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故园的情谊,或许不像爱情一样炽烈,它绵长而又平淡,但它却埋在每一个人的血脉之中,只需要一个触入点,就足以让人含泪而笑。
“俺们都很感谢陛下,前不久俺收到媳妇口述的信,说家里人都能吃饱饭了,俺们从军在外,也就想个家,既然家中什么都好,那俺们打那些蛮夷也来得痛快。”
随着一人的叫嚣声起,原本肃穆的队列霎时炸开了锅,众士兵皆七嘴八舌地说些感谢云晞的话。听着这些话粗理不粗的话,云晞一时意动,不顾他人的劝阻,就向城楼之下走去。
而底下的军民见原本伫立不动的帝王,突兀失去了影踪,顿时有些惊异,直到看到云晞在众人的包围中向他们行来时,那份惊异才转化成了满满地欢喜。这世间有多少人可以瞥到帝颜,如今他们有缘得见,自是说不出的荣耀。
不过随着云晞的慢慢走近,众人眼中的喜悦渐渐就转为了惊艳。方才相距甚远,他们只是觉得帝王之威凛然不可直视。
如今直面她的容颜,才知道天下盛传,陛下的真容倾国倾城委实不假。直到愣神了许久后,才反应过来,他们不该直视天颜,又马上将头低了下去。
“景爱卿为国尽忠尽职,此次驱逐羯族,可谓战功赫赫,到时吏部整理出有功绩者,上禀给朕后,朕定当一同论功行赏。”
“为国尽忠乃是微臣份内之责,不敢以此居功邀赏。”景麒闻言却是单膝跪地,推辞了云晞的一番好意。他不是一味追求功名利禄之人,自是不将封赏放在心上,只是他这一番活却是阻了他人的上进之路,当下跪在他身后的几名将领,眼光都有些闪烁了起来。
“爱卿不必推辞,朕难道连一点封赏都拿不出吗,况且爱卿既然为自己的下属请功,自是没有你不领封赏,而手下领赏的道理。”
景瓢没有注意,云晞岂能没有留意到,他身后大将的脸色变化,看似无心地提了一句,却是轻轻巧巧地就帮他收拢了人心。
“陛下……”景颠显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出言不当,只是他当真无意所谓的功劳,因此还欲推辞,只是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云晞所截。
“爱卿不必多言,听闻此次爱卿的夫入同爱卿一道回京,怎么此地却未见令夫人的身影?”
“启禀陛下,臣妻因身体不适,行程落后于大军,并没有同臣一道,因此错过了面圣的机会。不过臣妻一向渴望瞻仰天颜,因此臣斗胆,恳求陛下能恩准臣,随后携其进宫谢恩。”
“爱卿能携妻进宫见朕,自是乐事一件,朕又怎么会不许。朕听闻爱卿不久前喜诞一双儿女,这却是难得的福源,到时爱卿便带这双子女来给朕看看,让朕也沾染点爱卿的喜气。”
云晞听到景髄说风鸾身体不适,略微有些讶异,因为习武之人极少生病,也因此一生病便大多都是大病。不过见景顕并没有露出太多担忧之色,云晞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风鸾伴她也算有些年头了,她自是不愿意见她有什么不妥。
“陛下说笑了,稚子能接触天颜,才是极大的福气,又何来什么喜气之说。”景髄脸色平静地作答,只是他的内心却远没有表面来得这般平静,因为风鸾的情况委实不是很好,甚至连他的孩子也是大病小病不断,险险才算保住了一条命。
只是身为臣子又怎么好将府里的情绪,带到帝王面前,这是失仪之举,因此哪怕他心里焦虑非常,表面上也是一派的平静。要说这几年的领兵让他有什么长进的话,那只怕是非控制力莫属。无论喜怒,他都已经可以控制得很好,甚至足以瞒过善于窥探人心的云晞。
“卿等舟车劳顿,现下想必也辛苦了,明晚朕将在宫中举办庆功宴,到时再为卿等论功行赏。”云晞见景飄面色如常,放下心后,考虑到帝都人流量甚多,大军堵在城门处也不合适,因此说了这番散场的活。
“臣等(草民)恭送陛下。”而见云晞这么说,在场众人自是纷纷跪下行礼恭送。
此时不是一个人在朗声行礼,而是千万人发出的声音,因此清脆的剑鸣声,便被这千万人恭送之音,遮掩了下去。直到刺客跃起,不断逼近,才有人醒悟过来,大呼护驾。
不过被团团围住的云晞,见到有人行刺却是一点都不慌乱。这些年欲行刺她的人虽说不多,却也算不上少,只是有命来,无命返,有些甚至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除去了。这刺客虽时机掌握得不错,但到底还是对她造不成威胁。
而既然没有威胁,云晞也无所谓看场好戏。只是她在一旁冷眼旁观,其他人却是惊慌失措。因为一旦她出事,在场的侍卫只怕都要陪葬,这就是为何有时候皇帝还不急,太监就急上了的原因所在。
不过饶是他们惊慌失措,那刺客还是迅速被拿了下来,便连云晞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这所谓的刺杀就像是送死一般好笑。只是今次他们时机的把握,还是令云晞有些侧目。之前一直隐而不发,直到她转身离去之际,才突然发难,打得旁人措手不及,也拉近了他同她的距离。
