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诧异的看着她,像看着一个怪物:“我什么什么意思?”
她恨恨的看着我,眼睛发红,如要喷火,叫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怀疑我跟戴爱民有什么?”
我不语。
她更加愤怒,声音大得我怀疑外面的人都听见了:“你不说话,你不说话的意思就十分明显,林云啊林云,你太过份了,你竟然怀疑我,别不承认,从你的脸色和你的眼神,我什么都看出来了,你不用狡辩,这么明显的事情,狡辩有用吗?”
我不狡辩,我狡辩什么呢?我过份了吗?我怎么了呢?但江琳琳,这个时期的江琳琳,就是那么的敏感,脆弱,神经质,像一头动不动就要发狂的老虎。
她忽然哭了起来,那种低声抽泣的哭咽,伤心的说:“其实你怀疑得对,戴爱民叫我去他房中,确实不怀好意,他说只要我从了他,就可以救出我爸爸,我不相信,我没有答应,我只爱你一个,他这个流氓,他这个色鬼,休想碰我一碰,他说什么爱我,要娶我,娶了我,我爸爸就是他的岳父了,他不管谁管?他不救谁救?但是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我才不要嫁给他,我只想嫁给你。”
她说着,忽然扑到我怀里,紧紧的抱着我,似乎再不抱紧,我就会离她而去似的,她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绝望,背心抽动,头发披散,人脆弱得像狂风吹来时,秋风中沙沙飘落的黄叶。
我的心忽然揪紧,心中的怜悯之情涌了上来,觉得怀中的女孩是那么的可怜,她需要我的怀抱,就像离家的游子需要一个温暖的港湾,我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实在对她太过冷漠了,然而她话中透露的信息,同时又让我的心处在惶然的愤怒中,我惶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愤怒,是发现戴爱民欺骗了我,原来他竟是如此人面兽心,竟在打着琳琳的主意,这个禽兽,他对我说的那些话还能信吗?他说的还是真的吗?也许他的目的就只是叫我离开琳琳,好让他有机可逞吧?然而如果他只是想得到琳琳,其实我离不离开她重要吗?我们不是夫妻,充其量不过是恋人而已,如果琳琳变心,如果他横刀夺爱,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拿什么抵挡?
不,堂堂男儿汉,我岂能让自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戴爱民,别说你是镇长,就算你是县长,是市长,是省长,是国家主席又如何呢?除非我的女人自己变心,我绝不会为了升官发财而拱手相让的,你想叫我离开她,我偏不!我绝不离开她,不就是一个镇长的位置吗?有什么呀?多少人不当官,不叫照样的活吗?
我愤激的想了许多,同时也安慰琳琳,并对她说:“千万别相信戴爱民的话,别受了她的骗,他就算想救江书记,他凭什么呀?他不过一个小小镇长,比江书记的官还小,雷县长都尚且倒台了,他算什么呢?说救就是能救的吗?
