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城》4.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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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不再做小生意了，一心一意跟着紫大夫学医。
    紫大夫接过夏天的拜师茶时，只说了一句话：“女子学医，祸福难料，不过既然选择了做一名大夫，就要明白大夫的使命。世道艰难，守住底线似乎更难。”这话说的十分平淡，像是怀念，像是回忆，又有点反讽的意味，反正不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不过这句话，夏天记在了心里。
    而夏天也更加留意身边的人和事，偷自己账册的只可能是身边人。
    夏樱的弟弟摔断了腿，就是夏天帮忙接的骨，所以夏樱对夏天那是掏心掏肺的。
    夏书虽然有些嫉妒夏天，不过夏书为了讨好大少奶奶身边的孟妈妈，给她家孙子开了几幅伤寒药，最后用药不当差点出事，是夏天出手，将事情揭了过去。夏书不一定会感激夏天，但这也算夏书的一个把柄。夏书还是有些清高，也不像会落井下石的人，而偷夏天账册的最有可能是夏彤了。
    紫大夫冷淡，不用特意讨好，也不用整天揣摩她的心思。她宽容，谁问医学知识她都会回答。她从不强留丫鬟们，如果有丫头想要自奔前程，紫大夫也不会强求。
    听雨阁南边是一座藏书楼，是以前的房主留下的，后来院子改建后将一楼大厅改成了小姐们上课的地方。大部分的经史子集都转移到了前院书房，不过二楼也藏书不少，多是杂学、地理志等等。藏书楼经常需要人打理，缺人手时夏天与夏书也常被调去帮忙整理打扫。
    就在夏天拜师不久，夏彤与夏书一起被调到了藏书楼管理书籍。
    夏书去藏书楼是自己愿意的，因为这里离府里的主子近。在听雨阁是很难出头的，紫大夫人虽随和，但在夏书看来她其实冷漠得很，就算对夏天有几分另眼相看，但是至今还不是不让她近身，也一样不让她去二楼。虽然不想承认，夏天学医确实天分过人，紫大夫其实也不怎么教她。而自己对医术并不执着，只是希望在府里能有出头之日。懂些医术也不一定就能出头了，还是要跟在主子身边才好。不久，夏书被三房的二小姐相中带在身边做了丫鬟。
    而夏彤则不算自愿的，她临走时，夏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问后又觉得不该问的，知道了答案又如何呢？
    夏彤在经过夏天时，还是说了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清晰到刻进了夏天的心里：“我恨你”。
    是的，夏彤对夏天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的。当初一起来到听雨阁，自己表面看起来是最风光的，父母虽然在三房有些脸面，但三房在整个白府来说其实算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三老爷就是一个色中恶鬼，男女不计。三房几乎所有的女人他都上过手。光正经有名分的姨娘就有十来位，更不必说什么通房丫鬟。他现在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是不准去府中其他地方的。三房甚至在东边开了一扇角门，就是方便他出府的，通往府中其它院落是有人把手的。
    他没有娶妻之前，就因为青楼女子与人当街斗殴被人打断了腿，成了瘸子，有些势力人家的女儿不愿意嫁。先后娶了三位夫人都是小官的女儿。前两位一个上吊自杀，一个投了湖，这最后一位就是一小武官的女儿，算是被父母卖到了三房。现在三房只有一位小姐是前头夫人留下来的嫡出，剩下的全是庶出，哪怕现在三夫人无所出，也无人责备她。
    所有姨娘、通房在三房其实和青楼□□差不多，这些女人全部被关在三房的春香楼内，平时是不许出楼的，甚至还要两三个人住一间房，自己姐姐就是其中之一。因为父亲是三老爷以前的贴身小厮，所以才有了一个正经的名分。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待遇，更何况没有子嗣。
    自己被送到听雨阁其实是想着学好了医术，将来求个恩典放出去好配个良民，懂些医术也能抬高些身价。可是自己不识字，紫大夫又不愿意好好教，那个夏书更是把字当成宝一样不肯教自己。夏天倒是很热情的教，可简体字和繁体字区别又大，她肯定也是藏了一手的。要不她说自己不会繁体字，可繁体字的书她都看的懂，而自己却怎么样也看不懂。当自己用心讨好紫大夫，甚至拿自己攒的大部分积蓄为她制作了一件精美的御寒衣，她甚至都没有收。而夏天只不过画了几张奇怪的画，说是什么蒸馏器，用来提纯用，就得到了她的赏识。所有重要的药物都要夏天亲自跟着监督，只放心她来制药，甚至是手把手教她制药，毫不计较她的没大没小。她还花心思讨好周围所有的人，总是弄些小玩意，给别人梳妆打扮，府里的媳妇丫鬟，见到她没有说她不好的。
    偷了夏天的账册又如何？在这府里这种背后算计人的还少吗？只是看谁能笑道最后吧了，她夏天就是绝对干净的吗？
    ***
    时间过的飞快，春风和春雨也已经18岁了，性子爽朗的春风与性格沉稳的春雨都被配了小厮。最近春风阴郁了不少，大家都知道，春风要嫁给一个浑人了。春风的爹是前院的门房，嫂子总算计着她的月钱。就为了讨好大夫人身边的金妈妈，将春风许给了她家的小儿子，一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浑人。春雨要好些，配的小厮家境不太好，但人老实，长相有点差强人意。
