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必说其他人,属下出去前明明见你气色还好,如今却面色苍白,陛下难道就这般不关心自己的龙体吗?”云晞听得玲珑的抱怨,也略显尴尬。方才凤君卿闯进来,她为求逼真,硬是用内力将自己生生震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便是因受了内伤,却不想被玲珑眼尖地发现了。
“朕一时情急,所行却有不妥,不过所幸受得内伤并不是很重,调养几日便好了……朕欲与凤皇一月后大婚,既然你回来了,那还是尽快下去安排吧。”云晞见玲珑依旧面色不善,也只能装作无意,将话题转变。
果然玲珑听到这话,虽依旧有些不甘不愿,但还是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只好退下前去安派诸事宜。一个月后,又是大婚又是孩子满月,她也确实需要现下就去准备了。
陛下,今日可要沐浴?”玲珑见云晞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便知她这近一个月来不沐浴,委实有些难受。而她伴在云晞身边多年,自也是知晓她微有洁癖.近一
个月来不沐浴对她犹如酷刑。
玲珑自问亦是爱洁之人,这一月来,她在旁看着,都甚是难受,而连她都如此,更遑论在洁净上,较她还胜上一筹的云晞了。也是因此她才会心生不忍,出言相询。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云晞听闻此言,却并没有舒一口气,相反她的脸上还现了一抹苦笑。
而云晞也确实无奈,玲珑不说还好,一说她愈发觉得全身无一处不难受。
虽说她沐不沐浴,也极少人知道,但为了以防万一,却一定要熬过这一个月的坐月子时间。眼看着只差一日便可,要是在这时候前功尽弃岂不是可惜。
“罢了,还有一日,再忍忍也就过去了。这一个月虽不敌怀胎十月,但到底还是让朕觉得这孩子真如亲生一般。”云晞此话虽透着无奈,但话中的宠溺却是任谁都可以听得出来。
不过玲珑听到云晞略带宠溺的语气,脸上却是现了一道警惕之色,犹豫了片刻,方低声说道“陛下,说到底那孩子总归不是您亲生的,倘若您投入太多的感情,而那孩子却背叛了您,最后难免……会令您伤得更深。属下斗胆,恳求陛下以平常心对待皇嗣。”
“玲珑,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但你却忘了一个道理,惟有你自己付出了真心,才可以奢求得到别人的真心,而朕需要那个孩子的真心。”云晞颦眉抚了抚原本就很是平整的衣袖,半晌才缓缓说道。
“这话以后你且不可再说了,后日朕便会封他为太子。若有一日朕亡逝,他便会登基为帝,你现下对他好,日后他自会代朕照料你。”
玲珑听闻此言,忙惶恐低首下跪,而她的低头,也极好地掩饰了她眼中即将溢出的眼泪。这么些年来,旁人都道是她一直事无巨细地伺候她们主上,但其实不然。
在她流浪街头之时,是她们主上救了她,也是她塑造了今日这个,他人觉得不卑不亢地玲珑。而她每次料理事务时留下的不足,也是她们主上默无声息地帮她抹平,可以说没有云晞,就没有现在的玲珑。
而正是因为如此大恩,她才会在乍闻此言时,激动得失了态。云晞也没想到自己无意所说之话,会引起玲珑这般大的反应,在她记忆里玲珑除了刚来到她身边的那几个月外,极少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因此她静默了良久,见玲珑稍稍克制之后,方缓缓地开口劝慰。
“玲珑你又何必较真,朕方才所说不过是一句戏言。更何况是人便有生老病死,此乃天之道,朕又岂能逃脱此常理。你陪伴朕日久,应当也该知晓昔日那道批命吐”
“……玲珑虽知鸣渊老人高智,但有纹漏也未可知。就算陛下真如鸣渊老人所说,玲珑也定会伺候到底。”
云晞和玲珑所说的批命,乃是出自云晞的师父一一鸣渊老人。玲珑虽持否定态度,但话语中的犹疑云晞也不是没听出来。她的师父高才,早已不拘凡俗,他所说之话,纵使她心有不甘,也依旧深信不疑。连她都如此,更何况他人。
而她的师父第一次见她之时,便断言她必不会长命,后来拜师学艺相处日久后,才慢慢知晓了其中的缘由。
她的!)帀父常道上天赐予她的东西太多,因此她注定要以夭寿来偿还。倘若不操劳安逸,或许还可活过五十,但是身为帝王又怎么可能不建精竭虑,更何况如今天下初定,凡是大事都需要她亲自过问。
由此看来,她定是活不过知天命之年了,偏偏玲珑与她感情深厚,竟是打算追随她而去,她不像是短命之人,倘若她当真应了师父之说,玲珑这个傻丫头,又让她如何安心。看来给她找一个夫君已是刻不容缓之事了。
“你方才所说之话,朕便权当没有听到,不过此话,你以后切不可再说。而且你应该知道朕所说的离开还有另一层意思,只是现下举棋不定罢了。”云晞说这活是因为她之前就曾将写意所说得十年之约,告诉过玲珑,此刻见她太过较真方抬出这个来缓解下气氛,只是其中到底有没有真心,她纵使说得清,此刻却也是不愿去辨的。
