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改邪归我》29、第一次

    
    第一次跟哲格任联系,没成功,吴处长又没回来。霍旭友呆愣了一会儿,忽的想起顾世忠,马上返回604,拿了笔记本复回到吴处长的座位上,找出顾世忠的办公电话。拨过去,顾世忠接了,声音一听就能听得出来。霍旭友先是惊讶的问了声你还没下班啊。顾世忠说没有。接着邀请顾世忠:“大哥,过来吃饭不。”
    顾世忠说:“没空。”
    霍旭友说:“晚上跟我们的处长约了一块儿吃饭,你过来认识一下有好处的。”
    顾世忠说:“真不巧,晚上那个同宿舍的同事约着一块儿吃烧烤,我跟我们的同事约着吃饭我可是没想起你来。”电话那端传来哈哈的笑声。
    霍旭友说:“人家约你又不是你约人家,人家掏钱又不是你掏钱,你约我我也不去。”
    顾世忠说:“还约你呢,连想都没想起你来。”问道:“在你办公室打电话吗,号码是多少?”
    霍旭友摇头说:“不是,是在吴处长的房间,我的办公室刚收拾出来,还没有接入电话,电话只能打到吴处长屋里让他喊一下。”
    顾世忠说好麻烦,接着问了电话号码。
    霍旭友还不知道电话号码。刚才哲格任的妈妈让他留电话号码,他没有说不知道号码,而是以抽时间我再打的语言搪塞过去。这次轮到顾世忠问他要号码,他依然是不知道,因为吴处长的电话,吴处长知道号码,而他这个时间正好不在。霍旭友对顾世忠不隐瞒,说:“我第一次打电话,还不知道吴处长这个电话号码,等他回来我问一下再打给你说。”
    顾世忠说好。
    正这个档儿,吴处长从门外闪了进来,看到霍旭友坐在他的椅子上,一愣,随后道:“没事,你打就行。”
    霍旭友看到吴处长,也是一激灵,顺势站起来,抓在手里的听筒因为线短又拧在了一块,一下子把电话机从桌上吊了起来,重力作用下,随即电话机又砸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一声闷响。霍旭友一阵慌乱,听到顾世忠在电话里一阵“喂喂”声,顾不得把听筒放在嘴边,喊了声你稍等,随后扭头朝吴兴华看了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吴兴华倒是很轻松,顺势往沙发上一座,看霍旭友的样子,像是安慰地说:“你坐下打就行,不方便的话我先去趟卫生间。”
    霍旭友依旧提着听筒,再听不到顾世忠那边的动静,以为顾世忠放下了电话。又见吴兴华的态度,忙说:“我打完了,我同学的,他问我要一下电话号码。”
    吴兴华这个年纪的人何等聪明,马上接话道:“号码是三个6三个5,有找你的我叫你就成。”
    霍旭友听见了电话里面的“嘟嘟”声,他明白顾世忠把电话扣了。守着吴兴华,他不好意思再重拨一次,放下电话,顺手捡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电话号码。等写完那几个数字,才意识到这个电话号码怎么这么好记忆呢,根本不用记到本子上,内心生出一阵窃笑,对吴兴华说:“吴处长,现在走可以吗?我请你。”
    吴兴华抬腕看了下手表:“哦,走,就近。”
    在电梯里,霍旭友打破了二人短暂的沉寂:“咱单位旁边的那小吃街有个摊子做得不错,我跟我舍友去吃过几次。”
    “哦,你舍友,是不是分在杂志社的那位?”
