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薄情你深情》第八十三章:风露宵立

    
    薄雾浮动,孤山古刹,有人敲击鱼鼓,浑然不管身后来人已站立良久。
    待青色法衣颂完经,终于睁开眼睛,她慢慢回望来人,长身玉立,翩翩公子,一身红衣如火,只是眉眼无笑,显得清冷,如此如明月般的人,记忆中寻视一番,却并无半分印象,显然并不是她认识的人,遂道:“不知施主,所为何事?”
    “我来劝你归家。”
    “……”
    她心里顿时明了,目光忍不住更冷漠了一些,跟着念了一遍那个“家”字,却半分味道也无,遂笑道:“他每年都派人来,却从没向我提过这个要求,你怕不是新来的吧?我不妨告诉你,在我心里,早已没有家了。”
    “那陆少杰呢?”
    “少杰……”她的眼睛终于开始回暖,明知对方以此为突破口,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过得好吗?”
    “他死了。”
    “……!”她手中的念珠像应景一般,立马断落,散了一地,她手忙脚乱的去捡,一边捡一边念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末了,终于镇静下来,道:“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死于他最爱的父亲之手。”
    “我不信我不信!”
    “死了快两年了。”
    “够了你住口,不要再说了!”
    来人果然不说了,他蹲下来帮忙捡珠子,将珠子放在故作镇定的修行人手上:“执取身心即是苦,为何你带发修行,不就是因为心里还有牵挂,无法尽一生而出家吗?”
    “……你不是他的人。”
    一声轻笑过后,他才道:“我可没说过我是。”
    “你与太傅大人自做夫妻以来,可谓是相敬如宾,恩爱不移,直到他结识了国公一党,日日笙歌,常夜不归宿,对你也开始诸多挑剔,后来一室美妾,再无你容身之所,夫妻情分走到头,你愤而离去,未曾想他竟不来寻你,你终伤心至此,想青灯古佛了此一生,是也不是?”
    “……”
    “你六根不净,寺里的师父终不收你,你也不坚持,是因为你也曾后悔,对吗?”
    “不,我不后悔,我只是……”
    “你只是恨自己放不下,回不去,还抛弃了亲生骨肉。”
    “……”
    红衣公子字字诛心,却道:“我并非来与你追忆旧事,夫人,其实太傅大人这些年来过得很是清苦,你走之后,他便遣尽一室姬妾,若非心中有你,何至于此。”
    “我不信,我与他虽是御赐的婚姻,却琴瑟和鸣,我们约定相知相守,他若有什么苦衷,我如何不能理解他?他根本不必如此作态!”
    “所以呀,有人说我是疯子,跟他比起来,我可还差点呢。”红衣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一只玉笛,拿在手中细细抚摸把玩,然后道:“我便告诉你吧,他谋的是他忠君爱国的大业,这大业要牺牲掉你们的骨肉,正因为你们相知,他知你必不会应,所以才借结党纳妾来逼你走,这么多年,你的心中不也一直想要一个答案吗,回去吧。”
    “我不信……”
    虽然这么说,却非是太傅夫人不相信,事实的真相远比她当初被抛弃的绝望痛苦得多,红衣公子知道她不过是难以接受,也不再逼她。
    良久过后,她抹了眼泪问道:“你可知,我若回去,知道你骗我,后果如何?”
    “尚书之女,自然有的是手段,”红衣的公子虽如此说,但眼里却毫无惧意:“当初,为了能嫁给太傅,你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太傅大人还以为是御赐的婚姻,却不知是你求来的。”
    所以,爱之深,责之切。
    “你知道得倒不少,告诉我这些,只怕也是另有所图吧。”
    “我知你敢爱敢恨,不然也不会一走便是这么多年,”红衣公子笑得极有深意:“放心吧,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太傅夫人看了看手里的念珠,忽的掷在地上,看着红衣公子就要远走,忙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永安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山鸟惊惊,白云苍苍。
    永安王府里,段影又走了一趟空。
    想不明白,在牢里的时候段玉羲还能想法设法的进来看自己,而自己拼着小命和性别不要,好不容易能站在他面前了,他却又玩起了失踪。
    段影干脆搬到永安王府住了起来,然而没有段玉羲的永安王府,和自己的王府又有何不同呢。
    万一段玉羲去了安乐王府寻自己呢?!
    段影回了自己王府,正想两头都跑一跑,府里的草泥马们却来向他报告:“爷啊,您可算回来了!咱们府里闹鬼了!”
    “哦,谁扮的啊?”
    “……”
    众草泥马没料到一句话就被堵了回来,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作为他和段玉羲的狂热粉丝小花力挽狂澜:“是这样的,爷您不在的时候,晚上总有笛音缭绕,我们出来一看,只能看到屋顶一片红影。”
    “哦,段玉羲来过了啊……”段影随口答完,突然反应过来,抓着小花疯狂摇晃:“你说什么,段玉羲来了啊,什么时候在哪里啊?!”
    小花头晕目眩的回答:“就在……爷你对外宣称在府里养病的那段时间……”
    “……”段影将小花放了,又重新坐下来:“那个时候啊……”
    那个时候不是在牢里的时候嘛。
    人都不在府里,天天晚上在房顶上吹什么笛子,又是为谁风露立中宵的?!
    “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现在才说?!”
    “……爷您刚回来的时候那么一打岔,我们就都忘记了,后来您不常住府里,我们就没来得及说……”
    好吧,这个打岔是这么回事。
    那天他回了府,呆立许久,想到答应皇帝一辈子做男人的事,就更觉得心浮气躁,然后决定做做坏事,将府里众人聚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段影鲜少这么认真,众人都慎重起来。
    “我其实是个女的!”
    段影话音刚落,草泥马们就跟中了小猪佩奇那一家人一笑就倒的病毒一样,纷纷笑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只有小花,毕竟曾经患难过,革命感情不一般,只见她忧心忡忡的安慰道:“爷您不用……太过逼迫自己,其实王爷的真心有目共睹,虽然在您二人关系中您……居于女方,但毕竟皮相,不必执着……”
    “……”
    是故,段影才怒而奔走,住到永安王府的时候还在想,安乐王府也是时候该立立规矩了!
    然而,到了晚上,他自己也爬上了永安王府的房顶。
    原来所谓风露宵立,不过三分甜蜜,三分苦涩,三分寂寞。
    还有一份,便是那入了骨的相思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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