江琳琳点点头,说:“他是个骗子,我不相信他!”她紧紧的抱着我,我也紧紧的拥着她,这些天来,我们第一次抱得这么紧,抱得那么心痛,抱得难舍难分。
第七章 分手总是在雨天(二)
可是我们的感情依然不可挽回的失去了,当爱情是因为有了条件,而这条件却失去的时候,爱情还会依然吗?答案是否定的,比如你爱一个人,是因为爱她的美丽,而她突然之间不再美丽的时候,(不是说变老了,变老是两个人一起的事情,那依然是一种美丽。)你的爱情便很难维持;当你爱一个人,只是因为他有钱有地位,而突然之间,你发现他不但没地位没有钱,甚至一无所有的时候,你的爱情便会有一脚踩空的感觉。
我爱江琳琳吗?也许从来都不,是内心的某种**,蒙蔽了我的眼睛,是的,我不得不承认,我曾被**迷惑了心智,迷失了自己,我不爱她,我现在看清楚了,如果以前是一种错误,那么我不能一错再错,何况,她那歇斯底里的性格已经越来越严重,我忍耐的限度已经突破了底线。
是的,突破了底线!曾经,她是那么阳光,那么活泼,有时虽然也无理取闹,但那是一种可爱的撒娇,是一种公主的刁蛮,是一种爱的放肆,而现在呢?我有时感觉,她真的疯了,是的,疯了,她已经成了一个疯子!我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而真正让我忍无可忍的原因是,我忽然发现,她似乎已经落进了戴爱民的陷阱。有一次,江琳琳没回家吃晚饭,我到处找寻,虽然我不再爱她,但现在她这种状况,却确实叫人不放心,于是我到处找寻,有人告诉我,看见她和戴镇长一起出去了,往爱琴海边上去了。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我的心太过敏锐,敏锐到甚至有点神经质的地步,我觉得那人说话的样子,脸上笑容暧昧难明。
我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笑容,爱琴海,爱情海,谁不知道那是一个浪漫之地,有着男女幽会的传统,多少爱情故事在此流传,多少风流韵事在此播撒!太多的偷情男女,无论是热恋中的青年,还是偷情的男女,都曾经在爱琴海边上留下足迹。
有一次,桃花村演电影,电影开演之前,村支书姚胜却拿过话筒,说:“乡村们,同志们,电影就要开演了,大家看电影也好,其他活动也好,都请自便,不过我有句话跟乡亲们讲:别的地方都没关系,千万别到祖坟背去幽会啊。”
他说完之后大笑,全场更是响起了一片笑声,起哄声,尖叫声,甚至鼓掌声,他这话说得很幽默,大家心头的躁动似乎也被他点燃,非常兴奋。而我听得却莫名其妙。我曾在别的地方看过电影,开演之前,村干部也会说些话,但大多是叫村民们注意安全,关好门,上好锁,防止小偷之类。我们这里民风纯朴,人心善良,根本没有小偷,所以无论是干部还是村民,似乎都没有防盗这种意识:锁门锁君子,家里就那么些破铜烂铁,防什么呀?至于猪呀、牛呀、羊呀,历来就是关在一些简陋的棚子中,一个柴扉,一个铁扣,不过可以遮风挡雨而已,祖祖辈辈就这样,也没听说过谁家丢过牛,丢过羊。
别到祖坟背后去是什么意思呢?他们为什么笑,为什么兴奋?我一问才明白,原来每到村中演电影的时候,便是男女偷情幽会的高峰,在那样的夜晚,天蓝云轻,月明星稀,凉风习习,在湖边,在山间,在树下,都有约会的男女卿卿我我,远处是电影里喧嚣的打闹声,无论是人喊,还是马嘶,在旷野中听来,都是别有一番滋味。此景此情,多么美丽,多么浪漫!至于还有到坟后偷期的,大家也并不以为轨,而支书之所以在此说一声,非是训诫,非是警告,纯粹一玩笑尔。
可见此乡民风之开放。
我沿着爱琴海岸一路前行,在一个叫兔子坳的地方,折而东行,向东山爬上去,在东山之顶,有一个破破烂烂的亭子,叫望海亭,青瓦已破,廊柱将残,虽不能遮风挡雨,却在夏天,阳光毒辣之时,能够歇凉。
海琴海边,东山之上,有着人世间最优美的景色,最幽静的环境,无论哪个季节,都有花儿盛开,春天桃李争艳,夏天芙蓉如火,秋天菊花遍野,冬天梅朵香香。
这里四季皆绿,有着最美丽最草木,春天,到处绿草如茵,夏天,草绿如碧,秋天,草长鹰飞,冬天,草随风摇。那些草地,那些绿树,甚至那些光滑似镜的石头,都是许多风流男女偷情密约的最佳场所。
据说,东山镜的人,有些浪漫的夫妻都偶尔会选择到海琴海边来场浪漫的约会,因为那如仙境一般美丽的地方,湖水明澈若镜,天空蓝如丝绒,以草当床,以风当帘,以云为被,想一想,都令人心动。
爬到半路,我忽然有些犹疑,如果我上去,真看到一些我不愿意见到的不堪景象,我该怎么办?
