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谋臣》6.皇太子之千金莲（下）

    徐家为了招待两位客人晚膳准备的颇为丰盛。不仅是因为两人都是大公子带回来的，同样也是因为两人一看便是来历不凡。如果今天徐放歌带回来的是两个普通的布衣书生，徐家五老爷只怕也未必会这般殷勤。
    徐家五老爷也不过刚过天不惑之年，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消瘦，脸色蜡黄，看上去一脸的颓靡，没有办法半点精神。莫解心忍不住皱了皱眉，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位徐五老爷是酒色过度所致。若是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年也就该差不多入土为安了。但是解心公子平素最讨厌的就是徐五老爷这样的酒色之徒，自然不会想要多管闲事的替他治病。治好了继续花天酒地么？浪费药材！
    “放歌，还有两位莫公子怠慢了，快请坐。”看到三人进来，徐五老爷浑浊的眼睛一亮，眼神忍不住在莫解心身上转了转才勉强移开，脸上堆满了殷切的笑容。徐放歌扫了一眼一屋子的人，皱眉道：“五叔怎么这么多人？”
    大厅里并不是只有徐五老爷一个，还有徐五老爷的几个儿子甚至是几个女儿都在，其中也包括刚刚被容沧溟无视了的徐琳儿，此时也正含羞带怯地望着沧溟公子。
    虽然因为朝堂上出了一位女相和几位女官，而且倾云皇朝一统天下之后原本的西越东华北汉合为一体，各地人们融合之下对女子的束缚并没有从前那么严厉了。但是在许多家世渊源的家族中对闺中女儿的约束还是存在的。何况，因为当今天子洁身自好，倾云皇朝对嫡庶的区分比前朝更加严格。
    徐五老爷仿佛并没有看到徐放歌的不悦，笑道：“放歌你来得回来，转眼又要走了，总要见见你这些弟弟妹妹。你们常年在外，他们是今年也难得见到你一次。”
    徐放歌皱眉，五叔这是不满家族的安排么？如今徐家全族都在外面打拼，只有这个五叔素来胸无大志，受不得半点苦，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要撂挑子，这样的人，不让他在家里养着别倒处添乱还能怎么办？但是这里毕竟地方太小了，如今徐家在外面做得红红火火，五叔到底是不甘心了么？
    徐五老爷显然并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连旁观的容沧溟和莫解心都看出来了徐放歌的不悦，他却仿佛当没事儿也般继续。还是看上去更加精明一些的徐五夫人拉了拉丈夫的衣袖陪笑道：“放歌，你们兄弟许久没见想必也有不少话要说，快坐下吧。还有两位莫公子，可别怠慢了人家。”
    徐放歌也知道此事不是处理家事的时候，点点头对莫解心笑道：“解心，莫公子，请入座。”
    沧溟公子拉着莫解心道自己身边坐下，看着眼前两个俊秀非凡的少年公子，徐五老爷笑得更加欢了。
    徐五老爷虽说没什么本事，但是膝下的儿女却比徐家前面四房加起来还要多。除了眼前的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女三个庶女外，另外还有三个庶子和两个庶女，最小的一个才三岁。徐放歌这个大哥显然在这些堂弟中还是颇有些威望的，一席下来两个嫡子倒是十分安分。只有徐五老爷一脸高兴地跟三人说话。言谈间却总也忘不了跟容沧溟和莫解心介绍自己的几个女儿。莫解心还好，他不感兴趣的话题很多时候他都可以听不懂，沧溟公子却是从小结善解人意，别人就算再隐晦的意思他也能一眼看出来何况这徐五老爷显然是半点隐晦的想法的没有。就差没有直接要将女儿嫁给他了。
    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吃得正欢的莫解心，沧溟公子忧伤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太聪明果然是一种错。
    “莫公子，珊儿敬你一杯。”徐家嫡女徐珊儿端起酒杯起身笑盈盈地道。身为嫡女地徐珊儿确实是比徐琳儿多了几分大气端庄，但是如果她能够不俏脸飞霞的望着莫解心的话会更好一些。解心公子一身黑衣，容貌俊美世间难见，沉默寡言地模样让他看起来似乎比沧溟公子更加神秘。何况，自家堂兄明显更加推崇莫解心，所以徐珊儿理所当然的认为比起那一看就不好糊弄的白衣少年，眼前的黑衣少年的身份要更高一些。
    听到有人叫自己，莫解心方才抬起头来望向眼前的美貌少女皱了皱眉。
    “他不喝酒。”容沧溟撇撇嘴懒洋洋地笑道。
    徐放歌脸色微沉，虽然他一向不怎么在意五叔这一家子，但是今天他们却闹得有些过分了。还敬酒，徐珊儿以为徐家是什么青楼酒肆，她自己是卖笑的姑娘么？！
