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城》5.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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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听说大小姐召见时，夏天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手画设计图放进了衣袖里。
    第一次正式拜见大小姐，夏天更深刻的感受到了阶级的差距。她匍匐在地，而她高高在上，即便她对自己和颜悦色，但自己根本就没有映入她眼中。丫鬟与小姐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就是阶级。
    白家长房嫡长女白清芬，除了长房嫡长子白博裕外，平辈中她最受家族重视。
    夏天跪地磕头，并且让声响传出，这是入府时被教导的见到主人所应该行的最高礼仪。
    她还没有抬起头，一只圆杌子就放在了眼前，一声轻软但分外清晰的声音示意她可以坐下。夏天又是一礼，谢恩，方敢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杌子上面。而且只是坐了半边凳子，不敢坐全。
    “夏天妹妹，小姐让你来，是听说，你在服装款式设计上颇有造诣，于梳妆打扮一途更是了得，所以想问问你可有想到办法将小姐的云雾飘渺外罩衫上红迹遮掩住。你也不用担心，即便办不到也没有关系，小姐也不会怪罪与你的。”又是同样轻软的声音，夏天知道，这是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涟漪。
    同是丫鬟，自然是见过的，一等丫鬟与二丫鬟之间又是一道鸿沟，分属不同院内二人几乎没有交情。
    夏天轻轻抬头看了一眼涟漪，只见她身着芙蓉色石榴裙，娉婷而立，耳朵上的白玉耳坠，在青丝雪肤的映衬下，甚是晃眼。再加上一脸明艳的笑容，看着夏天，无形之中就给人亲近之感。不过夏天知道这是她能够成为大小姐身边大丫鬟该具备的素养，并不见得是真的对自己和善。
    夏天不敢打量大小姐，只敢匆匆扫视一眼就又微低着头，作卑微生涩状，小心的将心中腹稿道了出来：“回小姐的话，奴婢平时没事就爱胡思乱想，于服装上面肯定比不上针线房的前辈们。夏晴是找奴婢提起修改纱裙的事，奴婢仔细思考了几天，也想了一个设计方案来，就是还不完全，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实施，本想着等想得更明白些再与夏晴交流的。”
    “哦，说来听听。”这声音若出谷黄莺，分外的悦耳动听。而夏天也只敢看着大小姐的香妃色的裙摆，不敢抬头看大小姐的容颜。
    夏天拿出了自己用炭笔画的设计稿，这是现代的服装设计图稿，如果用彩铅可能更好些。不过夏天的素描以前就没有正经学过，所以画的时候也结合了这个时代的图纸画法，以便更容易让人看懂。
    夏天解释道：“纱衣本不应该刺绣，但是奴婢就想，如果用纱衣同色的丝线像滚边哪样绣上白色细小花朵，再将花心剪掉，使其变成镂空式。而裙摆设计成不规则型，右边高些，左边可以低些，最大哪块红色剪掉。裙子边角就用镂空花滚边，向上也用这种镂空花将小些的红点剪掉。这些花朵离裙边越近，就越花团锦簇，越远可稀疏些。您看可好？”这个时代的布料很多款式，但是镂空以及蕾丝是没有的，这是织布的手法还没有达到，所以夏天就想了个创意。“不过奴婢刺绣不行，所以也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一直也不敢瞎说，怕毁了这么好的布料。”夏天又趁机为自己辩解一番。
    “你这画画的真有意思，是用什么画的？”白清芬看了服装设计图纸，上面的人物画的分外抽象，但是服装的感觉十分到位，很是突出了衣服的风格。看完顺手就将图纸递给了身边的管针线房的邱妈妈，也是夏晴的母亲。
    “回大小姐，是用炭画的。奴婢家没有给奴婢买过纸笔，小时候就用烧过的炭胡乱图画，后来就觉得这样画也方便，也节省些。”这个时代笔墨纸砚都是奢侈品，后来在听雨阁倒是用过毛笔写过字，不过这些东西，不是给她用的，她也识趣，不是为紫大夫做记录，都不会去用这些。
    大小姐了然，赞道：“倒是个心思灵巧的丫头，现在京城流行的冰肌膏，遮瑕霜，护肤液就是你制造的？”
    夏天谦虚道：“其实这些都是多亏了师傅，奴婢的师傅就爱制香，也喜欢制一些护肤用品，教过奴婢一些药理，再加上奴婢的父兄就是做胭脂的，所以奴婢就瞎捉摸着，制了这些东西出来，就是希望能让店里的生意好些，也不枉主家栽培之心。”
    大小姐神色亲和，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天低垂的侧脸道：“是个忠心又灵巧的，你可愿意呆在我身边。”
    夏天似乎被这天上砸来的喜讯惊呆了，这时才敢抬头，看着眼前的白清芬。她身上并无太多的奢侈品，那身香妃色的衣裙款式也不复杂，瓜子脸，大眼睛，如樱花般的嘴唇微翘着更添了一丝亲和。十四五岁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龄，更何况她又受尽了万千宠爱。无形之中，她就如天上的皓月，周围的丫鬟再美丽，也不过沦落为她的陪衬。而她高贵的出身也为她的美丽更添加了三分，她只需安安静静的坐在哪里，不需要特意打扮，没有任何人会忽视她的存在。
    夏天不敢打量，只能露出激动得不敢言语的神情，半天才有些结巴的道：“能跟在大小姐的身边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愿意每天来伺候大小姐。只不过奴婢刚刚拜师，紫大夫对奴婢恩重如山。而且制作这些东西奴婢需要学的还太多，不光医学知识，还需要了解更多的饰物，服饰、妆容方面的知识。就奴婢这浅短的眼光，也不敢保证以后总能设计出新鲜的样式出来，倒怕让小姐失望。”
