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壶间醉》第一百二十章 就是我干的

    
    他越说声音越大,锦苏忙按住他手,「二娘说那些或许不对,我也知道她压根没打什么好主意,但眼下这个法子可行,你救得了酒坊,又不吃什么亏……」
    「怎么不吃亏了?」白堕一把将她的手攥紧了,「这事对你和温纾都不公平,更何况你不开心,对我来说就是吃了天大亏,比被洋人骗了还糟心。」
    锦苏:「我开不开心有什么打紧,眼下重要的是酒坊和生意。」
    「大不了就把酒坊停了,等先生捎回钱来再开。」白堕堵气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娶了你,就认定你了,这辈子都不会改!」
    「少爷!」锦苏见他不听,少见的上了脾气,「男儿有志,哪能耽于这点情情爱爱啊?」
    白堕蹙眉看着她,那凝眸之下,竟然露出几分大气来。但这种大气并不是他想的东西,它们显露得越是明显,白堕便越不是心思,所以他别开视线,没有接话。
    锦苏问完之后也后了悔,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拽住了白堕的衣摆,「我自然也是希望你的志气都长在我身上的,可是少爷,这辈子我不能帮你成就些什么也就算了,总不好叫自己做了你的拖累,如果真是那样,我便要愧疚死了。」
    她低着头,手指捏着很小的一块布料,将话说得极是无奈。
    白堕当即心软起来,却又不想轻易叫这事滑过去,遂沉了声,「你刚刚叫我什么?」
    锦苏抬眸,跟他服软,「……止遥。」她一开口又轻又软,撒娇似的。
    白堕忍不住乐了,「以后要再说那种话,我晚上就不回这屋睡了。」他眼睛里全是笑意,却还假模假样地要挟:「我就站在门外,把自己冻死。」
    锦苏还没还得露出担忧来,就被他孩子气的话给逗乐了。
    白堕趁热打铁,正色起来:「我是不会娶温纾的。」他握着锦苏的手,眼底一片郑重,「你信我。」
    锦苏看着他的眼睛,晶亮之后已堆了历过千山的沉稳,她这样望着他,心渐渐踏实下来,「好。」
    白堕安抚住了锦苏,自己的思绪也愈发清明,眼下的困局,除了钱,其实完全有另一种解法,只不过费些时间,半点也耽误不得。
    是故次日一早起来,他二话没说,直接赶去见了温慎。
    这回温慎就在铺子里,沈知行大约是没敢把昨天白堕登门的事情告诉自己的东家,所以温慎开口第一句问的竟然是:「怎么才想过来?我姨丈……」
    白堕一摆手,「四哥,我不是吃哑巴亏的人,陆先生不在,想跟你借几个人用用。」
    「你要去查银元被盗的事?」温慎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当即摇头,「以黎殷会的背景都没有查到的事情,你贸然出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更何况事有缓急,酒坊那边留给你转圜时间可不多了。」
    他表情十分肯定,白堕心里滑过一丝疑惑,快到他来不及捕捉,就解释:「四哥,海伊州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得往深里琢磨。他说他看钱的桩子,不是小辈能破得了的,你猜是不是有可能,他知道是谁拿了他的钱,但他不敢,或是不能动那个人?」
    温慎的表情明显一滞,诧异过后,又疑惑起来:「如果是他都不敢动的人,你能有什么办法?」
    「初生牛犊不怕虎,乱拳打死老师傅。」白堕的眸色透出几分明媚,「水已经这么浑了,还得防着我二哥给我使绊子,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把使绊子的人拿了。」
    四九城里的势力盘根错节,水深到很多涉局的人,根本不敢乱动。这种时候,还当真是需要有人石破天惊地落下一子。
    变化一起,四方皆动。
    温慎微微颔首,「如此,这件事我和你一起去
    做。」
    「可别了,知不知道明哲保身?」白堕用手抚去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看起来有些烦躁,「借几个伶俐的听差就行,别把泰永德推到前面来。」
    温慎的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像是觉出了什么一样,笑了,「你倒也别怕连累我,我去查,不是为了你。」
    白堕疑惑地抬眼,温四爷便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姨丈和你商量小纾的事了吧?」
    白堕瞟了他一眼,多少有些责怪的意思,「你早知道怎么还由得他们胡来?」
    「其实这事我也不好多管,」温慎面色作难,「我总觉得小纾是想和你在一起的。」话说到这,眼看白堕要急,他又连忙改口:「其实这也不怪姨丈,想撮合你们的,另有其人。」
    白堕盯着温慎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当中的弯绕,必然是超出了自己的推断。
