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城》15.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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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月宫内又是一夜灯火通明，平安郡主病危，抢救了一夜，病情才稳定些，皇帝与皇后都没有到，不过恒公公与李公公倒是一直留到了最后，他们就代表了帝后的关心。
    宜妃已经45岁了，又是一夜未眠。作为宜妃宫中的掌令女官，芳草也为宜妃娘娘担心叫屈。
    这平安郡主就是被禁的三皇子唯一的嫡女。
    三皇子被圈禁后才三岁的平安郡主被接进宫养在原来的贤妃也就是现在的谨嫔宫中抚养。当时的贤妃本是宫中之首，皇帝对平安郡主很少召见，可能因为这样贤妃就怠慢了。
    三岁的孩子本来就容易早夭，更何况听说这个孩子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结果还不足一年，孩子就病危了，皇帝震怒，贬斥贤妃，降为嫔，孩子也送到了宜妃宫中抚养，还专门配了宫女太监及太医。由此可见，皇帝虽然不怎么见这孩子，但是还是很关心她的。
    恒公公更是每隔三天就来探视一次。但这孩子底子太差，很难养不说，一身病痛，太医也束手无策。她视乎有厌食症，只能吃最清淡的食物。对许多东西都过敏，一点异味都闻不得，导致盈月宫没有种任何花草，也没有使用过任何香料，每次犯病，宜妃都不得不全程陪伴，否则很难逃脱照顾不周之嫌。
    “娘娘，刚才黎院判说，郡主很难拖过这个月底了。”芳草轻声禀报，其实这孩子真的走了，对宜妃娘娘也是一种解脱。
    宜妃也很累，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当一个人生病太久身边关心的人也会跟着心累。宜妃也等着这一天，倒不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小女孩，而是觉得她太痛苦了，也许死亡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小姑娘想父母也很正常，不过皇帝对三皇子很是避讳，连带的对小郡主也很少召见，如果贸然提及让三皇子夫妇见这个孩子，不知道皇帝会是什么反应。
    芳草眼珠子一转，轻声建议到：“如今新后得宠，应该将小郡主最后的心愿告诉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做主才是。再说了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小郡主之事本来就该皇后娘娘管理了。”
    ***
    当水漾见着小郡主时也是不敢相信，这皇室享受公主待遇的女孩被病痛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了。头发枯黄，面色如土，骨瘦如柴，确实没有几天时日了。
    “今天宜妃的提议，你们说合适吗？”皇后也拿不定注意，皇帝性格阴晴不定，明着十分宠幸自己，祖父也被封为承恩候，但已卸任户部尚书，反而任职右丞相。明着是升了职，但是白清芬知道，皇帝一直想要改革吏制，废除丞相职位，直接统管六部，丞相之职已名存实亡。虽然哥哥得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官职，但是职位并不高，至于父亲只得到了些赏赐，并无获封，皇帝对后宫女子并不宽容啊。
    水漾不敢吭声，并不是不想给大小姐出注意，而是她心理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想到宫中流传皇帝对后宫女子非常的不信任，猜测这些人最有可能是皇帝派来的，水漾就不敢提这个事，毕竟如果皇帝知道自己感觉得到影卫的存在，第一个要抹杀的肯定就是自己。
    “娘娘，这事还是不要提的好，三皇子已经被囚禁了四年了，小郡主对父母的印象应该没有多深才是，而且太医说小郡主不适宜移动，难不成要将三皇子召进宫来不成。而且呀 恒公公可是对小郡主情况了如指掌呢？”涟漪也是担心主子被人算计了去，况且涟漪觉得皇上肯定知道小郡主的情况，如果皇帝真心怜惜小郡主，自己就会有所动作，现在依然很少召见，估计是对三皇子母子还是不肯原谅了。
