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恕罪,属下……无用,无法起来……相迎。”风鸾显然已经听够了景飆如是说法,就着他的手回去后,也不答复他的问话,而是先向云晞请起了罪。
“既然身体有恙,就毋须多礼了。”云晞淡淡说完后,就不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风鸾的面色,半天后才继续说道。
“如今藏也是蔵不住了,倒不如实话实说。风鸾身体有恙,不便说活,那便景爱卿你来说吧。朕十分好奇究竟是何人,能把风鸾伤成这样,还让你们个个都想着瞒着朕!”云晞强忍着怒火,才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番话。
在她身边之人皆知,她素来护短,而风鸾伴她多年,见她面色差成这样,她又如何能不生气,更何况如今风鸾还成了景髄之妻。倘若她有什么不测,她真是没有面目再面对景家了。
因此一向冷静的她,此时也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一心想着得就是找到伤了风鸾的那人,然后将风鸾此刻身上所受的痛苦,百倍千倍地施加在那人身上。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忽视了景顕脸上的异样神色和他的欲言又止。
“主上……属下是因为练功急于求成,才会沦落到如斯境地,此事要怪也只能怪属下自己。”景髄不知如何回话,他也不愿说谎话,只好闭口不言。风鸾见状,只能替他回答,而自从云晞替她输了真气后,她说话倒是顺畅了许多。
“你若是编排其他借口,朕可能还不会起疑,可你竟说是走火入魔。朕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却是第一次听说,走火入魔会出现中毒症状的。”
云晞说完,就直接上前给风鸾把起了脉。既然她不愿意说出真实的理由,那她也只能自己去寻找了。
而风鸾见云晞的手向她的脉搏探来,第一反应就是闪躲。不过她在盛时都不是云晞的对手,更何况如今还是处于身体衰弱的状况下,自是刚有动作,就被云晞扣住了。
“主上,真得只是些内伤,调养几日便也好了。”风鸾见云晞二话不说,便按住她的手腕,先是一惊,后又有些紧张地开始为自己开脱。
而云晞自从按住风鸾的脉搏后,脸上的神色就渐渐凝重了起来。身为医者便该有医者应有的专注,因此她并没有理会风鸾说了什么,而是一心感受那明显衰弱的脉搏。
“阿麒,你去将那两个孩子抱来。”云晞把完脉后,脸上的神情愈发地凝重了起来,甚至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她眼中有极细微的怒意暗蔵。
而在一旁抿着嘴,有些尴尬的景顕,见到她如此神色,自是不敢不从,其实他内心也是抱着云晞能治好他孩子的念头的,因此听到云晞谈及孩子,便知有些许希望,也不敢询问什么,急急忙忙地就出去了。
景競一走,这间厢房中的人就纷纷被云晞遣了出去,眨眼间就只剩下了她同风鸾两人。“如今他们都不在,你总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服下那药的了吧?”云晞起身,负手而立,冷冷地问道。她对此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而且她相信这猜测离事实亦是不远矣。
风鸾听闻云晞之言,全身一震,却是闭了口怎么样都不愿多说一个字。在场的这么多人之中,其实她最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了,实在不想连最后的一点自尊都让它沦丧掉。
“你不说,好,那朕替你说,你难道不知道春色无边……”
“不要说了……主上,您就任由属下自生自灭吧。”风鸾阖上眼,在长睫抖动间,分明有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坠落在锦被上,摔成粉末。
她以为这件事早就淡去了,其实不然,时不时地就会有事情,有人出现提醒她,她曾经用得是多么卑劣的手段,又是怎样利用一个男入的责任心,才将其绑在了自己的身边。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异样的矛盾,明明懊恼先前犯下的错,偏又生不起后悔之心。面对着这个她需要尊称为主上的人,她的眼里极快地划过了一抹嫉恨,之后醒悟过来,又是不断地唾骂自己,希望消弭掉自己突兀而生的肮脏念头。
那一刻,她竟然想让这个之前的她一直奉为恩人的人消失掉,这样阴暗的想法还不是突兀出现的,而是似乎在心中埋了许久。因了这样的不敬,让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她,唯恐她透过她的眼神察觉到她心中的阴暗。
