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的王爷,在儿子婚礼上举了兵,杀兄造反未遂。”
“听说,那不是他亲儿子,是皇上私生子呢”
“三王妃,万念俱灰,当场撞柱身亡了……”
“礼还没成,她儿子要为她守孝三年,怕是不能再娶了”
“新娘,被安国公、今科状元,又领回家去了”
“你说,荣王府是不是沾了晦气,两次婚礼,全成了葬礼。”
……
茶余饭后,人们都在街头巷议荣王府的婚礼,毕竟是礼部动了太子礼仪的贵胄之姻,明面儿上的事儿,都够人嚼舌根了,更何况背后还暗潮汹涌、勾连捭阖、错综交杂,只是无几个人参磨透彻罢了。
说来,何其蹊跷?荣王府长子赵孟启(字孜)大婚之日,婚礼成了葬礼;幼子赵孟曾(字访陌)大婚之日,婚礼又成了葬礼。上一次婚礼死的是新娘,贾黛儿;这一次婚礼死的,是新郎的娘,独孤寒。
叛乱未入史册,入了人心。皇帝赵与莒与荣王三王妃独孤寒,昔日竹马青梅的抱柱之信,成了撞柱身亡。历史的故事,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变数、隐瞒、掩饰,又欲盖弥彰。
荣王三王妃独孤寒一死,访陌便要替她守丧,三年内不能再娶了,他和芷兮婚礼礼数未成,遇到这样的事儿,芷兮的身份,着实尴尬,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芷兮,跟我回家。”骨错理解芷兮的处境,拉起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芷兮,不要走!”访陌拉住还穿着嫁衣的芷兮的另一只手腕,对骨错说:“吴骨错,你这是拆散我俩的姻缘。”
“无情,不算姻缘,”骨错看着芷兮,对访陌说道:“况且,礼又未成。荣王府眼下要行葬礼,三年守制抱丧,是不能见喜了。”
芷兮恍惚觉得‘无情,不算姻缘’这话,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什么。懵懂呆在那里。不知该依哪边。
“你领她回去,算怎么回事?”访陌质问骨错:“你说‘无情’,便是无情么?”
“你留她在这儿,又算怎么回事?”骨错质问访陌:“等你孝期满了,再来风光娶她。我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待在你这里。”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有道理,又都没有道理。
芷兮左臂又开始疼痛,访陌以为扯疼了她,松开了手。骨错趁势,一拉她,出了荣王府的是非之门。
吴老夫子伤重,已先被抬回家去,骨错拉着芷兮,上了同一匹马,加了两鞭,赶上前面父亲坐的轿子。
到了安国公吴府,骨错先将夫子安置在正院,便扯着芷兮,往青稞坊去调药。途径关雎殿时,被吴娘子一手劈开了骨错拉着芷兮的手破声喊着:“她是荣王府的媳妇,你扯着她回来,不怕人家笑话。”
关雎殿的院内,养了一株藤月,两枝紫藤,几处三角梅,开花的时节,藤蔓坠着花儿,会爬满整个墙,间或点缀上一些木香、蔷薇、铁线莲,还有大片的白芷花,又有红襟鸟躲在花丛中啁啾鸣啭,便写成了一个人的诗情画意。
只是现在,秋意凋零了花瓣,留下一些枯枝,萧索的叶子,绕在矮篱上,与骨错屋内的至简,牵连成了秋色。
骨错和芷兮,踩着身后这些闲言碎语,走回家已是憔悴,又被吴娘子棒打一槌,生生有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恐慌感。
“芷兮从今,又要麻烦义母了。”芷兮跪拜吴娘子。她实在孤苦伶仃、无处可投。
“你就是个扫把星,祸害了月婳赵家,又祸害了荣王赵家,接下来,是要祸害我家了么?”吴娘子睥睨着跪在地上的荆芷兮,连讽带刺,说了这些话。
“娘,你说什么呢!”骨错对吴娘子的宿命论,感到无可奈何,转化话题道:“父亲他在访陌婚礼上,惊吓过度,昏厥未醒,我和芷兮,还赶着去青稞坊,给他拿药,您就别再这里难为我们了。”
