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壶间醉》第一百二十四 看着你被人打死

    
    她问完,也不等对方同意,一溜小跑,绕到桌子另一边,坐下开吃。
    林二娘想拦也没来得及,最后只得干干地甩了下手,「你吃吧,我不饿。」她说完,又打量了两眼,见无人接话,便带着气走了。
    白堕这才把筷子撂下,「我就说请来了,她一整天的饭都吃不下了吧。」
    「嗯?」温纾没听懂。
    白堕摇摇头,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对着林家其他的人说道:「温家大小姐,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林家的恩人,各位还想在这家待下去的,无论长幼,都对她礼敬着些,否则我林止遥第一个容不下他。」
    一旧桌子的人互相看了看,明明听懂了他的话,却都有些茫然。
    「小哥,」一众人里只有林止夜没什么顾及,张口问:「合着你俩做戏呢?」
    白堕斜了她一眼,没回答,反而对林小娘道:「小娘,止夜也不小了,张口就胡说的毛病总得改改。」.
    林小娘喏喏着,「行,那个……我回去好好教她。」
    林止夜依旧莫名其妙,她眨巴着眼睛,疑问还没出口,白堕又说:「各位,这事如果是做戏,骗的就是北平最大酒坊的年掌柜,清水源能不能翻身,和林家以后的日子如何,全在你们如何往外说,懂点道理的,就把今天这事给我咽到肚子里去。」
    没人敢反驳他,只有林三夫人若有若无地叹了气。
    一席人散了,她着意将白堕留下,「我知道你和那温家小姐无非是想借着这婚事,帮林家度过难关而已。」她把话说得直白,「但是酒生,你们把这事想得太儿戏了。」
    白堕就坐她旁边,将双肘落在膝上,没有答话。
    林三夫人深深锁着眉头,一双眼睛里全是忧色,「成亲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论你如何界定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她都已经是林家的媳妇儿了,绝对没有一点转圜的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将儿子的手拉过来,轻轻拍了两下,「人家肯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对咱们来说,已经是大恩了,你可别……可别辜负了人家。」
    白堕明白她的担心,便先点了头,「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而后,又抬眼笑了,「可温纾她不一样,她留过洋,见过世面,她的一生,绝对不会栓在哪个男人身上的。」
    他笑得明亮又笃定,林三夫人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蓦地触动起来。
    想来,原本这世上人与人活法就是不同的。
    「那温家小姐,当真有你说的那么洒脱吗?」她像是不信一样,歪头多问了一句。
    白堕被她的反应逗乐了,从椅子上起身,「只会比我说得更洒脱。」说完他向外走,「酒坊事忙,我先过去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他并没有直接出门,而是拐去了假山。
    小策已经等在里面了。
    白堕多少有些意外,方才席间,他只是略微示意了一下,本想着如果小策没看懂也就罢了,过来最多是碰碰运气。
    到了此时,他渐渐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林止月会越来越信任这孩子了。
    「林止月最近去哪儿了?」白堕知道小策的时间紧,也没多耽搁。
    小策蹙眉摇头,「前些日子,二爷想从你那里收回酒坊的事情败了之后,便和二太太大吵了一架,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白堕:「吵什么啊?」
    小策:「还不是怪二太太私自说亲的事。说是二太太坏了他的计划,还翻了些之前的旧帐,说是什么二太太万般心思总是用不到正地方,永远只看眼前小利之类,总之吵得特别凶,二太太最后都哭了,连说自己为了给儿子铺路,活该千刀万
    剐的事都做了,却换他这般对待。」
    怪不得林二娘对温纾的态度突然就变了,原来是被自己儿子埋怨了。
    这事白堕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他没太注意,只问:「这么些天,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吗?」
    林止月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人,这么多天没出现,指不定做什么勾当去了。
    再说之前的算计,白堕虽然勉强撑了过来,却也不能就那样算了。
    但小策却摇头,「二爷没有消息,我也不能出去找,很多时候多做一点,他都会疑心。」
    看来这段日子当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白堕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那就算了,按你的步子来吧,林止月这么多年,也没信任过谁,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是真心话,小策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腼腆地摇头,「也没有。」
    白堕见他好玩,乐呵了一下,便让他先回去了。
    等小策走远,白堕才从假山里转出来,准备往酒坊去。他到大门口的时候,锦苏和温纾已经在马车边上等着了。
    两人虽然没说话,好在看着还不算尴尬。
    他扶了锦苏上车,再等温纾上马之后,三人才一起往清水源去。
    往酒坊的路白堕每天走,原本应当平平无奇,哪成想今天快到城门的时候,却瞧见路前面围了不少人。
    马车一时过不去,白堕便扶着锦苏下车去看着个究竟。
    人群围看的热闹也不稀奇,就是几个人打起来了。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堵着一个子不高的男人追。
    那男人年纪轻轻,腮边留着胡子,一双眼睛非常大,乌黑有神,他边躲边打,以一敌三,竟然没有落到下风去。
    锦苏看清了那男人,小声惊呼起来:「是多霖大哥!」
    显然白堕也注意到了,人力车夫多霖,从前与他便熟识,后来在他刚回北平不久的时候,还帮过忙。
    他看了看日头,这个点正应该是好好拉车的时候,怎么还同人冲突起来了?