“风鸾,你当真令朕太失望了,朕见你心思细腻才派遣你前去相助阿麒,你难道就是这么帮助他的吗?还是你不知道服用春色无边的下场?”云晞见到风鸾的表情.哪里还能不知道原因,见自己的猜测为真,她的眼中不由浮上了一层怒色,而那怒色之后深藏的痛心疾首,却是不为人知。
只是她呵斥过后,风鸾却仍旧不发一言,原本还有些觉得自己过了的云晞,霎那间又被激得冷笑连连。
“好,果然是朕教出来的好属下,有胆子做,却是没胆子承认。”“陛下息怒,千错万错皆是景额一人之错,还望陛下莫要为难阿鸾。”说这话的却是带着孩子赶回来的景额,她见云晞显然动了真怒,二话不说地就挺身而出,将全部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一切皆由风鸾而起,是风鸾不知羞耻勾引景将军,主上要怪就怪风鸾一人吧。”云晞见他们互相包揽责任,心头也是一叹。如今事情已然发生了,再去追究也无甚作用,也只能希望最后他们二人能成眷侣,而非怨侣。
一念至此,她也不再理睬他们二人,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那两个被抱来的孩子上……
这两个孩子长得极为相似,一样的玉雪可爱,不过身量却比正常的孩子小上许多,便连说话声都中气不足地,让人听着好似在呜咽,就算不是大夫,也能看出他们同正常孩子的不同之处。
望闻问切,云晞既然被天下人视作神医,自是有着真本事的,单是粗粗一瞥,她就知道这两个孩子乃是先天不足,幼儿之身本就脆弱,要想真正根除此病,只怕比拔除天下奇毒还要难上几分。
只是明明是上一辈犯得错,实在不该让后代来承担。看着这般幼小无辜的孩童,她也只能站出来收拾这烂摊子了。不过患了先天不足之症,哪怕是偶感风寒,都有可能导致夭折,便是将他们顺利诞下,就已是极难得之事了,要想医治,更是复杂,看来她也要好好思索一番,才能想出万全之策来。
“陛下,此症难道连您也无法医治吗?”见云晞久久不语,皱眉好似十分为难的样子,景顾的心也慢慢冷却了下去。
而原先还在说话的风鸾,见云晞沉默以待,那说话声也是慢慢沉寂了下去。她是普天下最了解云晞的人之一.自是知晓她的医术之高,天下难出其右,若连她都对此症束手无策,那这两个孩子只怕是真得没有希望了。
一念至此,原本止住的泪又开始从眼眶滑落,点点滴滴连绵不绝,每一颗泪珠都诉说着她的无助和心痛。当初服用春色无边的是她,一意孤行要诞下孩子的也是她,明明这一切都是她一人所造的孽,上天又何必将此牵连到无辜稚子身上。
而见此场景,原本对云晞的出现,还感到新奇的两个孩子,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脚。他们不知道这个长得很美的姑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见他们的娘亲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流泪,心中的那点好感便逐渐淡去了。
“娘亲不哭,是不是这位姑姑惹您生气了吗,长平帮娘亲赶走她,娘亲不要哭了。”听闻此言,风鸾的泪落得更疾了,病痛容易让人早熟,这两个孩子明明还只有四岁,却已经成熟到让人心疼。
“不关……这位姑姑的事,娘亲只是不甚被风沙迷了眼,再说有长平和长安陪着娘亲,娘亲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哭呢。”
“娘亲眼睛不舒服,那让长安帮娘亲吹吹,吹吹就舒服了。”心智再成熟,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听风鸾这么一说,他们也就信了。比较小一些的妹妹吃力地爬上了床榻,站起来对准风鸾的眼睛轻轻吹了起来。那场面饶是身为外人的云晞看着,都觉得既温馨又辛酸。
与此同时,站在床榻边的景额见此情景,却是难忍悲痛。不过待他的目光扫过长平之时,那悲痛便逐化作了凝重。
“长平,为父虽为武将,但我们景家却素来以诗礼传家。你既身为景家之后,便当恪守礼节。方才你误会了这位贵客,此刻便理当向其赔罪。”
长平听父亲这么说,倒是没有什么抵触,马上便向云晞走去,欲待向其道歉,不过他致歉声还未出口,就已被云晞打断了。
“阿额,长平今年不过四岁,你又何必如此较真。况且他亦是出于一片纯孝之心,朕今日若当真受了他这一礼,只怕还要受到天下耻笑,说朕心胸狭隘到连稚子的话都计较不休。”
云晞说完,就半蹲了下去,直视着长平的眼睛,缓缓说道“姑姑并不觉得长平错了,你孝顺父母,方会怪罪姑姑,姑姑不需要长平的赔罪,不过长平要是真想跟姑姑道歉的话,那便陪姑姑回家玩几天如何?”