“没听说抓药还要成双入对的,领的又是别人家的媳妇。”吴娘子依然死咬不放:“我和你爹,都还没死呢,还是要脸的。”
“太医院都忙碌着给皇帝和其他国戚就诊,青稞坊今日休馆,滇儿又在婚礼上受了伤,现由陈子规照顾着,”骨错道:“去青稞坊里现调药方,是最快的,芷兮学会了医理,会调配,药放哪里又是最熟的。”
“吆,她这半路出家的调的药,谁敢吃啊,你是要拿你爹给她当试验呐?”吴娘子道。
“药方是滇儿给的,按着调,芷兮不会出错的,之前瘟疫中,芷兮自己都救活了许多人。”骨错替芷兮辩解。
说话间,太医院临时调派来的一个太医,进了主院,吴娘子见了,忙转了笑脸过去迎接着。骨错才拉着芷兮,又继续往青稞坊走去。
忙碌到入夜,夫子醒了,芷兮备了晚饭,吃过之后,又洗刷净了,再去熬药,熬好后,亲捧着到了夫子面前,呈递给骨错,骨错舀起一勺,正要喂父亲,被吴娘子一手故意打翻了。
“我一想她调的药,要是毒死了,我们找谁说理去?”吴娘子撒泼道。
“你啊你,就不能说句现成的好听的话儿,刚才太医都夸了,这方子比他开得都好,”夫子看着吴娘子,摇着头,又转向骨错道:“明个儿,骨错赶紧送我回去,我要是跟你娘这么成天一块儿,便是毒不死,也得被咒死喽。”
“好你个糟老头子,现在就嫌弃我了?!”吴娘子哭天抹泪,又揪着夫子耳朵,哭天嚎地的说:“我操碎了心,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娘,爹在跟你开玩笑呢,让你别咒他了,”骨错忙开解:“再说,您操碎了心,也就是操碎了心地支使芷兮一个人,您可着她一个人用,这满府的丫鬟婆子都合该轰出去了。”
“拐着弯儿的,你就是为她说话,”吴娘子道:“她这可是要长住在我家里了,我使唤使唤,还不应该的。”
“芷兮不累,芷兮是个晦气的人,吴娘子肯收留,便是再造之恩。”芷兮忙在一旁躬身欠礼。
“芷兮,你过来,”夫子拍拍床边的空地儿,“坐这儿来,”芷兮知他眼睛耳朵都不好使,听话地过去坐下。
“孩子,心事莫要太重,”夫子以长者的语气,教诲着他这个女学生,即便到如今,他古木荫女馆的女娃,都是屈指可数的,可见,女儿家要读书认字开化,依然人言可畏:“人生,从来就没有办法预知结局,也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赵家出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夫子,我可以跟您走么?芷兮会做饭,会调药,会洒扫、研墨,回了古木荫,我可以照顾您,也可以照顾那些孩子。”芷兮的脸上,淌下一行清泪来,为夫子从不曾将她视为另类。
亥时,芷兮回了未晞殿。未晞殿的院落,如若关雎殿的复制,此时,也被枯藤缠绕着墙壁。她走入那片残败的白芷中间,用手轻轻触碰着那些茎叶,就在她指尖的触碰下,那些白芷、藤月、木香,忽如春风乍至,千株万株花开,爬满了墙。
芷兮蹲着的身体,掩在白芷花田之间,她惊奇、欣喜而感激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面前景致,眼眶中又盈出了泪水。
此时,无妄天上的神仙,怔闻异兆,纷纷议论:
“枯木逢春,此乃吉兆啊。”
花神芍药欢喜展颜,笑道:“以我之术法,尚不能秋日变春朝,可见,当年娘娘的预言,是不错的,芷兮的力量,高于洪荒,初次显现罢了。”
“难道,待无常境自解之后,六界将迎来,第一位女主么?”混沌老祖也捻须颔首,不知其所以然。
天上是天上,人间是人间,更何况,无常境,本便是神仙管不了的地界了。
几个巡夜的更夫,打着灯笼,在未晞殿蜿蜒的小径中,走着,都以为秋日萧索里开出一院子的花来,是闹了鬼,自是没有看到掩于花丛间的芷兮。
“莫不是闹了鬼”
“谁说不可能,听闻,咱少爷将荣王府未成礼的媳妇,又领了回来,”
“听人说,那可是鬼宿附身的,当年月婳赵家,便是从她身上满门灭门的”
“你说,荣王府那么高的门阀氏族,竟连遭厄运,是不是沾了她的晦气?”
