯了下眼，忽然看见前面那个人影很熟悉，不就是陆清知吗。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桑宁暗暗想，不会是为她那天的不礼貌来兴师问罪的吧，看看而已，又没看见什么，真小气。
    角度和背景是特意提前找好的，为了假装偶遇，陆清知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多小时。
    头发稍长，黑色的发梢微卷，蹭在白皙的脖颈间，他换了件白色丝质衬衣，料子薄透，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身后深绿色的植物爬了满墙，陆清知单手插兜闲立，半边阳光从发尖滑落，色彩明亮相映，如同电影里任谁看见都忍不住惊叹的完美镜头。
    可惜不包括桑宁。
    她熟视无睹，风风火火骑着车子飞驰而过，甚至为了蓄力还站起来拼命蹬，前两天下过雨，这里地势洼，积了好大一片脏水，桑宁没注意，车轮子刚好潇洒轧过，“哗”的一下，泥点和污水齐飞，正好溅到陆清知的白色丝质衬衣上。
    还有漂亮的脸上。
    陆清知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湿乎乎的，满手泥。
    他这几天千算万算，设想过无数个今天可能发生的场景，唯独没想过这一个。
    那点笑终于挂不住了，陆清知没心思再找角度摆姿势，压着怒气，叫她：“桑宁！”
    桑宁闻声转过头来，停下车子，眼睛稍稍睁大，眸光亮，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咦，陆清知，这么巧，你怎么在这里啊？”
    听说你在和我比演技？
    我，没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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