“无论陛下所为何意,玲珑都已是一心跟定陛下了。倘若陛下狠心舍下我,那玲珑便是耗尽此生年华也一定会找遍天涯海角,直到找到陛下才止。”玲珑垂首,姿态虽温婉娴雅,但语气却是坚定到让云晞对她活中的真实性没有一丝怀疑。
“也罢,你随朕这么多年,其他有没有被朕影响,朕不知道,只是这倔强的性子却是学了个十成十。看来朕是管不了你了,只能快些给你找个夫郎,随你管他,还是他管你,到时看你还说得出说不出今日这任性话来。”
云晞佯作一叹,却见玲珑听到她这话后,依旧面色无波,没有丝毫女儿家该有的羞窘来,那叹息便硬生生由假转了真。起初玲珑还会有点反应,如今被她说得多了,竟似麻木了一般。弄得她颇为无奈,这样下去,只怕她真得要陪她孤老终生了。
而玲珑伴在云晞身边日久,还是摸到了云晞的性子,知晓她定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寻觅人家,只怕劝是劝不住的,也只能出言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陛下若是要给属下寻夫,属下自是拦不住的,不过接不接受却不是陛下所能决定的了。”玲珑语声淡淡,但那话中透出的分明是要孤寂一生的意思,云晞不
忍,正欲开口相劝,却听得耳边玲珑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倘若无事,那属下便先退下了,后日大典还有一些尚未布置。”云晞没有出言相阻,只是看着玲珑远去的背影暗自叹息,她若是知道会误其终生,当初想必也不会心生怜悯,将她留在身边。
只是现在玲珑说得这么决绝,之后的事又有谁能预料,之前的她又何尝不是如此信誓旦旦……
两日后,流云殿中,三国显贵云集,众人无不因受邀而暗喜,而没收到邀请之人,也只能黯然坐于家中,为前途灰暗而惴惴不安。
今日之庆典,可谓三国几百年来最隆重之盛事。一个月前便有人得知此消息,向云京聚拢而来,哪怕不得参加,也只为近看。因为今日不仅是晞皇同凤皇联姻之日,亦是皇嗣满月庆辰,甚至还有一种说法,晞皇欲于今日选定储君,入住东宫。
至于这皇嗣由来,普通百姓虽是不解,为何晞皇明明多年来一直独身一人,却凭空多了一个皇子,但在殿中的王公贵族却是皆有所耳闻。
不过这毕竟上不了台面,也只能在暗地里说说,但纵如此,对这皇子的父亲是谁他们却都是了解的,再联想到两国联姻,使得原本闹腾的最厉害的凤临那边的老臣,也慢慢按捺下了一颗焦躁的心,选择了静观其变。
不管如何,倘若这皇嗣当真被立为太子,那日后便是天下共主。纵使如今大婚后,他们陛下要屈居于晞皇之下,但他的孩子最后能称帝,那也算没葬送了祖宗一手的基业,便是忍得这一时又能如何。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这孩子究竟是不是陛下之子,而他是不是也如传闻那般有望继承这江山。证实完这一切后,他们便要将这消息巧妙地散布到民间。到时百姓知晓此皇嗣乃是凤皇之子,纵使凤皇失了江山,在他们心中想必也至于沦落到昏庸一流,而两国帝王之子自也是最有资格继承江山的人选……
凤临之旧臣这么想,日晞这边的大臣同样亦然。他们也想弄清楚这孩子的真实身世,不愿让其被凤临那方掌控。
日晞凤临如此,南漓自也不能幸免。只是这皇嗣已然与他们无关,如今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打好关系,不为荣华富贵,只为阖府性命。毕竟谁都不知道在此天下初定之际,晞皇会否找人立威。
可以说今日出席者心中无不打着一把小算盘,毕竟如今天下初定,他们的地位也如浮萍一般漂浮不定,晞皇到底怎么想他们皆不知,而今日自然是打探消息的最佳时机。
三国并一国,朝堂必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到时何人升迁,何人贬谪,皆是未知之数。因此众人可谓都是抱着,在云晞面前露个脸的想法来到此地,只希望给她的印象能足够深刻。
而云晞在邀请他们之时,同样言明了可携家眷一同进宫,因此此刻殿上不可谓不热闹。定眼望去,容貌出众的男女并不在少数。
云晞这么做自是抱着让玲珑选婿的念头,便是玲珑当真一个都看不上,若能促成几桩姻缘也是佳事,而联姻自古以来就是化解矛盾的最佳手段之一。
至于其他大臣如何想,云晞虽知道一些,却也不以为意。她起先就已向凤君卿许诺,此时自不会违逆诺言,收什么人入宫。凤君卿于她就已甚是麻烦,再多几个只怕后宫便要从此不宁了。不过他们的那点心思云晞亦是不愿点破,倘若她不理睬,又有何人可以强迫她为之。
可以说这是一个各方都抱着心思的盛典,但表面上自是一派云淡风轻,甚至有不少人脸上隐有激动期待之色。