“谁说不是呢?那女人,见嫁入荣王府无望了,便要纠缠咱们家的安国公了,”
“这可不是吉兆啊,赶紧去禀报少爷和吴娘子吧。”
…….
声音,随着身影,都淹没在了黑暗中。
芷兮从花田中站起来,茫然无措。她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生活,自她从襁褓中出生 便不得安生,没有任何东西是伸手可得的,她的一生,都在被嫌弃、被驱逐,要靠着自己的善良、勤劳,去挣自己生存的权利。即便她从不怨谁,她还是被别人的碎言怨语包裹着。她从不曾希冀什么,只是按着别人的意愿,左右着自己的意愿。但是当之前他人为她设定的事情,一次次破灭,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她的左臂,剧烈疼痛着。她的意识,在觉醒。然后,花朵,又成了枯枝,一根一根,爬到她的嘴里,被鬼宿吃进了身体。她感觉到自己成了怪物,她感到恶心。
芷兮,摇摇晃晃,虚弱地撩开门前的竹帘,进入那雕花却空旷的屋内,漆黑一片。她点起烛光,将提前调好的药,喝下去,手臂才慢慢不再疼。
翌日,朝堂。
“陛下,臣日前请求推行‘经界推排法’,如今根据各地反应,效果甚佳,各郡太守皆在丈量田地、重定税额,于诸路施行,使我江南之地,尺寸皆有税。不久,大宋国库,将再次充盈,再现贯朽粟陈之势。”贾似道出班早奏,一派慷慨陈词。
“贾相国,还真是会自唱凯哥啊,殊不知,民间,如今留传着一首民谣,正是为贾大人歌功颂德的。”骨错出班,回之。
“奥?”皇帝也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那歌谣是这样唱的:‘宰相巍巍坐庙堂,说着经量,便要经量,轻狂太守在吾邦,闻说经量,星夜经量。山东河北久抛荒,好去经量,胡不经量?’”骨错唱了那首民谣,不想,满堂哄笑。
“吴骨错!你,你----”贾似道气得说不出话,又无话反击。
“陛下,依臣之见,此时,并不是丈量土地、加重民赋之时,倒是应当先守住国土,增兵北疆,襄阳、樊城两座城池,乃咽喉之地,那里才遭昨日一役,同室操戈已令其溃不成军,若外族来犯,我泱泱大宋,何以自保?”骨错陈出当前利害。
“安国公多虑了,蒙古已四年不曾与我边界有战事,之前,蒙古还联合我大宋去灭他的死敌大金,岂会自害盟友,遭世非议?”宋理宗天真。
“陛下,唇亡齿寒的故事,还要重演么?”骨错替理宗分析道:“春秋时,晋国要假道虞国去灭虢国,虞国的宫之奇劝阻虞公说:‘面颊和牙床骨互相依着,嘴唇没了,牙齿就会寒冷,就如同虞、虢两国互相依存的关系’,虞公一意孤行,还是让晋国借了路,但是,晋灭掉虢国后,回师途中安营驻扎在虞国,乘机突然发动进攻,灭掉了虞国。”
“大胆吴骨错,恃才傲物!竟将朕与那亡国的昏君,相提并论!”皇帝震怒。
骨错跪地,恳切再奏:“臣骨错绝无此意,只是劝我仁君防患未然。当年,蒙古借我大宋之力,灭了大金,并未兑现归还我疆土的诺言,才有了后来我朝义愤填膺和那端平入洛之耻。陛下以为,这四年,蒙古与我,风平浪静,殊不知,这四年,不过是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兄弟两个在同室操戈、争夺大汉之位。如今,阿里不哥已经投降忽必烈,所以,日后,必将矛头指向我大宋,还望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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