    “我不喝酒。”莫解心道。
    徐珊儿微微蹙眉，有些委屈地望向徐五老爷。徐五老爷笑道：“公子说笑了，哪有男儿家不喝酒的？难道，小女还当不得莫公子给个面子。”
    莫解心皱眉，他到不是真不能喝酒，只是酒量不好罢了。因此师傅令他出门在外的时候不得饮酒。
    徐放歌沉声道：“珊儿，够了。解心不会喝酒，五叔何必强人所难？”
    徐五老爷和五夫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对于徐放歌也是格外的不满。徐家其他几房在外面赚的荷包满满，他们只是想要找几个家世好一些的女婿帮衬一下怎么了？这小城里，哪怕将女儿嫁给城中最富有最有权力的人也算不得什么，眼前这两位能让徐放歌如此看重必然不是凡人。
    容沧溟挑了挑眉头，看着莫解心吃得差不多便笑道：“我们用好了，徐兄，徐老爷，你们慢用。本公子和师弟有些事情要谈，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的神色，直接拉起莫解心往外走去。刚刚走出门就听到里面换来徐五老爷不满地抱怨声。沧溟公子无声地勾唇一笑，愉快地拉着莫解心走人了。
    “容容……”
    回到院子里，容沧溟轻哼一声道：“早点去睡，明天一早咱们就启程。”
    “我们不是说好跟徐大哥一起走么？”莫解心蹙眉。沧溟公子不满，“反正我明天就走，你要是乐意跟徐放歌你自己就跟着他走吧。”哼哼！你才认识那小子几天啊，就这么亲热大哥大哥的叫了？
    看着他一副没得谈的模样，莫解心只得叹了口气点点头回房去了。他虽然对徐家的药材念念不忘，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容容更重要一些吧。
    两人各自回房休息，沧溟公子还没来得及睡下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容沧溟皱眉，这院子里只有他和莫解心住着，但是莫解心进他的房间绝不会这么客气的。起身打开房门，就看到徐琳儿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盘子里放着一壶茶。
    “莫公子……”徐琳儿羞怯地道。穿着一身轻薄的红衣，在灯光下娇羞的少女显得更加娇艳夺目。
    容沧溟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抱胸靠着房门显然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问道：“什么事？”
    徐琳儿道：“方才公子喝了不少酒，琳儿特意煮了一些醒酒茶给公子送过来。”
    “你看错了，本公子刚才没喝两杯酒。”容沧溟毫不客气地道。有了下去的教训，徐琳儿也算是有了心里准备了，所以并没有被容沧溟的冷漠打倒。抬起头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只觉得灯光下的白衣少年比白天的时候显得更加俊秀不凡。她可不是徐珊儿那个傻子，看到人家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什么都顾不得。也不想想，那莫解心长得比所有的女儿还好看，就算真嫁过去了，能被他看进眼里才怪。要看美人，他不会自己照镜子么？
    “公子…不请我进去？”
    沧溟公子差点乐了。这么多年，沧溟公子已见过的想要投怀送抱的女人自然是不好，但是如此不客气如此大方直接的还真不多见。笑容可掬地看着跟前的女子，沧溟公子慢悠悠地道：“徐姑娘，听说…好人家有规矩的女儿家是不会随便进别人房间的，特别是深夜，你说是不是？”
    徐琳儿俏脸通红，轻咬着唇角望着容沧溟。沧溟公子继续道：“我母亲从小就跟我说，不求我将来取个多么了不得的女子，至少…要人品端正，那种见到个男人就恨不得扑上去的女人，千万不能要。”
    这话够毒够狠，徐琳儿原本还带着绯红的脸颊顿时变得惨白。如果下午的时候只是以为容沧溟不解风情的话，这会儿就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眼前的少年毫不掩饰的恶意了。
    “公子…琳儿，琳儿只是倾慕公子…”徐琳儿含泪道：“难道也…也不可以么？”
    沧溟公子唇角微微一掀，毫不留情地道：“不可以，本公子看不上你。你要是真的急着找男人把自己嫁出去，本公子可以帮你去跟徐放歌说一声。原来…徐家的女儿真么恨、嫁。”
    “不要……”徐琳儿惊恐地叫道，如果让大堂哥知道了，肯定会把她嫁到偏僻穷困的地方去的。她只是想要有个好人家，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望着眼前仿佛风度翩翩的少年，徐琳儿咬了咬牙，突然丢开了手中的醒酒汤，扑进了容沧溟的怀里。