    大小姐很满意夏天的实诚，语气越发轻柔“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就不是个目光短浅的。我听说你哥哥在学制饰品的手艺是吗？”
    夏天心中一惊，这种小事小姐都过问？面色却越发恭敬道：“哥哥确实与一个货郎学些小手艺，也是想着能多为店铺增加些收益。”
    “这手艺还是要在正规店里学才好。我正学着管家，手下刚好有家饰品店和布坊，你哥哥想学就去这两家店去，你也可一起去。你也不用待在我身边，每个月看着交些新鲜的东西来给我瞧瞧就好。这紫大夫肯收你为徒确实是一种福气，这医术啊，也是要用心些学，喜欢学习是件好事。”她说完一个眼神，就有一个丫鬟捧着一套文房四宝出来，“这个你拿着，以后要是缺了，到我这来拿，我最喜欢勤奋努力的孩子。”
    夏天心中大喜，激动之色难以克制，以致谢恩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小姐看见夏天的感激的神色，心中万分满意，又问“夏天这个名字是府中统一取的吧？”
    “回大小姐，是入府时何妈妈统一取的。”
    “如此灵秀的姑娘，该衬得上个更好的名，你看叫水漾如何？”
    “谢大小姐赐名。”夏天又是一拜。
    大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以上都以水命名，如梦潭，山泉，碧波，涟漪等。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配备本来就超标了，夏天改名为水漾后就打上了汀兰水榭的烙印，虽仍是听雨阁的人，不过算是大小姐专属奴才了，其它主子若要使唤自己也要顾忌着大小姐些。从此往后，她就叫水漾了。
    回听雨阁时水漾手中还多了一个荷包，里面是两颗金花生，这是水漾第一次收到主人的打赏，就收到了金子，难怪奴才们挤破头都想伺候主人。
    这次的事件回来就报备了师傅，师傅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水漾一眼，什么也没说。水漾明白，师傅人虽然清冷，但世事通透，估计也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师傅的宽容与大度，反倒让水漾生出了一丝愧疚来，只是越发想要对师傅好。为此她特意设计出了注射器，其实注射器的原理十分简单，这个时代就有手风箱用于锻造方面，只不过没有人想到做成如此精细的东西注射药物罢了。为了让师傅了解自己对医术的上心，她特意托人将自己设计的注射器图纸拿到了东京最大的奇巧阁定制，花的就是这两颗金花生。当注射器真的被制作出来时，水漾不得不感慨古人的智慧及工艺，虽然针头粗大，器身是薄瓷做的，并不透明。紫大夫收到了水漾的礼物，神色虽没有什么变化，却是给了她两本香谱，以前紫大夫几乎不带她炼香的。
    就这样，水漾仍然住在听雨阁，但每天早上都会去汀兰水榭伺候小姐梳妆。
    人常说想知道一个主人是什么样的，看她身边的丫鬟也就知道了。大小姐身边带水的丫鬟个个都识字明理，说话调理分明，进退有度，比之水漾不知高明多少。水漾只得越发恭敬，不敢丝毫放纵自己。
    她还是经常给其他的丫头们梳妆，这是经过大小姐的首肯的，因为需要练手艺。这时尚啊！也是试验出来的。同时更加用心的学习各种知识，结合前世的见识设计制作些新鲜的服装款式头面出来。每当这些东西入了小姐的眼，她都会得到一笔赏银。不过这些赏银针对水漾带给店铺的收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若主人家不给，你一个卖身的丫鬟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但大小姐会做人，赏赐也丰厚，就让水漾来说，伺候大小姐确实是件幸运的事。
    已经及笄的大小姐渐渐在京城小姐中展露头角。她本来就出色，在京城小姐圈中还是小有才名的，唯一不足之处就京城贵女太多，她的家世最多只能算个中等。
    其实她的出身已经足以让府中其他小姐羡慕嫉妒恨一辈子了，不过人家的眼光可不局限在自己的府中。在这汴京，公主、郡主都多，世家大族的小姐就更多。
    白府如今在京城确实不算什么。白老太爷科举出身，出身寒微，能官居三品，且为正实职，和他自身的努力运气分不开，但最主要的还是娶了宁国候的嫡出小姐为妻。不过他的儿子可没有白大老爷能干，最有出息的大老爷，也不过一个五品官到头了，连带的白大小姐的身价也降低了许多。
    人常说美人三天看淡，丑人三天看惯，这其实就是指人的审美观在每个时代都有一定的主流朝向，有了一张主流美人胚的脸，如何不让人看淡就需要精心包装，时时创新了。
    如今白大小姐每到一处都能引起了新一轮的时尚风潮，她的妆容，衣饰、甚至佩戴的荷包，都会引起汴京贵族小姐们的争相模仿。再加上她诗词歌赋方面天赋过人，如今更是被封为京城四大才女之一，还有人隐隐传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可惜的是她似乎时运不济，这两年正是朝局动荡的时候，连水漾这种小丫头都能感觉到风暴的来袭，大小姐的婚事就被耽搁了些。
    据谣传，这两年，京城世家大族被抄家灭族的就有好些，皇帝似乎想要一下子杀清天下贪官似的，连朝中最得宠的叶贵妃都被处死了，原本权倾朝野的叶家也成为了历史，最受宠的三皇子也被圈禁了起来。
    亏得白老太爷还有些见识没有被卷入其中，白家第二代都是平庸之人，更是被白老爷耳提面命，高压压着，也没有被连累的迹象。可即便如此，也抵不住不肖子孙的祸害，白家还是出了个不小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