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微录 还珠卷》幽微录 还珠卷 六、故人

    “哎呀！”齐钰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喊道：“啊？是你！”
    窗外站着一位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女，正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望着齐钰，zui角挂着甜甜的笑容。正是一天前齐钰在山路上遇到的那个姑娘。
    齐钰大惊，“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儿是我家啊。”少女漫不经心的答道。“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一听到少女说这里是她的家的时候，齐钰心里一苦，今天刚刚被她的家人相救，想要张zui朝她讨回银两的话也就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了。
    “呃，小生......小生在山路上遇到了狐妖，吓晕了过去，是被绾绾姑娘救回贵府的。”
    “喔，原来是我三姐把你带回来的哇。”小姑娘撇撇zui，道：“你被狐妖吓晕，却偏偏进入了我们家，真是有趣，嘻嘻......”
    “欸？”小书生挠头，不能明白少女的这句话。
    草丛里的虫儿不时鸣叫上一声；两只青蛙蹲坐在荷叶上，气鼓鼓的对叫；百灵鸟扑棱一下飞上了云天，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叫声。Guang中的下午，处处充满了生机。
    “书呆子，你怎么看待妖怪啊？”小姑娘突然问道，站在窗外和齐钰聊起了天。
    齐钰想了想，说：“天生万物，皆有灵性，人和妖不过是两个不同的物种罢了。”
    “你被狐妖都给吓晕了，很怕他们吧。”小姑娘问道。随即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鬼脸来吓唬小书生，“他们都很恐怖的呦！”
    小书生看着那天真无邪的扮不出来半分鬼气的面容，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一看吓唬失败，腮帮子气鼓鼓的鼓了起来，手指齐钰，跺脚道：“哼，书呆子不许笑，再笑我吃了你，快回答本姑娘的问题！”
    齐钰止住笑声，想起了这两天的遭遇，一时也有些困惑。昨夜的蜘蛛精，差一点就吃了他，让他感觉到了直面生死的恐惧；而今天的狐妖，虽说把自己吓晕了过去，但并没有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也许，妖也不全是坏的吧。
    小姑娘见他愣神不说话，反而发起呆来，便葱指前shen，弹了小书生一个脑锛儿。
    “哎呀！”小书生捂头叫了起来，“你干嘛弹我？”
    “本姑娘问你话你居然敢发呆，不弹你弹谁？快回答我！”
    小书生捂着额头怕再挨弹，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人也好，妖也罢，都有着善恶正邪之分，碰到善的妖，小生就不必害怕；……”
    “那恶的呢？”
    “碰到了恶的妖，小生打又打不过，跑友跑不赢，也只好认命啦。”
    “噗嗤。”小女孩闻言捂zui娇笑，低声嘀咕道，“算你还算个好人。”
    “姑娘你说什么？”小书生没听清楚，便开口询问。
    “哼，我说，像你这么呆，怎么可能分辨出来哪个是善的妖，哪个是恶的妖。”
    齐钰默然。是啊，连人性的善恶都不容易分辨，又何况是妖呢？
    小姑娘见齐钰又要陷入发呆状态，急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是来游历山水的吗？”
    “呃，算是吧，齐云山的风景清幽，我早有耳闻，又听说玉虚宫祈福很是灵验，我是看风景和给母亲进香两不误，呵呵。”
    “喔，像你这种书呆子还敢一个人在山里乱走，真是难得。”
    “为什么？”
    “你啊，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就会被山里的虎豹豺狼给吃了。”
    “我走了很多名山大川的，总有人来人往，哪里有你说的虎豹豺狼啊。”
    “你不信？在这齐云山就有山猪花豹，野狼大虫！”小姑娘见齐钰怀疑她，愤愤地道。
    “真的？”小书生狐疑地看着小姑娘。
    “哼，不信算了。”小姑娘两手一摊，“不过书呆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你要是在山里不幸碰到了这些野兽，可千万不要跑，你跑的速度怎么也没有它快。”
    “那要怎么做？”小书生虚心求教。
    “一定要在原地不动，要盯住它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哈。”
    “为什么？”小书生好奇的问道。“这样它们就不会暴起伤人了吗？”
    “不不不，捕食是它们的天性，这样只是让你死的比较有尊严。”小姑娘装作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拍了拍小书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齐钰冷汗......
