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国战记》第九章 过风凌渡

    夜色如墨。
    风凌渡北门,守夜的两名士卒正昏昏欲睡,忽然被一阵隐隐的嘈杂声吵醒,攀上女墙往外一看,只见打北面来了一支人马,一百人上下的样子,火把齐明,待这队人走近了些,才看清了打着的旗号正是“蔡”。
    “那是是将军的旗号”
    “真的是将军追姓关的小子回来了,肯定是大胜呃呃不对啊走时一千人,怎么,怎么就就这点人回来我明明记得是一千人的,其他人呢老何,将军他他总不会是败了吧”
    “兄弟,你别吓我”这名士卒突然说不下去了。
    惨
    近了,更近了,映在这哥俩儿眼中的,只剩下了一个“惨”字了得。
    斗大的“蔡”字旗只剩下了中间的一个字,边边角角全光了,迎风飘摆着好不寂寥。
    一个个士卒耷拉着脑袋,盔歪甲斜,拄着兵器当拐杖,跑得一步三晃,好象随便一阵大点的风就能把他们吹倒。
    还有几个被人搀扶着。
    跑在前面的几名士卒抬着一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担架,上面躺了个人,蒙着染了血花的白布看不到面孔。
    “将将军呢”
    两名守夜的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中滋生。
    难道
    “准备开城门吧。”
    “千万可别像你我想的那样,真要那样,就老子前几天才娶的媳妇,可不想才几天就让她守寡”
    “放心吧,就算是将军真出了事,咱们风凌渡还有一千五百大军呢,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两人说话时,下面那队人马已经到了城下,从队伍中一前一后走出了两匹战马,当先的那人冲着城头扯着嗓子喊道:“开门快开城门将军中了贼子的歼计,我们,我们快找医者,将军他,他不行啊贼人就要追上来了,快开城门”
    “开门”
    “吗的,磨蹭什么呢,想老子死啊快快开门”
    身后,一百来人骂骂咧咧,一脸的惊惶,有些人还不时的向背后的黑暗中望去,似乎黑暗中有什么恐怖的存在。
    “杀”
    “杀啊”
    远远地,若隐若现的喊杀声传了过来。
    两名守夜的士卒不由一激灵,再仔细向城下那队人看去,左边的士卒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我的天,居然是王大虎那魔鬼没错了,是咱们的人,前面喊话的那个我认识,是王大虎快开城门吧,晚了这王八蛋非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你小子媳妇也得守寡不好有追兵快,快,去叫醒兄弟们,开门”
    另一个士卒很可能也多少听说过王大虎的恶名,再一听有追兵,顿是一缩脖子,紧忙跟着那名士卒下了城楼来开城门。
    “吱吱哐”
    城门大开。
    “王大虎,将军他人呢”
    今夜负责守城的牙将田成带着人迎了上来,和王大虎打了声招呼,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蔡彝的身影,不禁劈头问道。
    “在这里。”
    几名士卒抬着担架走了过来,掀开败布,下面的一张脸可不就是蔡彝。
    只是,一张脸染满了鲜血和泥土,看上去分外的狼狈,胸口弱弱的起伏着,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
    “将军”
    一声悲呼,田成更是急了,远处的喊杀声此刻也更近了,再不敢耽搁,“快快进城医者,快请医者将军他”
    也顾不得迎王大虎进城了,田成急转身,匆匆地向城门跑去。
    “嘿嘿”
    忽地,一声冷笑从背后传来,田成就发现对面自己手下的眸子中惊愕浮现,紧跟着身体莫名的一痛,感觉一个冰冷的硬物破开自己的后背的盔甲,既而钻进了身体,从前心又钻了出来。
    一点点低下头,映入眼中的,是一截染着鲜血的戟尖,艰难地扭过头,只见一少年正擎着长戟的另一端,田成有点印象,正是刚才跟在王大虎身后的那人,只是刚才心忧蔡彝,少年又低着头,没看仔细。
    这会儿终于看清了少年的面孔。
    关索
    中中计了
    田成脑子短暂的清明后,脖子一歪,瞬时没了生气。
    关索长戟一震,将田成的尸体甩飞,身后的李延等一百来人如虎似狼,挥舞着刀枪向那些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风凌渡守军扑了过去
    “杀”
    担心着蔡彝的安危,郑禹又一夜睡意全无。几名牙将陪着闲聊,说道起来都觉得主将蔡彝这次太冲动了,不应该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冒冒然地就率军追击,有道是穷寇莫追。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些人等消息等得愈发心焦。
    心中不好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当初就该拦下将军的”