我是不是要杀了戴爱民?做为一个男人,也许我只有杀了他才能雪尽心头的耻辱,但我真的杀了他吗?为了一个自己不再爱的女人,就这样走上人生的尽头?走上毁灭?
正在犹疑间,我已经听到了声音,脚步声,那么熟悉,我猜到是谁,我几乎马上就转身想逃,但我的脚重若千斤,我挪动不了半步,我在心里骂自己:懦夫!你怎么能逃?要逃的应该是他们,如果你逃了,你就不如去死吧!跳到爱琴海里去死吧!
第七章 分手总是在雨天(三)
戴爱民和江琳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他们并不是并肩走的,而是一前一后,但相隔并不远。看到我挡在山路间,他们的脸上都现出惊愕的神情,我热血上涌,再也忍受不住,冲上去,啪啪,左右开弓,打了江琳琳两个耳光,然后回手一拳头,狠狠的击在戴爱民的颧骨上,啪的一声,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着江琳琳的低声抽咽,在寂静的山路上,在黄昏的暮色里响起。
我抓起戴爱民的衣领,又左右开弓的扇他耳光,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声音像鞭炮一般清脆,连绵不绝,我心头大爽,戴爱民,你狗娘养的,平素骑在我头上得意忘形,也有落到我手上的时候?
然后我恨恨的一脚踩在他的心窝,他哼都没能哼一起,便倒了下去,倒在路边的一丛荆棘里,挂得脸上到处都是血,如果不是江琳琳不顾一切的扑上来,紧紧的抱住我的脚,我怀疑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我狠狠的想把脚抽出来,但江琳琳抱得是那样的紧,死也不放开,我想一脚踩在她的心窝上,但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头一软,终于下不了狠心儿。
我转身离去,暮色在我背后合拢,什么也看不见了。除了我心头的伤痕。
这件事是我做得最痛快又最伤心的事情,所谓痛快痛快,是否就是说又痛又快呢?
但是,这是真实的吗?怎么让人感觉是那么的虚幻?
因为我还有一种记忆,却与此截然不同,在这一记忆里,我并没有打江琳琳两个耳光,更没有去打戴爱民。
现在让我从我们从东山上下来,回到镇政府的时候开始回想吧,那时江琳琳的样子楚楚可怜,她脸上带着笑,不是娇媚的笑,却是讨好的笑,她的头发用一块白色的帕子,松松扎在脑后,她脸上的肌肤光洁,有点红,但绝不像是被我打过她的模样,而倒像有些害羞,或者涂了胭脂。
进政府的时候,戴爱民追上了我,他还跟我打了招呼,问我:小林,报告写好了吗?前段时间,东山多雨,很多农民受了水灾,县里面有救灾款下拨,戴爱民叫我写一个拨款报告,这本来应该是秘书做的事情,但领导安排,我也不能拒绝。
我说写好了,你什么时候要,我给你送过去吧。
他说不用,今天不急,明天我要上县城,你明天早上给我就是。
我点点头。我记得后来的日子,他虽然再没有提拔重用过我,但他见我面却总是笑哈哈的,亲热无比,好像我跟他是最好的朋友。
他当时的脸色平常,没有伤,没有流鼻血,没有肿得像猪头,没有狼狈不堪。这样子,绝不像曾经被我打了几拳在脸上,打得颧骨碎裂,还踹上一个窝心脚。
我到底打没打过他呢?
我自己也不明白,如果说我打过他,为什么记忆中他的样子是如此体面而优雅?为什么会有一种与此截然不同的记忆在我头脑里?像小说两个不同的结尾?这另一种记忆是从哪里来?