    “嘻嘻。”小姑娘终于控制不住，掩口偷笑。
    “哈哈。”小书生想了想，也笑了起来。
    小姑娘聊得兴起，身子一纵，坐在了窗台之上，道：“对了，你走了这么多地方，肯定经历了很多好玩的事情，我就只能在黄山和齐云山这附近转转，剩下就哪里都去不了了，你给我讲讲你走过的那些地方呗。”
    “好啊，那就先给你讲鄱阳湖吧。”小书生也把胳膊支在了窗台之上，兴高采烈的和小姑娘聊了起来。
    语罢暮天钟。
    两人在窗边一直聊到落日西沉，仍是余兴未消。聊得兴浓之时，绾绾来了。看到这位白衣少女在与齐钰一起谈天说地，绾绾有些惊讶。
    “七妹，你怎么在这里？“
    “阿姊，你来的正好，快来听书呆子讲故事。”小女孩跳下窗台，上前xi吮地挽住绾绾的手臂。
    听到自己妹妹这么称呼齐钰，绾绾有些尴尬，连忙说道：“七妹，不得对齐公子无理。”
    “这有什么，我和书呆子是老相识了。阿姊，我这么说他他是不会生我气的。”少女不以为然地回道：“是吧，书呆子。”末了，她又问了齐钰一句。
    齐钰讪讪，含混应答了一声。
    “好了，七妹，不要胡言乱语了，”绾绾见状呵斥了她妹妹一声，又转过身来，对齐钰行了一礼，道：“齐公子，舍妹薇儿她还年幼，言语冒犯之处，请公子不要见怪。”
    齐钰赶忙还礼，道：“没事没事，绾绾姑娘，我与令妹的确是相识，开些玩笑也无甚大碍。”
    “齐公子真是宽厚之人。”绾绾笑道，“晚膳已经备下，娘叫我请齐公子前去用膳。”言罢，绾绾拉起薇儿的手，走在了前面。
    两位少女走在前面，聘聘婷婷，如花如玉。齐钰只觉得在如水的月光下，这满园Se，倒有七分都落在了两姊妹的身上。两女边走边低声言谈，不时有娇笑传出。齐钰只隐约间听到本体、晕倒之类的几个词，其他的都听不真切，便只专心跟随在后面。
    转过两个回廊，又穿过了一道圆月拱门之后，几人来到了一座大厅前面。一股饭菜的香味随风飘来。薇儿忽然鼻翼抽了抽，喊道：“呀，今晚有奶*肥王鱼，我先走啦！”一边说，一边挣脱绾绾的手，急急忙忙向厅中跑去。
    “这小丫头，真是长不大。”像是经常见到这种场景，绾绾无奈摇头，但眼中满是怜爱，随机一笑，道，“齐公子请随我来。”一边说，一边领着齐钰走进了大厅。
    厅内灯火通明，正中有一八仙桌，先跑进来的薇儿正在与老妇人撒娇。老妇人见齐钰进来，便拍了拍缠着她的薇儿的臂膀，道：“好了，好了，有客人在此，也不怕人家笑话。”又对齐钰招呼道：“齐公子，快快请坐。”
    齐钰客气一番，于客座坐下。绾绾等人也坐于下首相陪。
    齐钰见桌上菜肴，俱是山珍河鲜，中有一大瓷碗，内著一鱼。体成扁圆，形如纺锤，样貌有些奇特。想必就是那薇儿口中念念的肥王鱼吧。想到这里，齐钰偷瞄了一眼薇儿，只见这小妮子正在抓耳挠腮，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这条鱼，憨态可掬，一副吃货的模样。
    薇儿见他看来，道：“喂，书呆子，你快动筷啊！你不动筷，我们怎么吃嘛。”
    “薇儿，不得无礼。”老妇人呵斥道，随后对齐钰说：“小女顽劣，不懂礼数，望齐公子不要介怀。”
    尚未等齐钰回话，薇儿便抢言道：“哎呀，娘，我和这个书呆子真的是旧识，这么跟他开玩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是吧，书呆子。”说完，对着齐钰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齐钰心中腹诽，“你那是在开玩笑吗？”脸上却堆着笑对老妇人道：“没关系的。”
    老妇人又问道：“薇儿说和公子是旧识，不知公子是如何与小女相识的？”
    齐钰刚刚说道：“昨日小生于山中……”薇儿于边上急忙夹了一筷子肥王鱼，送到了齐钰的碗里，chazui道：“大哥哥快先尝尝这鱼，你不吃，我可就只能在这闻味流口水了。”齐钰看向薇儿，只见后者送给他一个闭zui的眼神，便住口不言。
    老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山野陋席，不登台面，齐公子请随意，我们边吃边聊。”
    “老太君客气了，菜肴如许丰盛，哪里粗陋了。”齐钰举箸，尝了口碗里的鱼ròu，入口香滑，ròu香四溢，不由得胃口大开。其余人也一起吃了起来。薇儿更是举箸如飞，不停地吃起那肥王鱼来，看样子是真喜爱。小姑娘一边吃，一边含混地说道：“书……呃，齐钰哥哥，你可真有口福，这奶*肥王鱼可是昔年淮南王刘安的最爱，来，多吃一点，再尝尝这鱼汤。”说罢顺手又给齐钰添了一勺rǔ白的鱼汤。
    “多谢薇儿姑娘。”齐钰急忙谢道。
    “嘻嘻……”绾绾见状掩口而笑。
    “女儿，你笑什么？”老妇人见状，问道。
    “娘，孩儿还是第一次见到七妹在席间照顾起别人来了。”
    “什么嘛，人家书呆子远来是客。这么做不就是娘原来教我们的待客之道嘛。”薇儿争辩道。
    “是是是，不过七妹怎么突然变了呢？原来表哥他们来家里，也不见你讲待客之道啊，嘻嘻……”
    “要你管……”
    两个女孩在饭桌上逗起了zui。
    老太太含笑拦道：“好啦好啦，快吃饭吧。”又转头向齐钰说：“齐公子莫要见笑，她二人向来如此。对了，你和薇儿是怎么认识的？”
    齐钰还未答话，桌下被踢了一脚。
    薇儿抢道：“我和他在来齐云山的路上碰见的，他是路痴，不知道怎么走，向我问路，就这么认识了。”
    齐钰张了张zui，只好说：“是的，小生向薇儿姑娘问路，就是这么认识的。”
    薇儿给了他一个满意他表现的眼神。
    老妇人饶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