    郑禹叹息了一声,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话,当时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蔡彝根本听不进去,之前如此,更何况是在又折了庞文之后。
    忽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名牙将的叫喊声响了起来,“郑将军,不,不好了,贼人杀进城来了”
    寂静的夜晚,这牙将的声音显得尖锐而又凄厉,再加上所喊的话实在是过于骇人,几名牙将早已惊得像兔子般跳了起来。
    郑禹也是大吃了一惊,一哆嗦,桌上碗里的酒水洒了出来,一阵子的失神,待缓过神来后,这才想起这里是高墙深沟的风凌渡,可不是无险可守的小城,更不是野外,虽然只有一千五百士卒守卫,可没有两三万人休想攻下来。
    风凌渡附近,根本就没有这么大数目的敌军存在
    心神即定,郑禹不惊反怒,一拍桌子,喝道:“张仝,你小子睡糊涂了胡说八道什么呢还是做梦梦到蜀军攻过来了”
    “咣当”
    房门被人一把重重地推开,叫张仝的牙将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摇曳的烛光下,郑禹和几名牙将吃惊的看到了一张不似人形的脸本来张仝就长了一张驴脸,现在一看脸更长了几分。
    张仝满头大汗,盔歪甲血,还带着血迹,那双眸子中正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仿佛脑袋上悬着随时落下来的屠刀。
    “郑郑将军,贼人贼人真的杀进城了”
    看到张仝这个模样,分明是刚经过了撕杀,顿是惊疑不定了起来,阴着脸,却还是有些不信,道:“胡说,哪来的贼人又如何进得城”
    张仝咽了口唾沫,擦了把流进眼睛的汗水,说道:“末末将也不清楚啊等末将知道了,敌人已经杀到了眼前,末将和为首的那人战了四合,就已不敌,好不容易才脱了身郑将军,贼人,真的杀进城了啊”
    就这么会儿功夫,整个风凌渡突然闹腾了起来,哭爹喊娘的声音逐渐响成了一片,不多时,冲天的火光越燃越旺,火光点亮了半边天,映亮了窗户,熊熊的火光透过窗户,映在郑禹和几名牙将苍白的脸上,所有人都惊傻了。
    郑禹提起兵器,刚要带人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有一名牙将带着十几名士卒冲了进来,只见这名牙将比张仝还狼狈几分,头盔也丢了,披头散发,一条胳膊也不见了,胡乱的用布包扎了一下,鲜血顺着衣角滴答滴答地滴在地面上,整张脸全没有一点的血色。
    身后的十几人更是不堪,全无甲胄,衣裳半敞着,还有两个光着脚丫子的,分明就是从睡梦中被惊醒,连鞋都来不及穿整齐就跑到这儿来了,更别说衣甲了。好歹还没忘了提把兵器在手中。
    一见郑禹,那牙将都哭了,“郑将军,贼人贼人杀过来了,将军将军他被杀了啊”
    “胡说”
    郑禹猛地跳了起来,一步蹿到了这名牙将的身前,一把死死揪住了牙将的领子,叫道:“将军他昨天率军追关索去了,现在你告诉我将军在城内被杀了史大愣,你确定你真的睡醒了”
    “是,是关索就是关索杀杀的将军,我我亲眼所见”史大愣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瞳孔中满是恐惧,“只一合就一合啊,我的一条胳膊就被关索砍掉了,要不是,要不是我跑得快,就,就”
    屋子里一阵沉默。
    半晌,一名牙将看着郑禹,颤声道:“郑郑将军,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蔡彝死了。
    庞文也早被斩成了两半儿。
    眼下,风凌渡官最大的就是郑禹了,几名牙将全等着他拿主意呢。
    “看先出去”
    郑禹满口的干涩,半晌顿足长叹一声,默默地提着兵器,几名牙将随侍左右,在十几名士卒的护卫下,行色匆匆奔赴北门而来。堪堪走到了几十米,对面火把通明,迎面遇上了一队人马,约莫一百来人,为首的人,正是今夜负责巡城的牙将,杨顺。
    “郑将军”
    杨顺走到进前,神色复杂,叹息了一声后,只剩下了无力的摇头。
    郑禹一愣,“杨顺,你这是”
    “郑将军,”杨顺又是连摇了摇头,道:“关索他们他们趁乱抢了几条战船,逃走了,现在应该到对岸了将军他”
    “什么”
    “他们似乎无心恋战等末将带人追过去,已经”
    “我知道了”郑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全没了,望向了黄河岸边的目光中尽是复杂,终是又一叹,道:“罢了,穷寇莫追收拢士卒,你们先带人,救火吧。”
    “可是”
    几名牙将眸子中有些莫名,有些担忧。
    “放心吧”
    知道这几人担心的是什么,郑禹转身,背影萧瑟,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战报,我还如实写该有的责任,我会全担,和尔等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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