为什么江琳琳从没说我打过她?我记得清楚,多年之后我们重逢,她曾说过:“其实你本是一个好男人,当初我再怎么的无理取闹,甚至像一个疯子般不可理喻,可你从来都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如果我打过她,她说这话岂非痴人说梦?我给她的那两个重重的耳光怎么算?
可如果我没打过她,那山路中的场景,难道只是在我的想像里?还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为什么我自己都会糊涂?
原来又只是一场意淫吗?
有时我静静的想,一想就是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几夜,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什么都不用干,除了想,除了思考。可想了这么多,我最终也没有想明白。现在,当我讲述完这段往事之后,我就又陷入了迷糊之中,要知道,我是一个这么清楚的人,记忆那么清晰,一针一线之微,一分一秒之细,我都不会记错,就像用摄像机拍摄下来了似的,现在只不过在我的脑海中播放一遍而已,可关于这件事情,我却偏偏有两种记忆,这岂能让我不糊涂?
不管怎么说,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吧,我现在把另一种场景讲给你们听,到底真实发生的是哪一种,还是留给你们来判断吧?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我纵然是诸葛亮,也比不上你们大家的智慧吧?
所以我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人生在世难称意,何不长醉不复醒?好吧,我现在就把我脑海中另一种版本的故事讲给你们听,如果你们也分不清楚的话,那就让它们并存吧,你们喜欢哪一种,就认为哪一种是真实的吧,这就好像有些人写的小说,一个故事写多个结尾,让读者自己去选择,选择自己喜欢的结局,谁也不得罪。
第七章 分手总是在雨天(四)
这是我对那天场景的另一种记忆版本:
我看到山路中转出戴爱民和江琳琳,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痛,我感觉一股火在胸口燃烧,一直烧到头顶,我似乎就要失去理智,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冲上去甩江琳琳两个耳光,两脚把戴爱民踩翻在地的冲动,我转身下山,因为我怕再站一会,我真的会忍不住动手。
“林云,林云!”
后面传来江琳琳的呼喊声,我不理,一直往前,江琳琳奔到我身后去拉我,被我用力一甩,一个趔趄,摔倒在一旁的树枝上,我也不理,一直奔下山来。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而是租了台车直奔县城而去,到了县城,先找了个饭馆,直喝得酩酊大醉,走出饭店,被风一吹,酒意上涌,顿时感觉一股寒意直袭心头。
秋已深,街边的树木黄叶萧萧而落,和着一些碎纸片,在大街上四处飘荡,吹到行人的脚边,吹起了行人的衣裾和长发。
我感觉头痛欲裂,可偏偏脑中的思想无比清晰,像地图上的线条,脉络分明,丝毫不乱。为什么别人酒醉了,会长睡不醒,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忘记,而我却越是酒醉,越是头脑清醒呢?
因此痛苦也是如此清晰。
秋风之中,我更有一种痛苦之感,曾经每次上县城,都有许许多多的朋友陪伴我,我们一起喝酒打牌,一起唱歌跳舞,一起到网吧玩金庸奇侠传,而现在,却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都怪得了谁?怪江琳琳吗?不,也许我只能怪我自己。
想起金庸奇侠传,我便直奔黑客帝国,这也许是我今晚唯一能够去的地方,我来到网吧,网吧那熟悉的宁静,那温暖的空调让我心头不禁一暖,在这个寂寞的夜晚,这里已经是我这个孤独的流浪者,唯一可以停留的港湾。
我默默的打开电脑,登上金庸奇侠传,我忽然想起了曾经在这里,和那倩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
那倩,你在哪里呢?你过得还好吗?失去你,也许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大错事。
忽然,我的心一震,我看到了那倩的id,她上线了,那美丽的王语嫣,胜若回风舞雪的美丽,恰似秋菊被霜般的清纯,一袭白衣,骑着白马,正在一条青风古道中前行,身边与之并骑的,自然是玉树临风的段誉。
我慌乱的下线了,那个骄傲的慕容复,怎么能够让昔日的爱人看到他如此落魄而孤独的样子呢?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发现了我呢?如果他们向我打招呼,我该怎么回答?祝福他们吗?
