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自己被告了黑状,三公主气哼哼:“这个年政同,越来越反了。”
“胡说八道,夫为妻纲呢?等你生完了,我再收拾你。”皇后嘴上骂着,却又一点舍不得真的责备女儿,一边还让太医来瞧瞧好不好,只等太医说胎儿极安稳,才答应让她参加夜宴。
项梧在一旁看着,被母女亲情所感动,心里暖融融的,一时也忘记了花芙说的那件事,而且三公主虽然大大咧咧很开朗,可她的确孱弱,饶是好几个月的身子了,也不似一般孕妇那般丰满圆润,看着纤弱消瘦,很是叫人心疼。
“梧儿,今日不必再管别的事,一心一意跟在美咲身边,不许她喝酒吃凉的东西,替我好好看住她。”皇后笑着将项梧唤道身边,“她若不服你威胁你,就来告诉我。”
三公主不服气:“母后还不如赶我回去呢?”
“来回奔波,你也不怕累着孩子,既然来了,就住几日再回去。”皇后笑着,才说罢,外头大宫女来说有老太妃入宫了,皇后便去相见,留下项梧与女儿在寝殿休息,不许旁人随意来打扰。
三公主哼哼着:“我不过怀个孩子,恨不得把我五花大绑天天看管才好。”又笑嘻嘻看着项梧,“你就是我未来的弟媳妇了,是不是?”
“嗯?”项梧一呆,顿时心内乱跳,不等开口三公主又笑,“害羞什么,眼下还有谁不知道,项家二姑娘,要做我家四皇子妃了?”
这之后大半天,连带着夜宴时分,项梧才明白皇后和怡妃为何不要她在碰别的事,只要她一心一意照顾三公主。她中午还窃喜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现在才明白,皇后和怡妃真真是交给她最重的担子,伺候好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简直难过宫里那些琐事十几倍。
也非三公主刁难人,而是她实在太活泼好动,全然不顾挺着肚子,外表看起来的孱弱消瘦完全是骗人的。耐着性子寸步不离地伺候到夜宴散席,三公主又闹着一定要出宫,皇后和她翻脸也不成,说不忍心留下丈夫一个人在家,最终还是皇后妥协,派人小心翼翼送她出去。
项梧心内暗暗叫好,一路送到宫门外,终于舒一口气。这一根弦松了,才想起花芙之前说的话,疑惑着:“怎么没见娘娘提起。”但花芙亦不明白。
回坤宁宫半途中,遇见太监宫女收拾器皿用具,项梧忍不住这几天的习惯,上前指挥他们该放在什么地方,什么东西要用特殊办法收藏,本有些忙乱的太监宫女们,在她的指挥下不禁做得井井有条。
然她却不知,背后有人自宫门前进来,就一直跟着她,静静地看她做这一切,心内感慨难以言喻,身旁大宫女悄声笑:“要不要奴婢请二小姐过来?”
来者却是项樱,皇后为了给项梧一个惊喜,到底还是派人把项樱叫回来住几日,只是她回程赶上风浪,到江边时已耽误了时日,紧赶慢赶,才在中秋夜里赶到皇宫。
进门时恰见项梧送三公主出去,许久不见妹妹,再见言行举止变化这么大,项樱忍不住不叫人去告诉妹妹,只偷偷跟在她身后看。
“这孩子,到底是长成了……”项樱感慨不已,更有几分失意,却非失意妹妹替代了自己在宫内的位置,而是失意自己“丢了”一个小妹妹,那个活泼胡闹的小妹妹不见了。
一路相随至坤宁宫,项樱只悄然跟在后头,如今妹妹连走路的样子都和从前有了变化,若是从前那个小丫头,大概早就发现自己在身后,如今在背后瞧着,稳妥端庄,若不说是她的妹妹,她也信。毕竟从前那个小丫头,哪儿能这么安静。
大宫女便说起项梧那些日子吃得苦,心疼着:“挨了不少手心板子呢,又羞又委屈的,可一点儿也不叫苦,若非出了郡主和傅家二小姐那件事,这会儿可能还再学。如今则是皇后娘娘和怡妃娘娘手把手教导。”
说话的功夫,已在坤宁宫门前,项梧那儿转身要进门,瞧见了项樱这边一团光,大概是怕哪位宗亲夫人还在,不敢失礼便先在门前停了停。
不久项樱渐渐靠近,项梧看清灯笼所照之人是许久不见的姐姐时,直觉得浑身发热,更顺着背脊猛地冲入眼眶,也不知是委屈太久了还是思念太深了,倏然落泪,一下子丢了所有礼节仪态,跑着扑向项樱。
被小人儿重重撞在怀里,项樱也有些发蒙,可听见妹妹的哭声,顿时也缓过来,心疼恋爱地抱着她:“傻丫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变回去了?”
