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你来王城到底是为了什么?”燕离清澈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不留给人任何装作听不清的余地。
意料之中的,燕离感受到,温凉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身体很明显得僵了僵。
伸手摸索着,燕离的手慢慢抚上温凉的脸庞,一边在黑暗中感受着他细腻的皮肤,一边继续开口道:“没关系,告诉我,我想知道。”
内心里,燕离其实有些挣扎。她并不想这么早就把话给说开。但是又特别想知道,到底什么事,能让温凉不惜付出自己来接近她,来完成那个计划。
“我怕我说了,阿离不信。”温凉轻笑,语气中充满了自嘲和无奈。他既不想对燕离撒谎,又不能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她。只说一半,燕离又没办法理解。他也很无奈,如果可以,他多想直接告诉燕离,这样他也轻松一点。
温凉的语气让燕离有一些揪心。抚在温凉脸上的手开始后去,不小心触到温凉的耳垂,感觉软软的,便轻轻捏着。
温凉就着燕离此时的姿势,轻轻握住她的手,却没有阻止她动作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有些沉闷得开口:“我来王城,只是为了阿离。有些事,我不能跟阿离说,阿离也不能知道……”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燕离有些疑惑,便开口打断了温凉。
听着温凉的话,她莫名觉得温凉这样会很累。隐隐约约的,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忘记了很多不该忘记的事。那些事,必然是痛苦的。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这世间有人在默默替她承担着她的痛苦。
“呵……”温凉有些无力得笑了笑,他觉得不能再任由燕离问下去了:“阿离,能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阿离,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吗?”温凉趁机转移话题。
燕离动了动,翻了个身,换成平躺着的姿势。
闭上眼睛,慢慢回忆着她所能记起的事:“从小到大,我记得最多的人,就是师父。师父告诉我,我爹娘死了,却一直不告诉我是怎么死的,只是让我不要提他们……”
提到爹娘,燕离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毕竟,她的记忆里没有一点关于他们的印象:“我跟舒宸、舒云算是一起长大的,一起念书,一起习武。师父对他们要更严厉一些,动不动就是一顿打。大概是我是姑娘家吧,师父对我总是有些特殊。”
想起杨舒宸和杨舒云,燕离没由来的觉得有些郁闷。感觉自从山里回来之后,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了。上一次见面,还是燕王给她赐婚的那天。她还记得,杨舒宸看到她和温凉在一起的时候,脸色似乎不太好。
其实说实话,杨舒宸对她的感情她是知道一点的。不是不理解,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她知道,她不能接受。有些感情,一旦更进一步,就会变了味儿。有些人,注定只适合当朋友。
“师父教我为人处世,教我所有该明白的道理。很多时候,他就像一个父亲一样。只是,他并没有只把我当女儿养,也会给我很危险的任务。有的时候,我真的摸不清,我对师父来说,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我不知道我该把师父当什么。”
对于陆愈知,燕离是很迷茫的。陆愈知像个师父,也像个父亲,更像是一个需要她效忠的主人。她很怕,怕自己会拿捏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她深知陆愈知的残忍。她亲眼见过,陆愈知将一个情感越界的女孩,毒死在她面前。虽然那个时候她还小,但是她永远记得那个女孩毒发的样子。
她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所以,面对陆愈知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该规矩的时候就规矩,该讨好的时候就讨好……
“我知道,很多人恨透了我师父。他罪大恶极,为了权力,将太多太多的人赶尽杀绝。我何尝没有见过他的狠毒?这些年,找我师父报仇的人数不胜数。每一个都是白白送死……”燕离越说越揪心,陆愈知从来不是个好人,但是她没办法。
因为养育之恩,她不能杀她师父。可也不忍心看着那些本来就家门不幸的人,还跑过来白白送死。
“花终南那样的人,我见过太多太多了。自以为可以报仇,混进王城。最后,还不是把家族最后的血脉也送葬了……”燕离发现,今晚自己的话匣子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不住得说着,根本不想停下来。
她听到花终南的名字的气时候,就隐约知道了。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跑来送死的。陆愈知当初端了他们全家,何曾没想过会有人来报复。他们家都斗不过陆愈知一个人,何况他……
听着燕离缓缓道来,温凉轻笑:“原来,我的阿离这么聪明,什么都能猜到。”
“可是我猜不到你啊。”燕离也笑了笑。
“你明知花终南的目的,还将他留在府里。引狼入室,不怕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温凉疑惑道。
“引狼入室……呵。”燕离自嘲得笑了笑,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我不光引狼入室,我还引火上身呢。”
侧头,燕离看了看温凉。陆愈知一旦发现她府上有花家的人,便会很快对她失去信任。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置她于死地。连跑都跑不掉的那种……
说实话,上次陆愈知生气的时候,她就已经有点慌了。她被弄死不要紧,关键是她府上的人。不仅是苏陌和苏言,一众家仆、丫鬟和府兵估计都没有活路。
以前,她总是不理解陆愈知为何不结盟结党派。朝堂之上,有人帮衬着自己,岂不是能轻松很多?出了事,朋友多,还能有些退路。
后来,她渐渐理解了。陆愈知这样的人,不需要退路,也不需要朋友。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总是深不可测,昔日好友又怎样,在利益面前,不还是会捅你一刀。
很多时候,没有退路反而更好,遇到任何事,都能不顾一切,去放手一搏。扭转乾坤也罢,一败涂地也好……
没有牵挂,也没有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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