长平听到这里有些心动,小孩子总是有些向往新奇的东西的,不过想到娘亲的身体,他眼中的光芒又黯了下去,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他的父亲,既希望他让他去,又希望他不让他去。
云晞见他如此,又哪里不知他的想法,遂也将目光投向了景颛,用眼神示意他同意。而景顾感受到他们两人的目光,也是一阵迟疑,不过最后他终究觉得于礼不合,开口出言婉拒道。
“陛下盛情,微臣铭感五内,只能代犬子谢过。只是宫闱深深,终究不宜让外人入住。”
“阿顾,你也莫要过分拘泥于陈规了。朕带他们入宫是因为朕委实抽不开身,日日来此为其医治,而宫中的条件也远胜他处,比起性命来,规矩自然能放则放。”闻听此言,景额哪里还能不明白,不过他仍旧挂心妻儿,免不了还要再行确认一遍。
而云晞知他挂念之心,也未等他提问,就自行将他想听得话,详细地解说了一番。
“好了,阿飄你也不用担心了,长平和长安虽先天不足,但所幸中毒不深,不过幼儿身体虚弱,禁不起虎狼之药,也只能由朕日日为其针灸,将毒慢慢拔除了。至于阿鸾,她中毒最深,且那毒早就侵入了心脉,因此就算治好,那身武功只怕也是废了。她服得药朕会派玲珑每日亲自送来,坚持服药,再配以药浴,想必也能将毒素去掉个七八分。”
听闻此言,不仅景颗舒了一口气,便连原本垂泪的风鸾眉头也舒展了几分。虽说对习武之人来说,失了武功便如废人一般,但此时能捡回一条命,便已是万幸,她哪里还能再抱些不实际的想法。
“长平,你同长安便随这位姑姑玩几天吧。记得一定要听姑姑的话,照顾好妹妹。”
“娘亲会同长平一起去吗?娘亲若是不去,那长平也不去。”长平虽有些高兴,不过在兴奋过后,却是反应了过来,便用眼直勾勾地看着风鸾,希望她同他一起去。
而云晞见此,哪能不知道他已有些意动,想到自己今日竟要劝诱一个小孩子,不由有些好笑,不过这个小孩倒是委实对她胃口,她也乐意带他们去宫中一游,当下耐下性子继续说道。
“姑姑住得地方,很大也很漂亮,长平和长安玩几日后,姑姑便会送你们回来。”
'姑姑还有一个同你们一样大的孩子,他叫云定,比你们要大上一些,他一直想着能有弟弟妹妹陪他玩,不知道小长平和小长安愿不愿意此番跟姑姑回家,同他一道玩耍?”
“姑姑家里的人,长得都跟姑姑一样好看吗?”长平虽小,对于美丑却已有了一定的感知。而他方才听云晞讲起云定,便已有些心动,毕竟还是小孩子,总是向往玩伴,因此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方有此问,可以说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点头了。
而云晞见一小萝卜头,却在这里故作老成地问她这问题,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此问委实不好回答,竟是将她都给问住了,沉思了一会儿后,她也只能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
“长平若想知道,只需此番随姑姑暂住几日便可。世人皆道姑姑所住之处,网罗了天下各色美人,姑姑也想知道她们究竟好不好看,不如便由长平亲眼看看,然后再告诉姑姑可好?"
景长平听云晞这般说,心里愈发动摇起来。小孩子没有好女色之说,他会如此不过是因为他方来帝都委实有些被这不同于边疆苦寒的繁华所震,对外头充满了新奇和向往。而他潜意识里觉得眼前的这位姑姑,会将他带进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长平,娘亲知晓你想陪在娘亲身边,但娘亲也知道你更想同你父亲一样,做一个令万人景仰的大将军。而你从姑姑家回来后,你父亲便会教你武艺。况且你暂住几日便回来了,就几日功夫,娘亲也不会消失不见。”
闻听此言,景长平的眼睛因着兴奋愈发耀眼起来,当下不再犹豫,肯定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愿意随这位姑姑家暂住几日。
而云晞见他总算点了头,遂将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个玉雪可爱的女童身上。只是那孩子未等到她开口,就已经奶声奶气地拒绝了她欲说出口的提议。
“姑姑……长安就不去了,长安要陪娘亲,这次先让哥哥去,下次姑姑再带长安去。”长安显然明了她哥哥心中的渴望,虽内心也向往着去这位好看的姑姑家里,但一旁仍面色苍白的娘亲,却让她打算留下。
而云晞听闻长安这番脆生生地话,也不由有些无奈,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宫成了这么不受欢迎的地方了,一个两个都不愿跟着她暂住,哪怕她极尽诱骗之能,也不过才说动了一个。不过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她看向长平长安的眼神,愈发地柔和了起来。
天真的孩子固然忍人怜爱,但因着病痛而过分早熟的孩子显然更值得真心相待。他们有着比正常孩童更敏感脆弱的心,外表纵故作老成,但也是因为如此,有时候流露出的,潜蔵在表面之后的受伤,才能更打动人心。
此时此刻,云晞看着幼小懂事的长安,突而想到了远在宫中的云定,一个还不甚清晰的念头赫然涌上了她的脑海。但想到他们的年纪,那念头又被打消了下去。不过,这突兀而来的想法,却更坚定了她要将他们二人带入宫中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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