    看着相处三年之久的两位姐姐如今的境遇，夏天心中万分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能做什么。紫大夫是不可能管这事的，她常说：“女人啊，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你，而能改变命运的也只有你自己，不要指望别人，因为别人没有义务必须要帮你。”
    临嫁前春风道：“女人应该认命吗？”
    春雨喃喃自语：“不认命又能怎样呢？”
    夏樱不说话，泪流满面。
    夏天呆了良久，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亮得吓人道：“女人为什么一定要认命呢，既然命运捉弄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抗，反抗一把又如何，难道再差还能比现在差吗？”在春风出门前，夏天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还记得灵虚草怎么区分吗。”
    春风看了夏天一眼，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暗淡无光的眼神也多了丝神彩，不管如何，前路还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
    灵虚草食用后会让人像染上风寒，也算不上□□，不治的话，七天会自动痊愈。不过如果与吃了治疗伤寒的药混合的话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很可能会死亡。这种草和一般的芥麦草很像，而它的毒性主要在根上。
    几年后，春风的男人因风寒不治身亡，而嫂子也摔成重伤瘫痪在床，因缺人照料，半个月不到就去世了。春风又回到了府里做针线活，身上多了许多伤痕，但眼睛却明亮了许多。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姐姐璎珞也被二夫人指给了二少爷身边的书童研磨，而且还开恩将为她们脱了籍。在许多人心中这是庄天大的好事，起初夏天也这么以为的。
    自从出了那次事故，夏天明白了奴才的价值其实是从主子身上体现出来的。她很喜欢紫大夫，也没有想过脱离听雨阁，不过她还是需要一个得力的主子做靠山。
    ***
    正是初夏季节，小丫头们也都换下了厚重的春衫，穿起了鲜艳的薄衫。粗使丫头们只能领府里统一款式的青衣。三等丫头就可以领布自己做自己喜欢的样式，但颜色只有青、绿、蓝三色可选，二等丫头就会多些粉色等鲜艳的颜色。一等就更好了，只要不要比小姐出挑，怎样打扮都行。
    夏天现在也是二等丫头了，今天刚领了一匹粉红色的布，刚刚只够做一件夏裙。不过夏天觉得还是做里衣比较好，自己经常与药打交道，这样的布很容易脏，还想着如果夏樱喜欢就把用不完的送给她好了。想着就看见了夏晴从屏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件白色衣衫，拉着夏天去了她的屋里。
    原来这件白衫是用云雾缥缈纱做的外衫裙。这种布十分罕见，远看烟雾缥缈，近看似透非透，料子比较像现代的纱巾，只不过更轻柔。一般都是夏天里面穿粉色系的衫裙，外面罩着这种纱衣，给人感觉仙气十足。不过这种布一般都是贡品，外流的堪比黄金还贵。
    这是大夫人舅家送过来给大小姐的及笄礼，本来是打算在及笄宴上穿的。今天刚刚做好就试了一下衣，二小姐就过来串门子，结果不小心打翻了小姐作画用的红朱砂，衣角沾上了红。这种红十分难洗，更何况这纱布轻柔，更担心如果用力洗了之后会不会变形坏损。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个补救的工作就自然的落到了专门为大小姐做衣衫的夏晴身上。
    夏晴是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才来找夏天的。夏天虽然刺绣方面赶不上自己，但在服装设计方面天分极高。
    “好姐姐，现在妹妹哪敢还想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啊，上次的事，我到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好久都没有想什么服装样式之类的了。我现在就想安心学医，伺候师傅。何况这衣衫如此珍贵，我也不敢瞎出注意啊！”夏天嘴里拒绝着，她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如以前总是默默做事，如今她也需要为自己寻得机会露脸才是。
    “如果妹妹都想不出办法，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你一定要帮帮我呀。”夏晴也急道。
    “你先把衣服拿回去，我先想想，但不保证想得出来。”夏天其实有些主意，但是现在不适合说出来。
    夏晴无奈，只能等着，每当夏晴催问，夏天只推说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夏晴急了，当大小姐派人问起时，夏晴也只能把夏天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