    “对,你知道他啊,吴处长。”
    “今年来的学生机关就留了两个,一个是你,另一个肯定是他了,名字我听说过,牟文华,这名字听起来挺有歧异的。”吴兴华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霍旭友明白吴兴华话里的意思,跟着干笑了下:“他可是非常有文化的。”
    吴兴华哈哈笑出了声:“叫上他。”
    出了电梯,霍旭友说:“吴处长,你稍等,我去叫他,他肯定在宿舍里看书。”说完,一溜小跑的消失在办公楼拐角处。
    几分钟的工夫,霍旭友带了牟文华走到吴兴华面前,相互介绍了,握手的间隙,霍旭友又重复了下:“我请您们二位。”
    吴兴华走在前面,走的方向就是前往小吃街。霍旭友、牟文华就像两个跟班,亦步亦趋,始终超不过他。吴兴华走得很快,倒是渐渐与后面的他俩拉开了一段距离。
    霍旭友打定了主意要请客,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吴兴华宽厚的背影。他目的明确,只要吴兴华的走动偏离了他意向中的小吃摊,他肯定会快步撵上去,甚至会伸手拉住吴兴华,并告诉他,我说的是这个小吃摊不错,咱们在这个小吃摊坐下就行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不时地挡住他追踪吴兴华的视线,也不时地挡住他行走的步伐。吴兴华在前面向右的胡同一拐,身影立刻消失在参差不齐的人群中。霍旭友心里想着事,抓了一把牟文华,小跑着往前追去。牟文华不明就里,没有跟着跑上去,倒是纳闷的站住了。这样,一块走出省行大门的三个人如此般不经意的分道扬镳了。
    霍旭友匆忙走在人群中分辨吴兴华的影子,眼光里已经没有路两旁的小吃摊了。行走中,始终没有看到吴兴华,倒是听到了吴兴华在喊他的名字:“霍旭友,小霍,这边。”霍旭友循声望去,看到吴兴华已经坐在了他中意的小吃摊最外面的一张小桌子旁,正笑嘻嘻的望着他。霍旭友一阵欣喜,想不到跟吴处长心有灵犀,都不自觉地选择了同样一家小吃摊。
    既然找到了吴处长,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家小摊,霍旭友不自觉地回过头去寻牟文华,见牟文华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正在跟一个人对话。霍旭友没动,也没喊,他知道牟文华同那人对完话扭头就会看到他。一会儿,牟文华快步走过来,及近了,嘟哝道:“问路的,向一个刚来的外地人问路,好笑,东西南北我还分不清,我怎么能够给他指方向。”霍旭友一笑:“你告诉人家说你不知道不就行了。牟文华说:“刚问我时还是这么想的,不过瞬间我又有当地人的感觉,瞎指了一阵,最后还是一句不太清楚了。霍旭友说:你这是盲人指路。”言毕,二人走到了吴兴华面前。霍旭友好像不满意桌子太靠路边,指了指靠墙的几张桌子,“吴处长,我们坐里面。”吴兴华坐着没动,先是一笑,说:“坐吧,靠路边坐了,能帮老板娘招揽点生意,让他送个菜。”说完,又揶揄的笑了笑。
    吴兴华招呼他俩刚坐下,便指着他俩说:“今天我约两位兄弟吃饭,场面有点简单,你们不用管,什么都用管,老板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也算祝贺你们两个第一天正式上班。
    霍旭友还在捉摸怎么回吴兴华的话,牟文华先是弯腰站了起来,像是给吴兴华鞠躬:“谢谢处长,谢谢处长关照,我们年轻不太懂事理,有做不到的地方请处长多多担待。”
    吴兴华说你坐下,“没那么多客气话,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
    牟文华刚重坐下,霍旭友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拍大腿,提高了嗓门道:“我真幸运,刚上班,就收获了两个华哥,一会儿我要好好的给两位华哥敬杯酒。”
    吴兴华跟牟文华听此一说,稍作深思,又四目一对,随后都哈哈笑起来。他俩都明白了霍旭友话里的意思。