是的,除了祝福,我还能做什么?但那是多么的虚伪,又多么的心痛!
看着他们的幸福,游戏里的双剑合璧,行侠江湖,双宿双飞,回首前尘,看看现在,恰若对我的讥讽和嘲弄。
躲在一边哭泣吧,那样子,至少我还不失一个男子汉的尊严!
这时候我真恨江琳琳,为什么她会出现,从而让我变得如此的不幸福?虽然,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但如果根本没有江琳琳这个人那有多好?那我的人生是否会改写呢?
我第二天就回到了东山镇,在县城呆着也没用,这个城市除了给我孤独寂寞之外,似乎已经带不了什么给我,何况,班总是得上的,工作总是得干的,有些人也总是要面对的,感情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我回到东山镇后,戴爱民看到我一如从前,似乎根本没有他和江琳琳去爬东山的事情,我心中隔阂,可见他对我笑脸如初,也便掩饰了心头的不满。
第七章 分手总是在雨天(五)
我回到东山镇的那天并没有看到江琳琳,也不知她到哪里去了,到了第二天,她出现了,一见面就向我笑,并问我:“前天晚上到哪里去了呢?弄得我担心了一夜。”
她如果不提前天夜里,我还没有如此愤怒,她竟能若无其事的问到前天夜里,我的愤怒之火便在心头焰腾腾的升起,我想发作,但却忍住了,忽然,一种伤感之情在我心中漫延,我的愤怒已经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种无力的伤心,我并不看她,低声说:“琳琳,我们分手吧,好合好散。”
她脸上的笑容霎时间烟消云散,像沙上的一幅画,被人用手用力的抹去了似的。哐当,哐当,哐当,几声脆响,她手中正拿起的一个铝制脸盆掉落到了地上,在地板上一连翻了几个滚,脆响在房间里连绵,震动着我的耳膜。
她正打算去给我倒热水洗脸的。
她似乎怔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平静的说出“分手”两个字。
难道,你就已经到了非说这两个字不可的地步了吗?
我不看她,铝盆滚到床底,停了下来,似乎余音依然震耳,有一阵时间的静默,似乎时间已经静止,空气也开始凝结,这段时间有多久呢?记忆里,似乎很短暂,又似乎很漫长,我只记得,后面突然传来江琳琳的哭声,不是轻轻的哭咽,是号啕大哭,哭得惊天动地,哭得那么伤心,我听见外面有响动,似乎有人在偷听,也许他们是想来劝架,但并没有一个人真正的敲响门。
我依然不看她,我的心硬如铁石,这时的我,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悯和留恋,我觉得分手,应该是我做的最正确的选择,我必须的选择!
如果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么,所有的怜悯和留恋,都将是对自己心灵最大的折磨。别了琳琳,请别怪我。
这一场哭,也不知江琳琳哭了多久,我始终没有回过头去,而是拿了手机玩贪吃蛇,我只是机械的按动手机的键盘,头脑中却浑沌一片。
江琳琳哭过许久之后,忽然停止哭泣,站起来一声不响的就要离开,听到她拉开门出去的声音,我依然没有挽留,甚至没有看一眼,良久,我的心仿若从麻木中苏醒,一种茫然的痛在心头扩散。
就这样离去了吗?
曾经的欢笑,曾经的柔情,曾经的刁蛮,其实毕竟留下了许多美好啊。我怔怔的出了会神,不愿意自己依然有这种留恋的心情,可毕竟有些不放心,怕她出了什么事,于是走出门,走栏上已经空空如也,听热闹的同事们也已经散去,外面下着雨,我站在走栏上凭栏远望,已经没有了江琳琳的踪影。
走了?
