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凰歌》所谓孽缘（3）

    团子眼望着凤离把她们撇开，转瞬间和龙锦太子飘向远处的山头，气哼哼地跺着脚。
    楚阑奇怪地问她，“团子，你认得太子殿下么？对哦，上仙应该给你讲过他，若是当年凰歌姐姐未陨，龙锦便是你的......”
    “呃，”河伯适时地打断楚阑，“孩子们，再不下山日头就烈了，有话我们回城里再说吧。”
    “不等师父他们啦？”
    “仙尊和神太子都能使瞬移之术，哪像我们得一步步地走回去，我们还是笨鸟先飞喽。”
    “这儿的笨鸟就一只，伯伯又取笑我。”团子嘟起嘴，“再过些日子，我必是也能练成隐身飞行的。”
    “这是自然，我们团子姑娘一点都不笨，只是修炼得晚些而已。”楚阑陪着笑去拉团子的手，“你练不成瞬移术也没关系的，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你带我……休想，这辈子我再也不钻你袖子！”
    “好好，不钻袖子，我底裳的胸前也有个口袋的，你若喜欢的话......”
    “去你的！呸呸呸，坏狐狸又想占我便宜。”
    ”占便宜是甚么意思？团子妹妹莫脸红嘛，我是真的不知道哇......“
    团子和楚阑笑闹着往山下跑去，河伯在后面呼哧呼哧地追，他嘟囔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突然拍拍脑门，一下子找到了下部话本的灵感。
    东山之上的妖雾全部散开，反常的阴寒山风也已回复初夏时节的温暖柔和。初升的晨阳映得东方天空明亮绚美，远方的群山都被笼罩了一层鲜艳的霞光。
    下方就是困了凤离上仙的蛇谷，引发蛇瘴的魔族中人走后，蛇群也渐渐散开。七位星官想必已各归神位，剩下谷中的一群道人们还在狂热地或叫嚷神迹或念诵经咒。
    凤离在崖石上端立了良久，负手回过头来看向龙锦，“你想和本尊商谈何事？”
    龙锦恭敬地拱了一礼，“晚辈失礼，敢问团子世妹的身世来历……”
    凤离长眸紧了一紧，冷笑道，“我徒儿的来历和你有甚么关系？你也和那相柳小儿一样，认定本尊是收了个魔女为徒？！“
    “晚辈怎会和那只九头虫一般愚蠢无知，团子世妹出身天虞界的雪鸮族，这个侄儿是知道的。敢问凤叔父，团子世妹可是修行到要紧的关头行错了气脉，以致于三魂之一被魔气侵染？“
    龙锦知道团子进迷谷前就在天虞界生活，虽然灵力低微，是只极可爱良善的小仙禽，绝不可能是魔族后裔。
    “唔，“凤离上仙悄悄松了口气，”你说得不错，团子天资不佳，修习本门的昆仑仙术实在是——难为她了。五年前，她强行催发灵力修成仙体，以致于差点走火入魔，幸得本尊救治及时。“
    “当时她虽无性命之忧，却也被夜半时分的阴邪伤及本元，以至于内丹隐出魔化之兆。而且，以她现在微弱的仙力，还不知能不能安然渡过百年之劫。所以，本尊不得已带她来凡界猎食妖丹，走这一步，实在是无奈之举。“
    “凤叔父，若说能提升仙家灵力、袪邪伐髓，凡界妖丹哪里比得过九重天的长生水？若是您同意，晚辈愿意带团子世妹到九重天修行个一年半载，用长生水为她洗去魔秽精炼仙术。”
    长生水其实是九重天灵力滋生的一眼灵泉，向来为龙氏独占，怎么会轻易舍与外人分享？
    凤离两眼灼灼地盯着龙锦：这小子安的什么心，难道他知晓了团子的前世？
    龙锦看出凤离上仙神情中狐疑的成分，“凤叔父不要怀疑龙锦的诚心，晚辈此举实为报恩。”
    “报恩？报谁的恩？”
    “一为报凤叔父今日破阵之恩。相柳重瞳在凡界做的这个死局专为我而设，若不是凤叔父碰巧也来了此地，闯入重瞳等人摆下的怨灵诛魂阵，并和狐少君合力破解它，侄儿少不得是要费一番心力与魔君周旋。“
    “这便罢了，本尊追杀蛇妖至此地。“凤离摇头，”我无心之为，本意并非为救你，算不上什么恩情。“
    “咳，”龙锦想起凰歌不讨喜的性子，真是十成十地随了凤离上仙啊。
    “即便是凤叔父无心的义举，受益的是侄儿，侄儿自当记于心上。“
    “其二是为报团子世妹当年对龙锦的救助之恩。“
    “团子何时救过你？我怎么不知？！”
    “哦，那时团子世妹尚未拜到您门下。”龙锦就把三十多年前他和相柳重瞳决斗受伤，被雪鸮鸟团子救上大枯树的事说了。