一直到了皇后跟前,项梧仍旧小猫儿似的腻在姐姐身边,惹得皇后都笑:“真不该把你叫回来,这又变回小丫头去了。”
项樱则恭恭敬敬向皇后行了大礼,皇后问起皇贵妃可好,便笑道:“母妃日渐习惯凌岩山的生活,说从前总喜欢热闹怕寂寞,如今却明白上了年纪了,合该好好清静一下。眼下每日起居饮食皆好,那里依山傍水菜蔬瓜果都是极新鲜的,膳房的厨子很花一番心思,每每惹得母妃食指大动,带去素昔穿的衣裳,现在都有些紧了。这次回来,还让儿臣问母后您多要一些料子好让她裁新衣裳。”
“明日去向怡妃请安,问她要吧。”皇后欣然,旋即招手让项梧到身边,很是怜爱,“今日辛苦你了,三公主可不好对付吧,亏得你有耐心,若是换做瑾儿,早撂摊子了。”
项梧赧然,“可是和三公主在一起很有趣,公主说话总是引人发笑。”
“可不是么,她自己也总笑,真怕她笑猛了把孩子笑出来……”
闲话几句,皇后便让项樱领妹妹去歇着,准她住在项梧的房内,姐妹俩谢恩后退了出来,项樱不经意说:“今日十五,皇上怎不在坤宁宫?”
本没打算由谁来回答,却听妹妹一旁解释:“今日怡妃娘娘大喜,皇后娘娘和皇上商量,请皇上去贺一贺,所以皇上今晚在沁怡殿。”
项樱看着妹妹,犹记得那个刚进宫时哭着闹着要回家去的小丫头,如今竟已能将宫里的事说的头头是道,转眼之间小丫头就长成了,之前听大宫女说她学规矩学本事吃了好些苦,回屋姐妹俩对坐着,捧了妹妹的手心揉着:“小可怜,没少挨打是不是?”
项梧眼圈微红,腻在姐姐怀里,娇滴滴说,“也没有,后来我越学越聪明,哪个还打我。”
“背上的伤呢?”问这一句,项樱竟是哽咽,那日听说妹妹为了傅家姐妹受重伤,真真又恨又心疼,这会儿提起来,便忍不住了。
“姐姐哭什么呀,我都好了。”项梧哄着她,转身脱下外衣问,“要不要看看,看看是不是才放心。”
“没羞的。”项樱嗔怪一句,为她将衣服穿好,正好花芙送药来,见妹妹还在吃药,总不免又嘀咕几句,项梧乖巧的听着由她唠叨,不久花芙下去了,却听姐姐问:“你和宇智,定情了?”
项梧倏然红了脸,抿着唇傻乎乎地笑,被姐姐揽在怀里柔柔地问:“好生问你呢,快告诉姐姐。”
“嗯。”她小声应了,又极幸福地说,“前些日子还给我写信呢。”
项樱欣然,笑道:“那年我要入宫,家里长辈说,我们家几代都少女孩儿,爹娘这里更是生了几个都是儿子。说我带着福气出生,得了皇后娘娘的缘,却不知你这紧跟而来的小丫头是什么命格,生怕我的命太贵重压着你了。”
“怎么会……”
“是呀,怎么会,你是人中龙凤的命格,是姐姐沾了你的福气。”项樱笑悠悠,看不够似的看着妹妹,“不要急着学这学那,我总要回来,来日方长,姐姐将来一样样教你,我舍不得让那些老婆子对你凶。”
项梧娇憨不已,这一晚腻着姐姐,说尽心中事,说和宇智的事,说这些日子在宫里经历的事,说自己内心的变化,直到提起家中夭折的小侄儿,姐妹俩才都落了些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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