就这样走了吗?
雨渐渐下得很大,地上的水积了一地,雨若瀑布,哗哗的响声连成一片,是一首伤感的歌谣。
我忽然有些担心,不知道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如果她想不开,去跳了爱琴海怎么办呢?这么冷的天,她就在雨中淋着,会不会生病?她的母亲是一个疯子,父亲还在囹圄,她又失恋了,以她的神经质,受得了这种打击吗?如果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怎么办?我的良心将终身受到折磨,而且,日后看到她的父亲,我怎么向他交待?而别人又将怎么看我?我将永远被打上忘恩负义,薄情寡恩的烙印,我将永远被人唾弃,从此无人敢理,更别说什么风光前景了。
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过份,原来我竟是一个如此薄情寡义的人,我焦急起来,不顾一切的冲入雨中,冰冷的雨像鞭子一般抽打着我的脸,隐隐生疼。
我冷得发颤,心中更急,但茫茫雨雾中,我看不到一个人影,我往爱琴海奔,小路已经变得泥泞,我不管不顾,拼命的奔跑,也不呼喊,只是默默的寻找,我绕着湖岸飞跑,把近处的湖岸都查了个遍,并没有看到半个影踪。
会不会我已经来迟了一步,她已经跳入湖中?如果她已经跳入湖中,就连泡沫也不会泛起一个,我又到哪里去找寻?我就算沿着湖岸,跑上三圈,跑七天七夜,也无济于事。我只安慰自己,不会的,她再怎么精神不好,也不至于就为了我要跟她分手而去寻死吧?她是脆弱,但她岂能只为自己一时的难过而放弃如此美好的生命?她岂能丢下父亲母亲不管?她怎么舍得这个美丽的世界?
我只能如此的安慰着自己,我甚至不知该到哪里去找寻,她也许上县城去了吧。刚才出得急了,也忘记带手机,我忙忙的奔回房去,不顾淋漓的水洒满地,拿起手机拨打她的号码,通了,并没有说关机,我的心有一半落了地,至少,她不是在水中,否则手机早坏了。
良久,她没有接,却挂断了电话。嗯,不肯接我的电话,但至少说明,她还活着,我的心已经完全落了地,我想给她发个短信:“你在哪里?天在下雨,很冷,你先回来,别淋病着了。”但我又把字删除,她活着就好,这时候我不能心软,不能表现出半点的温存,否则,所有的决断都将前功尽弃,难道,我真得娶她,和她过一辈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我硬起心肠,强按下心头的不安,洗了个热水澡,便躺上了床。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鼻子却忽然有些堵塞起来。秋天的雨,确实已经够冷,我知道自己已经感冒了。
第七章 分手总是在雨天
这场感冒来得确实够快,到天明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很严重了,头痛欲裂,喉咙又干又痛,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还发起烧来,自己感觉自己像是一盆熊熊燃烧的火,摸一摸额头,烫得似夏天正午烈日下的石板。
我打电话给卫生院院长钱本,叫他派一个人来给我打针。卫生院虽然属于县卫生局直管,但名义上,毕竟也还是在镇党委政府的领导之下,我当副镇长后,分管文教卫,因此与钱本他们常常接触,已经很熟悉。
钱本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人称麦杆,他是本地人,在东山镇卫生院当院长已经将近十年,是此地一霸,别说我这副镇长,就是党委书记和镇长,他也并不真看在眼里,但他很会为人,见人总是笑眯眯的,而一旦发起火来,则马上目露凶光,眼角的一个疤痕扯动,说不出的狰狞。
他听我打电话叫派人来给我打针,马上一迭声的答应,并没有因为我最近倒霉而稍有怠慢,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来到我房外敲门。
我发现要想起身去开门都是那么的艰难,这时的我甚至无暇想到,我淋了这场雨病得如此之重,那么以脆弱如琳琳,却更将怎么样呢?