    “晚辈回到九重天之后，派神使到天虞山寻找团子不得，找到雪鸮族长，他推说自己的族群里并未有过头上生着红羽的幼鸟，晚辈也极为纳闷。不曾想，团子是被上仙收到迷谷为徒了，真是天定的缘份。”
    缘份啊，这要命的缘份啊！凤离怅然若失，难道凰歌这辈子还要和龙锦有斩不断的瓜葛么？
    “你说团子救过你，为何方才她对你不假词色？”
    龙锦苦笑，“那时我在她眼里，是一只变成兔子的蛇精，她并不知我是龙氏太子。时过三十余年，兴许她早已忘了此事。”
    唔。若真是这样，他倒不用怀疑龙锦提出那个建议的诚心。
    凤离默了一瞬，他挟从私自下凡界的事已为神官所知，继续留在凡界猎妖已不可能，神宫的长生泉水能抑制团子身上的魔魂觉醒，着实是最好的选择。
    “凤叔父您也知道，那个魔君相柳重瞳诡计百出，他今日发现团子身上的异处，难保以后不打她的主意。凤叔父就算防备得再严密，也未必防得住魔族在暗中使计。”龙锦继续说服凤离上仙。
    凤离不再理会他，闭上两眼掐指数算。龙锦看出上仙正在占卜，也住了口屏息等着。
    过了一晌，凤离上仙解完卦像，眉头锁得更紧，“你去问问团子的意思罢，她若心甘情愿随你到九重天修行半年，我亦许可。”
    “但是你得发下重誓，若是团子在九重天有任何闪失，你拿命偿还。”
    “若是晚辈在九重天界连团子妹妹都护不周全，也没脸做这个神太子了。”
    龙锦正容抚胸立誓：“天地玄黄，众神昭昭，我龙锦在此立下神誓，迷谷女仙雪团子若在九重天界受到任何伤害，必双倍重创到我龙锦身上，龙锦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这是最重的神誓，凤离放心地点点头，“我便把团子的安危交托于你，半年之后我亲自去太子宫接她回谷。”
    “龙锦定不负凤叔父重托。”
    龙锦喜上眉梢，一个旋身向山下飞去。凤离沉吟着：方才他用龙锦提出带团子上九重天的时辰和天相占了一卦——‘解’。
    解卦的本义有吉祥之兆，但刚才这卦像的六三六四皆是变爻……罢了，歌儿重生之后从火凰变为雪鸮鸟，命格已是坏到极致，就算此行有变数又能坏到哪里去？毕竟她要去的地方，是天地之间正中正阳的九重天神宫，应该不会有大的危机。
    想到这里凤离上仙也释然了，念了诀去找河伯和团子。
    团子三人回到东城小巷的‘家’，房里还保留着楚阑和团子临出门的样子，残羹剩饭摆了一桌。
    河伯怪团子，“我一醒来看到你留下的小纸条，吓得魂都飞了，站在门口乱转了一刻钟，想到之前给你讲过公主府闹鬼的事，也许你们会去那里找仙尊，我就先奔着那条线索寻去，误打误闯地竟寻到你们。”
    团子歉疚地抱着河伯的手臂摇着，“团子再不会做让伯伯担心的事了，我发誓！”
    楚阑插了一嘴，“以后有我看着团子妹妹，河老伯您放一万个心……”
    “哼，都会说好听的，你们两个好生收拾桌子，把这些碗筷都洗干净了，我去中心街上看看还有没新鲜的青菜果蔬可买。“
    “好嘞，河老伯再买两只肥鸡哈。“
    “伯伯我要吃糖葫芦和炸花糕。“
    河伯瞪了团子和楚阑一眼，摆摆大袖子出门了，到了门口却控制不住笑成了一朵菊花：买菜做饭、一家团圆、吵吵闹闹，这才像过日子的样子嘛！
    楚阑不会洗碗，蹲在一边看团子在水盆里揉着一种草种子，揉了一会盆里漾起了奶白色的泡泡。团子把倒空的碗放进水盆里用丝瓜瓤沾了泡泡擦干净，然后让楚阑臽水帮她冲洗几遍，最后确定没有一点泡沫留下才将碗放到桌上。
    “念个清洁咒儿就行了，这么麻烦！“楚阑奇怪地问。
    “好啊，你念个咒儿把肥鸡瞬移到肚子里就行了，干嘛还要让河伯伯又炒又煮的？“
    团子白了楚阑一眼，“这就是生活，懂不懂？河伯伯说凡人生存的快乐就在衣食住行里面，你若不像凡人一样认真地对待一食一粟，就无法领悟道义的精髓！“
    “哦哦，团子妹妹懂得好多，以后我要多向你讨教。“
    楚阑跟在团子后面整理房间，放置花瓶，被骂得满心满眼地欢喜。团子觉得多了一个任她指使的帮手，也很高兴。
    唯一不高兴的是隐身在院子里站了半刻之久的神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