    温慎又往前凑了一些,压低声音,可还没来得及说话,胡晓便冲了进来。
    他很少有这种慌乱的时候,一进门便一把抓住白堕,「快跟我回酒坊!」
    白堕推掉他的手,刚想让他缓缓,他的下句话就吼了出来,「那些人要来摘招牌了!」
    他一说完,白堕和温慎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柜台里面的沈知行也被惊动了,忙叫人牵了马。
    「请小姐到前面来看铺子。」温慎匆匆交代一句,拽白堕上马,一行人飞奔到清水源。
    大门口围了不少人,有几个已经开始架梯子,边架边骂骂咧咧,「这林三爷也忒不地道了,躲起来算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时候装缩头乌龟,一会儿招牌砸下来,看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后面一群人跟着嚷嚷。
    粮行的钱掌柜左右为难地站着,看起来十分的不安。
    林止月就依在门边,双手环胸,看着热闹,笑得慢条斯理。
    白堕从马上翻下来,一脚将未掿完的梯子踹倒,吓得一众人呼啦啦往后避去。
    「哟,林三爷肯出来了?」
    「这不动真格的,是请不动您呐!」
    这一众人里,白堕认识得不多,但看得出来,他认识的那几个,全是为首的。
    他们有给清水源送粮的,有送水的,有力把式和平日帮闲工的……
    「我也是刚收着信儿,」白堕摆手压下他们,高声问:「您各位这是要干嘛啊?」
    「装什么糊涂啊。」对面有人嘀咕了一句。
    钱掌柜瞪了那人一眼,上前来对着白堕拱手:「林掌柜,这满大街都传了个遍了,您给个准信儿,清水源确实是叫那洋人骗了吗?」..
    吵嚷瞬间息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都集到了白堕身上,像带着万千的重量似的,任谁被如此逼看,都不免肩上一沉。
    但白堕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迎上所有人的目光,不见半分躲闪,「是。」
    他如此坦然,期待着他能解释几句的众人反而有一瞬间迷茫起来。
    钱掌柜斟酌着,又问:「那清水源的账面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他话音甫一落地,知道些细情胡晓整个人都僵了,而毫不知情的伍雄却大咧咧地嚷嚷起来,「放屁!」他刚刚为了阻止这些人往清水源里进,一个人拦个,领口都被扯开了些,「那洋人是付了定钱的!就算没赚着,我们也亏不上,眼下你们摆出这副小人嘴脸,是以后的生意都不想做了吗?」
    「以后?」林止月终于看够了热闹一般,慢慢站直了身子,踱步过来,「怕是没什么以后了。」
    白堕冷眼看过去,林止月反而笑了起来,他不理白堕,只站到了伍雄的对面
    ,「那些钱已经被你的东家拿去救国救民了。」
    伍雄和酒坊里其余的伙计一起,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白堕。他们在一时间还不能反应过来林止月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其中的诧异和忧色却显而易见。
    白堕瞬间如芒在背,他不怕与外人针锋相对,可对上自家人,总难免愧疚不安。
    林止月慢悠悠地向他的方向跨了两步,「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问了一句,却不给白堕开口的机会,而是点了头,像是要肯定什么一样:「就是***的。」
    他嚣张至此,同着如此多的人,也不见丁点避讳,「我指使人拿了带记号的银元,之后又寻了个由头跟那洋人调换了他原本打算给你的定钱,黎殷会的总把头一入北平,我便拼了命把你最后一点钱拿出来开分号……林止遥,这一路走得可还顺当啊?」
    说着,他向前凑了一步,状似低语,「我要的是分号吗?我要的,从头到尾都是整个林家。」
    白堕抬手推开他,厌恶满目,「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来拿。」
    他手下得重了些,林止月向后几步,才稳住身形,也不在意,而是讲起了条件:「你把清水源还给我,身后的债我替你付了,不还,我就用省下的钱,雇他们摘了你门上的匾。」
    人群里有本来就是他花钱雇的,闻言便帮腔,「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林掌柜,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就是,这个时候砸了买卖,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您要是有钱,现在拿出来大伙分了,我们立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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