穿着白大褂的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进来了,医生是一个年轻人,姓谢,沉默寡言,帮我听了诊,量了体温。
“怎么样?”我问
“快四十度了,你说怎么样呢?”他淡淡的说,然后再没有其余一句话,便坐在桌子上,摆开处方纸,给我开单。
他显然并没有因为我是副镇长而给我半点特殊尊重。
倒是那护士挺可爱的,她说姓董,长得很矮小,但温柔可爱,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一笑起来,左右脸上都露出一个漂亮的酒窝,她一口一个林镇长,麻利的配好药水,先给我做了皮试,我问什么,谢医生不答,她往往接口给我解答,每一句都说得详尽温柔。
她帮我打针,手法也十分轻柔,酒精轻轻在我的光屁股上揉搓,一种清凉柔软直从屁股后传到我的心间。
这之后的几天,我的感冒始终很重,天天躺在床上,整日整夜的都在朦胧昏睡,却又睡不踏实,有时甚至感觉自己在梦魇的感觉,常常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谢医生叫我去住院,我不答应,他也不再说什么。这几天,他和董护士每天三次上门,有时两个人一起来,有时董护士一个人来。
董护士又问我怎么解决吃饭问题,我说不饿,不想吃的。她说那怎么行的呢?这样吧,我帮你从外面打来。
我说好,于是给她拿钱,她每次来打针的时候,就从外面饭店里帮我炒了盒饭带进来,我十分感谢她的照顾。
几天之后,我终于慢慢的好起来,人却整整瘦了几圈,这时我才想起江琳琳,想起她这一去竟全无音信,终究有点不放心,但打她电话,却已经总是关机状态了。
她到底怎么样了呢?想到这一点,我忽然发现,我的心很麻木,竟没有一点焦急的感觉,仿佛一场病,让我的良心也变得钝重了不少。
我去学校问她的情况,然而学校告诉我的情况却让我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她竟已经离去多日,我问校长是怎么回事,他说她辞职了。
校长叫何育人,四十来岁,人又瘦又小,看起来不过三十的样子,头发三七分开,梳得油光滑亮,说话的时候,神态总让人感觉,好像他的脚在有节奏的抖动。他跟我说到江琳琳辞职的时候,言辞闪烁,似乎有什么内情,我亦不好问,我只是问他,她辞职的日期。他说了一个日子。
我想想这个日子,似乎就是她离去的前一天,她辞职这么大的事,竟没有在我面前透露半点风声,为什么?她可是什么事情都会跟我说的,怎么这一次如此隐忍呢?
离开何校长,我碰到一个熟悉的老师,她告诉我,其实江琳琳根本不是自愿辞职的,她本来只是一个实习生,实习满后,本来已经说好便在本校当民办教师,现在虽然已经少有民办老师了,但毕竟还有,何况江琳琳当然不会民办很久,马上有一批转正指标,据说,已经是最后的一次民办转正,这中间当然会有她,毫无疑问。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江重飞竟会倒台,那么,转正指标怎么说也不会落到江琳琳头上了,学校又何必还养一个民办老师呢?虽然没有明着辞退她,但明里暗里的意思却再也明显不过,江琳琳只是天真而已,却并不蠢,赶她走的意思又何尝不知道呢?她当然知趣,所以便辞职了。
听了这席话,我不禁怔住,这是明显的落井下石,想当时,江琳琳将是何等的痛苦呢?前后对比,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那种落差之大,痛苦之深,想世态之炎凉,人情之冷漠,将是何等伤心?
而这个时候,我却还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割下了狠狠的一刀,这和别人有什么差别?不也是在落井下石吗?
也许她当时心情失落,只是想扑到我怀里好好的哭一场的,然而她盼来的不是温柔的安慰,不是温暖的怀抱,不是一个避风的港湾,却是我一句无情的“分手!”
分手!
她当时的伤心我甚至不能想像!