    吴兴华说:“生在新中国、红旗下,叫华的名字很多吧,这名字很大众,爹妈给起名字的时候都是紧跟大形势的,是爱国的。”
    牟文华接话:“华跟华不一样,您的华是吴处长的华,我的华什么也不是。”说完,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年轻人少有的狡黠。
    霍旭友捕捉到了牟文华的眼神,他说不清这种眼神是笑谑,是无奈,还是奉承,还是真心话。他立刻觉得牟文华还不是个书呆子。
    吴兴华哈哈一笑:“一个华字写不出多余的笔画,算是我跟您们弟兄两个有缘份。”
    一阵微风吹来,没有阳光炙烤的空气流动起来倒是有了几分惬意,在爽快的风里,夹杂着油爆葱花的清香,缭绕起的烟雾透过行人的头顶,向着傍晚幽蓝的天空迤逦前行,慢慢消失在黝黑的毛白杨叶子中间。透过浓密的树叶子,好像有几颗星星在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白光。
    天已经黑下来了,路灯亮了,在路灯的照射下,小吃摊好像更显示了它的存在,更多的烟雾笼罩了马路两旁的空气,更多的人挤进了薄雾之中。
    霍旭友依旧保持着要请客的架势,吴兴华说了他们什么都不要管,但他认为这是吴兴华的客套,也就没有真正的往心里去。眼见他跟牟文华来来往往的客气,也不便于插话。听到吴兴华说缘份两字,禁不住有话脱口而出:“老大哥看得起我们。”说完有些后悔,认为这句话唐突,生硬,似乎把还不算多熟悉的吴兴华已经摆到了类似哥们的地位,有些犯上,觉的尴尬。忙又说:“吴处长,您看您喜欢喝什么酒。”
    吴兴华止住了与牟文华的交流,看了一眼霍旭友,又看了一下牟文华,眼神里有征询的意思,这时候,他站了起来,说:“我过去看看。”朝小吃摊主走去。
    霍旭友明白吴兴华过去看酒,也不便于跟过去发表意见,只好目送吴兴华的背影。他看到吴兴华在与老板娘交流,老板娘好像并不在意吴兴华的存在,只是在忙碌炒菜中偶尔抬头看他一眼。霍旭友扭头对牟文华说:“吴处长喝什么酒咱就跟着喝什么吧。”说完,他又去看吴兴华。这个时候,吴兴华端着一盘炒好的青菜送到了靠墙的一张小桌边,桌旁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伸手将盘子接了过去。吴兴华扭身回到炒菜的老板娘身边,弯身从地下提起一捆啤酒,朝他们这桌走来。
    霍旭友忙起身去接,吴兴华将啤酒递给霍旭友,不及坐下,开口道:“天热,喝点啤酒吧。”
    牟文华接话道:“吴处长,我不喝酒的,这个霍旭友知道的啦。”
    吴兴华坐下,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钥匙中间有一把多用途折叠刀子。霍旭友马上会意,伸手去接,吴兴华也没客气,递给了他。
    霍旭友已经将包扎啤酒瓶的绳子剪断,顺手拿了三瓶啤放在桌上,还没等分配,牟文华便摊了双手,嘴里一个劲地说不能喝。
    吴兴华乐了,他以北方人的心态揣摩南方人的想法,见牟文华张牙舞爪的样子,禁不住调侃道:“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尤其你们年轻人。”
    牟文华还在摆手:“我真的不能喝,这个情况霍旭友是知道的。”
    霍旭友对牟文华的表现也感到好笑,上一次跟顾世忠他们三个喝酒时,他好像拒绝的还没有这么剧烈,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这么坚决,或许是因为有领导在场,害怕酒后出洋相吧?霍旭友对牟文华还不算多熟,也不敢故意的开他的玩笑,便打圆场说:“跟吴处长第一次,多少喝一点也算是个事儿,能喝多少算多少。”说完,砰的打开一瓶酒,先给吴兴华倒满了。再给牟文华倒时,他已把杯子藏在了身后,眼睛里似乎充满了恐惧,或许他的脑海里正在翻腾着上一次喝酒时的豪饮场面,已经被吓破了胆。