只是一两个人始终还是不够,不说她身边的侍卫和暗卫,便是现下成千上万的将士就足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成功。一个人的武力再强大,在人海面前,也失去了作用。饶是她,不用那招,面对数万大军也只有逃的份,更何况是这几个明显武力差她太多的人。“微臣该死,还请陛下责罚。倘若不是微臣不曾查实手下底细,陛下今日也不会受惊。”那两个刺客是从景飄的大军中冒出的,景顯如是说也确实有些责任在。不过云晞自是不会计较这些,这天下能让她受惊的事情已然太少。不过这两个刺客轻功委实不错,穿着重甲胄还能健步如风,直逼她的所在。
不过她虽这么想,景额却显然与她相反,轻轻地就将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云晞对于景顕的这性格也甚觉无奈,倘若真计较起来他有什么缺点的活,那想必就是他太过实心眼,明明年纪轻轻,做事却是一板一眼,便连他的父亲同他一比,都显得圆滑许多。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信任他,不忍苛责。
“景爱卿不必自责,你手下有数十万大军,你又何来的精力一个个调查。这两个刺客敢潜伏军中,也算所图者大,他们的来历,朕自会细查。”云晞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也没有看向那两个被抓到的刺客,只是淡淡地朝着看押者吩咐了一句。
“你将他们带下去吧,有了消息再来向朕禀告。”这两名刺客一经捉到,就被卸了下巴,如今是想死都难,不过他们的背后之人云晞也能猜到几分,真要招不出她也不甚在意。因此吩咐完后,她就上了龙撵离去了。
“玲珑,你派人速去查探一下风鸾的情况,阿飄面色虽平静,但朕现下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云晞行至半路,思及风鸾,终究有些放心不下,便让玲珑派人前去打探。
她富有四海,背后有一个国家撑着,情报收集自是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没有知秋阁那样无孔不入,不过论起速度来却也算是天下顶尖的了。因此还未到晚膳时分,她就收到了关于风鸾的情报。
不过看完以后,她却反常地不发一言,向内殿走去。玲珑见此情形,便知情报上的内容已然触到了云晞的逆鳞,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停在了外殿,没有跟随着她进内殿。这时候进去,虽不至于会迁怒到她,但那种冷凝的氛围,体验过一次后,她就不愿再次接触。
如此她在外殿等了片刻后,才见云晞出来,不过此时她身上的明黄龙袍,已然换作了一件常服。而她手中还拿着一套常服,显然是为她准备的。之前或许她还不解云晞欲做何事,如今哪里还能不知道,而她方才没有跟随进殿,显然犯了错误。
“陛下,如今晚膳的时辰将至,倘若此时出宫,只怕会引起他人的猜疑。”
“传下去,便说朕今日胃口不佳,晚膳暂且不用了。倘若你还是担心,那此次出宫你就不用跟随了。”云晞说完,玲珑哪还敢再多言,只能接过常服,前去更换了。
比起消息泄露,她更无法接受让云晞一人独自出宫……
“陛下,要如何出宫?是偷偷出去,还是光明正大自宫门出去?”玲珑换上便服后,便又回到了云晞身后。她知晓她同她说话时,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因此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比起会武功之事被他人知晓,朕更愿意面对明日早朝谏官的问责,不过这说辞却是要好好想想了。倘若他们得不到满意答复,纠缠不休起来,却也不胜烦扰。”
云晞这席话却是冲淡了方才紧张的气氛,想起朝中那几位大人,玲珑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其实说起那几位大臣,却也太过酸腐,言行举止不仅自己一板一眼,还要要求他人与他们一样。对于他们,不仅陛下感到头疼,这偌大一个帝都,只怕所有的王公贵族,皆是谈之色变。
不过这也难怪,想必谁都吃不消,时不时有人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府里出了什么事,可能自己还不清楚,就已经被一纸御状告到了帝王面前了。虽说最多不过几句说教,但府中之事被传了出去,在同僚之中也算是丢尽了颜面了。
想到这几位大臣往日的做派,玲珑愈发觉得明日的早朝,只怕是无法善了了。不过他们这么肆无忌惮,有一半的原因还是被云晞自己惯出来的。
自她登基以来,御下可谓一向赏罚分明,对这些进谏之臣,有时虽也会被逼到有些气愤,却也从未有过惩处,这才让他们有了胆量管起帝王之事来。