那一日,大雨倾盆。
第八章 何去何从的日子(一)
一
江琳琳离去后,我虽然担心,却终究不想再去挽回什么,因此并没有去找寻,我想她过几天一定就会回来的,回来之后我该怎么办呢?是因为怜悯而与她和好如初?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原则,与她分手呢?
想来想去,我终于想明白,爱情不是怜悯,不是施舍,既然我不爱她,那么分手才是对她负责,否则,我就是虚伪的欺骗,是要受谴责的。
但虽然想得明白,在内心深处,我终究知道自己的无情,所以不无踌躇,然而她却再也没有回来。
我不用再去下狠心来伤害她,不用为无情的决断而为难了,但同时也感到一种无比深厚的怅惘之情,缠绕心头,如绕枝的乌鹊,低徊不离。
但这时我想得更多的事还是关于人事上的变动问题,谁去谁留,谁提谁升,这都关系着我今后的命运。这个时候什么传言都有,有说戴爱民当书记,从外地调个人来当镇长的,有说从本单位里提拔一个当镇长的,有说戴爱民会调到县里当某局局长,东山镇的书记和镇长都会换的,各种各样的人都在人们的口中浮出水面,登上了舞台,其中就有我的名字,也有副镇长刘文浩的名字,还有人大主席欧阳雄的名字,这都是谣传中的镇长人选。
关于我,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我将被提为镇长的,说我虽然原来是雷人众、江重飞一党,但我后来叛节归降,立功甚大,魏书记、戴镇长都对我极为赏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我就是这样的俊杰。而另一种说法则是,我将被调往山区乡柳树乡任职,因为我不但是雷人众江重飞一党,而且临阵叛变,人品差胜,因此已经被打入另册。
两种说法虽然截然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我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一个叛徒,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时节已近冬天,天气一日寒似一日,在这样的谣言纷纷的特殊时期,县里面却硬是按兵不动,让谁也猜不出意图,将近大半年的时间,东山镇便让戴爱民以镇长主持工作,虽不是书记,却比书记更为权重,党政皆一把抓。他就是东山王。
等待是艰难的,有希望却心里没底的盼望更是一种煎熬,但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快点入党,我已经是预备党员,也曾到党校学习,但因为书记都已经被双规(这时已经被移送司法机关,据说已经批捕了。)所以我入党的事也暂时搁了下来。
我找戴爱民,他总说等新书记定下来了再说,入党是一个严肃的大事情,他只是镇长,副书记,不能越权。然后他又安慰我说,别担心,他已经向县里推荐我当镇长了,“虽然你不是党员,但非党干部也是要提拔的,有时候甚至更容易提拔,因为政府里总得有几个非党的领导干部,你是要当镇长,不是当书记,怕什么?”我没有办法,总不可能为了入党,而直接去找县委书记吧?
我忽然发现,我要当镇长的希望实在很渺茫,因为我从政时间这么短,年轻识浅,资历低下,更重要的是,我本来没什么关系,傍靠的雷人众、江重飞倒台后,我其实在县里根本没有人帮我说话,我就像一棵无根的浮萍,根本没有自己的人脉,一点都没有。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戴爱民的推荐。
但他真的推荐了吗?不管是真是假,我现在只能选择相信。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如此的出人意料,如此的让人措手不及,那打击之重,就好似一个闷雷在头顶震响。
最后的结果是:戴爱民果然是当了书记,但镇长,却既不是我,也不是刘文浩,也不是欧阳雄,更不是传说中的某乡乡长,他竟是向彬!
向彬,昔日的同学,今时的情敌,竟然成了我的顶头上司,竟然当了东山镇的镇长,这岂非一个具大的讽刺?
我依然在东山镇任副镇长,没有免职,也没有调到山区,但向彬当了镇长,这比我被调到山区更让人无法接受,也更让人无法面对。( 欲望的传说 ./1857/ )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