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屋子里有两小子是邱老杆一边的,正将我的军呢,有可能和金白眉也有着勾搭,我这是没着了才来后院堵你,败了你和老板娘的兴,你可不兴发恼。”王富贵一边拉着刚走出春娘闺房的四毛,一边压低声音先打伏笔。
四毛哼了一声:“你按住性子,咱一起进去,该吃吃,该喝喝,明儿一早,我估摸着回信就该到了。”
“啥回信啊?要不你给我交个底呗。”
四毛笑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就做个真糊涂看戏就成,万一点破了,脸上难免挂像,再说了,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也难受不是?”
王富贵也是成精的角色,立刻揣摩出四毛话里的意思了,他立刻掐断了话头,转而拉着四毛往院子外走:“行,我今天就好好喝顿糊涂酒。”
屋子里一共坐着六个人,欢喜坨和跟随四毛摸了王富贵老窝的顺子,猴子坐一边,其余三个一个叫麻子,是王富贵的心腹弟兄。跟随他们同来的马脸和外号翘嘴白的汉子则是邱老杆的亲信,其中翘嘴白还是邱老杆的表亲。这一屋子人当天一致对外暴打六子的时候都还同仇敌忾,可一旦窝在一口锅里搅着马勺的时候,纷争就出来了,四毛一脚踏进屋里,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翘嘴白嘴角上的白胎记歪到了耳朵根,麻子在一旁打着圆场,马脸则气哼哼的鼓着腮帮子不言语,欢喜坨等人则半真半假解着劝。
王富贵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开腔,看到四毛进来,所有人也都闭上了嘴。四毛也不说话,抄起欢喜坨面前的杯子一口干了个底朝天,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拍在了翘嘴白等三人的面前。
翘嘴白一看,都是面值二百两一张的票子,票面簇新,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反光,他强自忍着没伸手,但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这是.....”
四毛若无其事的样子:“几位兄弟到了咱沔口,漕帮理当尽尽地主之谊,这沔口好耍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聚宝街上吃喝玩乐五花八门,待会让欢喜坨陪着哥几个逛逛去.人是英雄钱是胆,这几张银票哥三个分分,四毛一点心意,给大家暖暖荷包。”
欢喜坨见机很快,立刻接上了话头:“我说哥几个,吃的喝的先不谈,咱沔口有家宝香院,那可是湖湘两地找不出第二家的地儿了,院子里的姑娘们个顶个像天上降下来的仙女,我来做东,咱今天晚上也过一把神仙瘾如何?”
马脸和翘嘴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哈喇子都快滴下来了。尤其是翘嘴白,咽着口水,嘴巴里假意谦虚:“那怎么好意思呢...”
马脸头点得像鸡啄米:“听说过,听说过,邱老大不就是在那里被......”
一句话未了,翘嘴白狠狠在桌子底下踩了马脸一脚。
四毛熟透人心,笑眯眯的将银票一一塞到三人的口袋里:“得,我也不留你们了,赶紧的跟着欢喜坨走吧,换个地方,那里酒更香...”
欢喜坨也顺势拖着翘嘴白和马脸往外走,两人的心思早就飞爪哇国去了,顺着势就跟着欢喜坨往外走。王富贵的心腹麻子显然不愿意和两人为伍,拿眼睛只打量自己的老大,王富贵使了个眼色,麻子才相跟着出去了。
待到众人散去,四毛才对王富贵说道:“这两小子不过是贪财好利的人,一试就露底,你放心,过了今晚,欢喜坨就能弄得他们服帖的,手拿把攥的事。”
“这两小子万一要是金白眉的细作怎么办?”王富贵担心的问道:“咱们可就是在身边养着祸患啊!”
四毛微微一笑:“那不正中下怀?金白眉不听我们的,但一定会听他们的啊!”
王富贵不禁恍然大悟:“你是想用反间?”
四毛嘿嘿笑道:“有这个打算,不过这一招不是绝杀,轻易别动,能不能排上用场还两说呢。”
“行,我听兄弟你的。”
四毛压低声音道:“还有个事告诉你,明儿一早邱老杆就会被压赴荆州,捉拿他的官军已经到了沔口了,正在宝香院里喝着花酒呢。”
王富贵心思灵动,四毛简单一句话,这里面的弯弯绕可就太多了,荆州的官军为何会越界来抓人?四毛又为何提前知道?看来这两者当中必然有着关联,没准就是四毛动用了关系,让荆州的官军直接把手伸到了沔口。而金白眉捏着邱老杆这张肉票操纵洪泽鱼帮,岂肯轻易交人,看四毛信心满满的样子就知道,他抬出来的关系一定有办法或者有面子让金白眉不得不交人。但这个人是谁,照着江湖规矩是不能随意打听的。
没想到的是,四毛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如实相告:“荆州驻防八旗有我的朋友,他们以抓水匪的名义来提人,虽然和金白眉没有隶属关系,不过照着朝廷的规矩,匪案优于一般案子,缉拿水匪本就职在官军,所以金白眉非得交人不可。但依着他的心思,即便人交给了荆州八旗军,也一样可以要挟你们鱼帮......”
王富贵猛一听还有不解之处,但随即醒过味来,金白眉交人本就是官府与官军私相授受,也没有敲锣打鼓满处嚷嚷的道理,所以即使人被押去了荆州,只要沔口的衙门秘而不宣,自己就不可能公然表明立场不顾邱老杆这颗弃子,还是得投鼠忌器。想到这里,他才恍然大悟:“你是故意安排翘嘴白和马脸今晚去宝香院听墙根去了吧?这手高,实在是高。”
四毛淡淡的说道:“有邱老杆的表亲和心腹帮你正名,你就再不用顾忌,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吧!”
王富贵突然深深的一拱,倒让四毛有点冷不防,急忙扶住他:“你这是干嘛?”
王富贵由衷的叹道:“四毛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和你交朋友真是过瘾,不仅是哥哥我,咱鱼帮的老少爷们都托你的福,以后洪泽湖道上的兄弟都惟你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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