谏臣要得就是一个清名,能不顾性命管起帝王之行的,自是被士林称道的,更别提如今还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如此一来,自是个个都盯着云晞的言行举止,而无端出宫,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借口进谏。
“玲珑,你先去宫门处吩咐一番,此次除了暗卫外,其他人一概不可跟随。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倘若有风声传出,那朕明日早朝只怕是下不了台了。”云晞也颇觉无奈,只能严令宫人不得外传此消息。不过那几个老臣打听风声的能力一向很强,真想瞒过他们只怕还真得费一番力。
只是哪怕她再小心,经过宫门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几人猜到了身份,诚惶诚恐地跪迎之后,云晞便知道自己出宫之事是瞒不了了,脑中霎时转了千百个理由,都被她一一否定后,也只好无奈接受明日早朝被纠缠的命运。
“玲珑,速去景相府,朕赐给阿瓢的将军府,从没见他住过,现下想必也没在那,而是仍在景相府中。”
“陛下,这次你却是猜错了,景将军此次仅是在景相府中,待了几个时辰就离开了,现下却是在他自己的府邸之中。”玲珑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景顕的所在之地,因此此次倒也说得肯定。
而云晞听闻此言,面色却是愈发地不好看了,能让景鼬匆匆入住一直不曾待过的将军府,原因一猜便知,看来风鸾果真病得不轻,要不然也不会不愿长久露面,以图瞒过景相了。
“他们可真是糊涂,明知已病入膏肓,还不尽早寻朕求助。纵使阿顾不知朕的医术,风鸾也该是知道的,都到了如此境地了,还硬撑着,倘若朕不曾自己发现,只怕他们直到临死一线,才会泄漏口风了……玲珑,吩咐马车夫再行得快些。”此刻正接近用饭的时辰,路上行人并不是很多,因此马车狂奔起来,速度也不容小觑。不过饶是如此,等到他们到了将军府门前时,云晞仍觉得用了太多的时间。表面上虽还不曾露出急色,但敲击软榻的节奏却是泄漏了她的担忧。
“此乃景将军府邸,来者何人,可有拜帖?”门房见一辆由四匹大马拉着的马车疾驰而来,那速度丝毫不因前方有物而减缓,也是一惊。不过在看到马车几乎在瞬间停下后,那惊诧便转为了一丝佩服。
他亦是有眼力之人,自是可以看出这一手,所展现出的策马手段之高超,而且能达到马车瞬间停下,不仅需要高超的策马手段,还需要马车夫有雄厚的内力,可以控制整辆车马。而能用得起此等马车,雇得起此等车夫的,马车内之人的地位可想而知。
“这位小哥,我家夫人今日来得匆忙,并未携带拜帖,不过只要小哥给景将军传一句话,那他自可知晓来者何人。”门房见马车内传出女子的声音,有些不敢相信,此时将军正在用饭,怎么会有一女子上门拜访。自从将军归来,这一日访客拜帖不断,却还没有接待过女子,这下他却是有些犹豫了。
“阿远,打开大门,快请贵客进来。”他方还在犹豫,就听到无比熟悉的声音自后方响了起来,那声音分明是现下应该还在用饭的主子。
云晞在听到门房说要拜帖后,便知要在不被他人发现身份的情况下,见到景额会耗上一段时间,因此便派了暗卫前去府中告知她的到来。而正在用饭的景额得知云晞正在自己的府门前之时,那饭哪里还吃得下去,匆匆就放下了碗筷迎了出来。
“微臣……”景簌知晓云晞不愿被他人知晓她的身份,因此直到进了内室后,才躬身行礼,只是那礼连一半都没有行到,就被云晞止住了。
“现下没有外人,朕又是微服私访,便不需要太多礼节了。朕今日来所为何意你想必也猜到了几分,让风鸾出来见朕吧。”
“陛下……阿鸾她只怕是无法亲自相迎了。”云晞闻言,面色突而大变,她猜到风鸾病情不轻,但没想到竟是已经下不了床了,当下不再耽搁,让景额领着,向风鸾所在行去。
而在他们刚刚行到厢房外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器皿摔倒的声响,景额似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推门而进,云晞见状自也是紧跟而入,不过两人的动作,在看到厢房内的情景之时,都是微微一滞。
而比起景顕,云晞自是更加吃惊,因为她实在无法将眼前之人同之前那个冷艳的美人联系在一起……
“阿鸾,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景簌愣了一会儿后,首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风鸾,将她扶到床榻上去。只是他这苛责的话说出来,却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甚至连语气都已然不争气地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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