    因为吴处长是省行的一位领导,又是第一次一起饮酒,霍旭友也是以北方人的心态揣摩南方人的想法,认为不管什么情况都是应该喝些酒的,这是对领导最基本的尊重。其二呢,他也为牟文华着想,害怕他不听吴处长的话而惹起吴处长反感,以至于影响了在一块儿吃饭的气氛。于是劝道:“华哥,多少喝一点也是个意思,不强迫你,你把酒杯拿过来,你说倒多少我就倒多少。”
    牟文华似乎还不十分相信霍旭友的话,向吴处长投过来征询的眼神。吴兴华笑笑,“按小霍说的。”牟文华这才从身后拿出酒杯,朝霍旭友伸过去。霍旭友刚往酒杯里到了一点点,牟文华便忙不迭的收回了酒杯,道:“好了,好了,我只能喝这些。”其实啤酒只将玻璃杯底罩住。霍旭友知道他上次曾喝过两瓶啤酒,本想多倒一些,瓶口压得低,怎奈牟文华杯子往后撤得快,啤酒洒落在桌子上一大片。
    老板娘端了一盘菜放在桌上,是清炒藕片,色泽鲜亮,上面还撒了少许芫荽沫儿,看起来色味俱佳。
    霍旭友不忘夸奖:“这小摊不错,味道挺好,干净仔细。”
    牟文华说:“来吃过一次的,味道确实可以的,只是有些咸。”
    二人的话实际上都是说给吴兴华听的,他们都私下认为以吴兴华这样的领导身份,是不会光顾这样的小吃摊的。
    吴兴华听完牟文华的话,立马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藕片,放进嘴里嚼了嚼:“还行,不算咸,北方人口重,你们南方人可能不太适应。”
    “身不由己,我要慢慢适应北方的江湖啦。”牟文华自我解嘲。
    老板娘又端来一盘辣椒炒豆芽,酸香的味道扑鼻而来。霍旭友的食欲马上涌了上来,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吴兴华以一个带头大哥的身份道:“来吧,咱们开始喝酒,我要端三杯酒。这第一杯酒呢,是祝贺酒,祝贺两位老弟走上了工作岗位,步入了社会,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个人身份。”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端起了酒杯,碰了一下。霍旭友喝了一大口,杯不离嘴看了下吴兴华,见他已经将杯中酒全喝尽了,正欲放下酒杯。于是一仰脖,将啤酒一口灌进嘴里,分了几口咽下去。心里默默念道,吴处长喝酒干脆,应当是好酒量。再看牟文华,只是用啤酒沾了沾嘴唇。就是这么一点酒,他还用手掌擦掉。
    霍旭友抢着倒酒,吴兴华也没客气。牟文华站起身,拿起了座位,放到那捆啤酒跟前坐下,说:“吴处长您们二位喝,我负责专职倒酒了。”随说着随提酒瓶
    吴兴华哈哈大笑。
    霍旭友抢白道:“吴处长是领导,你是我大哥,我是小兄弟,这酒有我来倒,责无旁贷,不要跟我争了。”。
    争执之际,第三个菜端上来了,辣椒炒大肠,这个也是霍旭友的最爱,他就喜欢猪大肠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另类味道。看到猪大肠,他就想到了趴在猪圈里的猪。他愈发觉得与吴处长有缘份了,吴处长怎么知道他最爱吃这道菜呢?吴处长真会点菜,包括刚才那盘炒豆芽。
    吴处长又端起了酒杯,说:“这第二杯酒,是友谊酒。因为工作关系,我们从四面八方聚在一起,岁月如歌,友情似酒,为着这份南来北往的友谊,我们干一杯。”一仰脖,似乎不喘息的、一口喝净了。霍旭友甚至没有察觉到他有吞咽的动作,心下愈加佩服,想,姜还是老的辣。这喝酒的风格肯定能够跟哲格任有得一拼,但哲格任是狂饮,绝没有吴处长这般于平常处彰显出来的优雅,淡而不惊,动作形如蜻蜓点水,又如飞鸿一瞥。霍旭友艳羡这张弛有度的举止,他想试着练一下,啤酒罐满嘴里,试了试,还是不能一口往下咽,喉咙里像是有个堵头。他调好了气息,才分了几口咽下去。吴兴华笑嘻嘻的看着他。他有些窘,顾世忠、哲格任在他脑袋里闪现,觉得喝酒也是真功夫,他们三个谁酒量更大呢?稍稍一停,他伸出大拇指:“吴处长好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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