    白堕转头,去看温纾,本想求她帮个忙,谁知道温纾压根没看他,已经往人群里去了。
    她挤到圈里的时候,正巧其中一个大汉拽住了林霖的胳膊,温纾落手一砸,正打到那大汉的臂弯上。
    大汉吃痛,手上一松,多霖正好挣开,退了两步。
    其余两个大汉一瞧,双双向温纾冲了过来。
    温纾不慌不忙,转身一记手刀砍在其中一个的脖子上,接着在那人倒地之前,端肘一曲,狠撞到了另外一个的肚子上。
    被撞到的人当即大喊出声,疼得脸都白了。
    最开始被打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不是善茬,出声问:「哪家的姑娘?别多管爷的闲事!」
    温纾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几步到他面前,「泰永德温纾。」最后一个字说完,她抬腿就是一脚,那大汉竟被她生生踹出去一个跟头,围看的人都跟吸了口凉气。
    也不知道她是下了多重的力气,那人倒地之后,一时没能爬起来。
    温纾也不理他,只到林霖面前,「多大哥,你朋友在外面。」她往人群外去指,多霖莫名其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片刻,才注意到白堕。
    两人往出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白堕不想这么多人跟着瞧,引着林霖就上了车,「怎么回事啊?」坐定之后,他问。
    马车不小,坐下三个人刚刚好。
    温纾依旧在外面骑着马,锦苏为了让她能听见,着意将车上的轩帘卷了起来。
    待马车走了起来,多霖才说:「这事赖我,你不应
    该管。」
    「不管,看着你被人打死?」白堕瞪了他一眼。
    多霖:「打不死。」
    白堕一瞬间有想把人扔下去的冲动,在外面的温纾也听着了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白堕探头出来,问:「温大小姐,这是捡乐的时候吗?」
    温纾抬手就把他推了回去,「人又不是你救的,你管什么了?」
    白堕彻底没话了,他长叹一口气,转回来问:「到底因为点什么啊?」
    「我被车行打发出来了,」多霖坐得端正,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肚子饿,偷了人家吃的,是应该被打的。」
    这倒奇怪了,多霖是个本分人,想来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太好说的原因,白堕同车里的锦苏对视一眼,故意打岔:「应该被打你还躲什么啊?等着人揍你不就得了。」
    多霖:「我怕疼。」
    这回锦苏连都跟着乐了起来。
    白堕觉得自己真是不应该搭理他,他向后靠瓷实了,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你左右没什么事,不如去西山往出运泉水来卖吧?」
    多霖抬眼,看起来颇为疑惑。
    白堕解释:「清水源前些日子出了些事,之前给供货的人不靠谱,一有风吹草动就打算算计我,所以我想把人都换了。」
    「清水源总在出事。」多霖听懂了,身子前倾,问:「给多少钱?」
    白堕全当没听见他的前一句,直接回:「十车,一块大洋。」
    多霖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的两脚间,点头,「行。」他答应了,又问:「你不打听我为什么被人赶出来?」
    他许是觉得丢人,一直没有抬头。
    白堕盯着他,他的肩膀和手臂上全是大块的腱子肉,那是他这些年卖力拉车的证明,「我信你是总是对的,就算不对,也总是有苦衷的。」他回得极是认真。
    多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沉默着。
    白堕和锦苏对视一眼,锦苏便从车尾的长凳下拿出一盒点心来,那是她为白堕备的,此时却递到了多霖面前,「多大哥,昨天剩的,您别嫌弃。」
    多霖这才动了,他吃了两口,眼睛竟然湿了,「林三爷,我给你送水,以后金山银山砸在我面前,我也绝对不算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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