因为今日不仅是天下一统的初始,而且还必将成为史书上永远惊艳的一笔。一个女子统御天下,纵使不能说是绝后,但至少足以堪称空前。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哪怕并不是史书上记载中的一人,仅是旁观就已让人满足。毕竟也惟有这样的乱世,才能出如此多,惊才绝艳的人物。
而这般奇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云晞同凤君卿进殿都未曾结束,因此云晞不免诧异地发现日晞一方,纵使是平日最是严肃的人,此刻脸上都挂着忽视不了的笑,这事实让她原本淡然带笑的脸都是微微一僵。
这笑她只见过一次,那便是她在被劝婚许久后,因正事时常邀景麒进宫之际,那时候他们也是这般略带期待的隐秘的笑,好似几次邀请,就能让她怀上他们心心念念许久的皇嗣似的。因此如今再见这表情,饶是云晞冷静自持,也思考了片刻其中的缘由。
“陛下,皇子殿下的抓周可以开始了吗?”玲珑见云晞兀自出神,眼见吉时将近,也只好低声出言提醒。
云晞听得玲珑的提醒,方想起今日的另一件事来,扫了扫殿上的男子,见其中颇有几个相貌出众的,遂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底下众人都等着她的回答,便也不再犹豫的开口道“诸位爱卿皆知朕于一月前诞下一子,而恰好今日在殿之人皆乃人品出众之士,不如便请各位爱卿,各自放下自己的一件物品,任其抓取,如此不仅省了抓周之物,还能让朕的孩儿沾沾诸位爱卿的才气。”
既然云晞都放了话,在殿诸人自是纷纷解下自己身上的配件,将其放在长桌上,等待皇子前去抓取。每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期待,倘若皇子真抓了自己所放之物,那在晞皇面前露面的念头算是达成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已放了自己的东西,那朕自不能落后。玲珑,你去将玉玺取来。”云晞说得理所当然,殿上众人却是一惊,看来先前的传闻果然无假,这分明便是将这孩子视作继承者的表现。如此一来,众人却是有些惴惴,若是皇子取了他们之物而舍了玉玺,那岂不是不妙。
因此在之后的抓周之中,众人皆是屏气以待,每当小皇子伸手之时,便忍不住抽气,待他放下方才轻吐一口气,所幸最后挑挑拣拣,这位年幼的皇子殿下还是不负重托地把玩起了玉玺,众人长舒一口气,方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吉利话。
云晞见底下紧张喧闹一片,也不由有些好笑。为了这次抓周,她可谓做足了准备,这玉玺也已不是第一次让孩子把玩,要不然他又如何能舍了这么多新奇的东
西,扑向稍显笨重的玉玺。
而她如此做,也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早日将其册封为太子……
“陛下,小皇子如今也已满月,还望陛下为小皇子赐名,如此臣等也可尽快将皇子殿下的玉牒送至太庙。先皇倘若得知陛下已有后嗣,也定当心怀甚慰,臣等逝后也算是有颜面去见先皇了。”七嘴八舌的吉祥话后,却是景相站了出来,打破了喧闹后的平静。
见景延说得动情,云晞心下也不由心生感触。经历了如此多的权谋算计,今时今日总算是全了她父皇之遗愿。站于这大殿之上,俯视殿上三国权贵,天下初定之局已显,她也是时候该去祭拜父皇母后,让他们可以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而为了这一刻的天下俯首,她却用了将近十年去布局,用了将近数年去奔波。她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投入了其间,最后总算达成所愿,可她的心情却并没有预想中的激动,相反她的心在这一刻格外的平静,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她的父皇,言传身教了她五年,临死之前将这江山托付于她,可他却没有告诉她,原来天下一统并没有想象中的欢欣,而是重担在身的沉重。
云晞轻叹,轻抚着座下龙椅上的精美雕刻,半晌才缓缓说道“爱卿所言甚是,如今天下初定,朕也理当携皇儿,前去太庙祭拜先祖。父皇昔日的谆谆教导言犹在耳,所幸现下朕总算不负其所托。”
“先皇昔年将陛下托付给老臣,老臣便知总有一日陛下将会达成先皇遗愿。细细想来距离那年,也已有十数个年头。上天有眼,让老臣撑到今日,总算亲眼见到了这一幕。如今心愿达成,再无遗憾,还望陛下恩准老臣辞官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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