    容沧溟是什么人？世间几大绝顶高手联手调教出来的，就算年纪尚轻，武功也绝不是任何一个高手敢忽视的。这样的身手又岂是徐琳儿说扑过去就能够扑过去的？
    人还没沾到容沧溟的衣服，徐琳儿就惨叫一声肥了出去。而同时，院子里也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方才徐琳儿扔掉的醒酒汤瓷器碎裂的声音将巡夜的下人引来了。眼见下人快要来了，徐琳儿眼底闪过一丝狠绝，抬手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衣襟下优美白皙的脖子和锁骨，美目含泪，凄凄地叫道：“莫公子……”
    靠着门的容沧溟不为所动，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地笑意。笑眼前的女子太天真了。
    徐家的下人们闻声赶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奇怪的场景。三小姐跌落在地上，衣襟凌乱仿佛经过一场挣扎一般。大公子带回来的俊秀少年靠在门口，含笑望着三小姐。
    “这…小姐，这是怎么了？”
    徐琳儿并不说话，只是捏着衣襟呜呜咽咽地哭泣着。众人看向容沧溟地脸色就更加奇怪了，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多，但是眼前…显然是这位少年对三小姐无礼了。
    “出了什么事？”徐放歌的声音从外面出来，其中隐含着一丝怒火。跟在徐放歌身后匆匆赶来的是徐五老爷和五夫人，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是一怔，不过五夫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从过去搂着徐琳儿痛哭起来，“琳儿，你这是怎么了？”
    徐琳儿倒在五夫人怀里呜咽痛哭，仿佛这个嫡母真是她唯一的依靠，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徐放歌含怒扫了一眼眼前的众人，他当然不相信容沧溟会对徐琳儿做什么，要说容沧溟将徐琳儿打了一顿说不定他还会相信。说容沧溟对徐琳儿不轨？五叔这一家人以为全天下只有他女儿一个女人了么？
    “怎么回事？”沧溟公子笑眯眯地侧身望向另一次，道：“解心，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众人这才注意到，就在不远处不过几步的墙角下还站在一个人。只是天色太黑，那人又一身黑衣，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徐琳儿和五夫人的声音齐齐的响起，徐五老爷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莫解心扫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徐琳儿，道：“我一直都在这里，这位姑娘来给容容送醒酒汤，说她倾慕容容。容容说她不符合…我们家选媳妇儿的标准，这姑娘就扔了东西往容容怀里扑，然后就……”解心公子说得十分客观，巨细无遗，没有夹带半点私人情绪。就是如此，才听得徐放歌更加觉得无地自容，狠狠地瞪了徐家众人一眼。
    “你胡说！明明是他……”
    “我什么？”容沧溟挑眉，一把拉过莫解心抬起他的脸道：“看到没，长得连个男人都不如，你还当什么女人？还好意思勾搭本公子。你放心，就算全天下真的只有你一个女人了，本公子宁愿去断袖也不会看上你的。”
    “你…你……”当着这么多神色各异的下人的面，徐琳儿终于忍不住哭泣着跑了出去。
    徐放歌苦笑，“解心，莫兄，抱歉。”回头扫了还想要说什么的徐五老爷夫妇一眼，两人也只得闭了嘴。
    莫解心抬眼，忘了容沧溟一眼，“放开。”
    沧溟公子一呆，这才发现自己还捏着人家的脸蛋，连忙放开后退了好几步，陪笑道：“误会误会，你放心，本公子就算真断袖了也去找徐放歌。”
    徐公子一脸黑线：这关本公子什么事？还有……
    解心公子淡淡地撇了眼前的白衣少年一眼，转身走了。
    “……”开个玩笑，需要这么生气么？沧溟公子郁闷地转身，当着徐公子地面碰的一声拍上了房门。
    静悄悄地院子里，解心公子房间窗外某个偏僻的角落，还有一个美丽的少女昏睡不醒，被所有人遗忘在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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