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还面个屁试!
你一个英语专业的大学生,还需要面试?
林维桢咳了咳道:“熊同志,我还在上学呢,哪是什么老师啊,你比我大,叫我小林吧。至于面试什么的,我就是跟祁部长开个玩笑,机械部出来的人,我还信不过?”
祁郑云故作惊讶道:“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对了,想起来了,说什么不一定看得上,哼哼,我这次是优中选优,把小熊给请来了,你赶紧面试,事情结束了我还得回部里。”
林维桢听得出祁郑云一肚子怨气,打了个哈哈道:“那肯定是您那天太累听错了,熊同志既然在部里干翻译,可以直接来上班。”
祁郑云懒得戳穿他,笑了笑道:“那我就把小熊同志交给你了,你可不能欺负小熊同志。你给小熊介绍介绍情况,尽快把工作开展起来。”
林维桢还有事情要他帮忙呢,哪能让他走,赶紧道:“领导,您别急着走,我还有工作上的事情向你汇报。”
祁郑云停下脚步,问道:“啥事?先说好了,要钱没有。”
林维桢笑道:“提钱多俗啊。”
三个人来到后院,林维桢指着东厢房道:“熊同志,原本这三间厢房是给计算机兴趣班用的,后来编辑部也让我给塞了进去,中间这间是阅览室,也是编辑部的办公室,以后你就在这办公。”
熊小鸽知道他俩有事要谈,也乐得清净,道:“那我先过去看看。”
林维桢道:“请自便。”
来到客厅,林维桢殷勤地斟茶递水,闲扯了两句,祁郑云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不是又要人吧?”
林维桢呵呵笑了笑,道:“不愧是领导,一猜就中。”
祁郑云端着茶杯,吹着漂浮的茶叶,道:“不是我不帮你,是部里是真没人了,小熊很能干,你就将就着吧。”
林维桢道:“您误会了,不是编辑部要人,而是……。”
祁郑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林维桢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只要是公事,向来不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难道他这次是求自己办私事?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能帮的我帮,不能帮的你求我也没用。”
“是这么回事,王永民同志的汉字编码方案差不多完成了,现在需要做验证……。”
“什么?”祁郑云又惊又喜,放下杯子,问道:“什么时候完成的?”
林维桢干笑道:“去年年底,春节前”。
祁郑云狐疑地看着他,道:“那我怎么不知道?”
林维桢继续干笑,道:“太忙,忘了。”
祁郑云心里疑窦丛生,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维桢,似笑非笑道:“你忙得忘了告诉我,难道王永民同志也忘了?你俩合伙蒙我呢。”
林维桢笑道:“领导,您张口就给我扣了一顶大帽子,我可不敢戴。王永民同志是科委系统的人,即便出了成果按照流程也是向科委系统汇报吧?”
祁政云皱着眉道:“不应该,我也没从科委那边听到消息啊。”
看了林维桢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维桢拿起茶壶给他续上茶,赔笑道:“确实有事要向你汇报。”
祁郑云翻翻眼皮道:“汇报就免了,咱俩又不是上下级。”
林维桢一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一边道:“王永民辞职了。”
“辞职了?”祁郑云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辞就辞……,什么,王永民辞职了!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他干嘛辞职?他的研究工作不做了?他人呢?”
林维桢道:“他昨天下午才回来,现在正在捣鼓那台中文终端机。他怎么想的,我大体清楚。”
祁郑云冷哼一声道:“你大体清楚?我虽然跟王永民同志不熟,可也知道他为人还是稳重的,他辞职恐怕是你撺掇的吧?”
林维桢坦然笑道:“确实是我撺掇的。”
“你!”祁郑云顿时火冒三丈,只是看到林维桢一脸平静,深吸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摇头苦笑道:“虽然我不赞成他辞职,不过事已至此,算了,我就想听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维桢不紧不慢道:“去年我给你的那份创新与知识产权报告,到现在没消息了吧?”
祁郑云一愣,正说王永民辞职的事,怎么扯到那份报告上了?不过他随即明白了林维桢的意思,叹气道:“不瞒你说,报告我润色后交了上去,结果石沉大海,连上会讨论的机会都没给。”
林维桢撇撇嘴道:“我猜也是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祁部长,您应该很清楚,知识产权保护的缺失,绝对是创新的绊脚石。”
祁郑云道:“我承认你说的对,但王永民同志辞职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甚至会让问题更严重。”
“我也知道辞职解决不了问题,这只是我劝王永民同志辞职的原因之一。祁部长,咱们中国的科研体制你心里清楚,这种体制的优点是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缺点也不少,比如科研没有自主性,上面让你研究什么你就研究什么,你才能研究什么。”
这是事实,祁郑云也不否认,点头道:“咱们国家的科研体制确实是以任务为目标导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科研经费有限,好钢都得用到刀刃上,如果所有的科研人员都依着性子来搞研究,哪有那么多钱供他们浪费?”
林维桢看了祁郑云一眼,心说不抖点真材实料怕是说服不了你,笑着道:“您看,这就是中外科研体制的区别。国外科研大部分是自选课题,然后申请研究经费,当然如果企业或国家有需要,也可以通过招标的方式。这种体制最大的好处就是保护和鼓励创新,并且能很好地促进科研成果转化应用,而在这方面,说句实话,咱们做的还不够好。”
祁郑云瞥了他一眼,道:“用不着留面子,直接说做得很差不就得了。”
林维桢哈哈一笑道:“这可是您自个儿说的!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做得也没那么差,其实差距主要在科研成果的转化应用上。就拿我们北大计算机研究所来说,王选教授搞出来的那个汉字激光照排机,如果在国外,他完全可以这个技术为底子,成立一家公司。这么好的技术,有的是投资人投资。”
祁郑云正色道:“技术是北大计算机研究所的,属于北大,属于国家!”
林维桢摊摊手道:“您看,咱们又绕回了知识产权这个问题上了,关键还是要厘清科研工作者的科研成果所有权问题。在这方面,我们国家还没有明确的说法。好嘛,科研工作者辛辛苦苦地做出点成果,一点好处没捞着,都被国家拿走了,凭什么啊!我也理解咱们国家的国情,但人不能让尿憋死,完全可以走中间路线嘛。”
祁郑云好笑道:“行啊,那你说说怎么个中间路线。”
“还是拿王选教授的例子,北大校方出资,王选教授以汉字激光照排技术入股,共同成立一家公司。校方占大头吃肉,但王选教授这些技术人员总能喝上点汤吧?公司发展起来,有了利润后,可以继续只是王选教授的团队进行研究,有了新成果拿到公司里进行转化应用,这样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喝了一口茶,林维桢大言不惭道:“这种模式我起了个名字,叫产学研联合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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