    皇后也觉得这个好人当的没有多大意义，决定明天亲自去盈月宫探望一下小郡主，以免落人口实。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决定却让水漾陷入了绝境。
    宫中流言四起，说小郡主本来还能活到月底的，但皇后娘娘的体香却成为小郡主的催命符，宫里谁都知道小郡主闻不得一点味道，但皇后娘娘偏偏就喜欢用香，结果就在探望小郡主之后，小郡主当晚就病逝了。
    宫中流言肯定是有心人传播，绝对是针对的皇后的。皇帝已经一个月没有来坤宁宫了，连原本的初一十五都没有到，也不知是伤心的还是对皇后心存不满。在恒公公暗中提点下，皇后才知道皇帝不喜欢后宫女子身带体香。
    水漾感肯定这不是真的，皇帝若真不喜欢皇后的体香，为什么一开始会有盛宠。再说了皇后看望郡主那天并没有用香，且涟漪只打听出来，小郡主似乎对花粉过敏，那天是沐浴过后才去的，身上确实有以前香水的残留，但是极淡莲香，和花粉的性质还是很不同，虽然只是用手轻轻的爱抚似的摸了下下郡主头，即便闻到味道也应该是若有似无才对。
    皇帝并未责怪，更不可能有人问责皇后，但皇帝的冷落就是对皇后最大的压迫。本来水漾觉得这事皇后虽然吃了个暗亏，但只要问心无愧，再雷霆手段打压暗中传流言的宫人立威，才能更快的站稳脚跟，只是没有想到她处理的手段是舍弃自己。
    就在一天水漾给皇后梳头时，皇后看见了梳子上残留的头发，不知想到了什么，大发雷霆，直接让人将自己打入了浣衣局。
    皇后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自断一臂的蠢事来，水漾万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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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漾被贬浣衣局已经三个月了，她的双手都因为经常泡水而发白了，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手上便早早生了冻疮。而浣衣局的宫女因寒冬腊月要在冰冷刺骨的冷水中洗衣没有一个人有一双完好的手。谁敢稍有懈怠，管事的宫女就会一棍子抽在身上。
    刚来时，涟漪有敲打这里的管事宫女，并安抚水漾，说皇后会想办法将她调回坤宁宫。但在私下涟漪也暗中告诉水漾说这是恒公公授意，问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恒公公，水漾实在想不明白。可能是物伤其类，她接受了水漾的请托，将水漾的一些财物分藏在一些隐秘的地方。
    最开始管事不敢随意责罚水漾，可上个月听说涟漪得到皇帝的临幸，已经被封为更衣。如果是以前，宫女得到主子的临幸，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天大的好事，但是放在当今圣上身上没有人会这样认为。皇帝已经10年没有选秀了，经常会临幸年轻貌美的宫女，但很少册封的，即便册封了，都是过眼就忘，能封到才人就是顶天。
    而且水漾还知道，当今圣上的身体是强撑着的，像涟漪这样的将来很可能要被送出去出家为尼。涟漪这么聪明不可能主动邀宠，那就只能是皇帝故意要除掉皇后的左膀右臂了。正当水漾想得入神时，一闷棍狠狠的敲在了背上。水漾疼得嘴唇都白了，衣服也掉在了地上。
    “小贱蹄子，还当自己在坤宁宫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懒。”尖锐的叫骂声震的水漾一抖，周围的人全都麻木的继续洗衣，看都没有看这里一眼。
    水漾连忙敛眉低头，嘴中连声道歉，但手上也不敢停，拿起衣服就重新洗起来。接连又是几下下来，水漾也不敢停下手中的活计，只能忍着。你越是倔强反抗或是卑微乞怜都会增加她们的虐待欲，只有麻木的反应他们才会觉得无趣。
    此人原是皇贵妃宫中的小宫女，后来皇贵妃出事，宫人多数被牵连，死了一大批，她因职位太低反而逃过了一劫，不过一直只能呆在浣衣局了。才二十岁刚出头的年龄，看起来就像是40多岁的样子。以前是被人折磨，现在就开始折磨别人了。
    戌时未，水漾才和同屋的七人将明天要领的衣服一一整理完毕。这时吴姑姑推门进来了，这吴姑姑就是白天惩罚水漾的姑姑，屋里人看见她都是一阵发抖。
    “今天由你们这屋去夕寒宫送衣服了，你们自己决定由随去送吧。”说完就一幅看好戏的姿态看着这些人。
    水漾觉得奇怪，一般送衣服不都是白天的时候送的吗，怎么也有晚上送衣服的，看她们的反应，都像是去刑场似的面露惊恐。
    这时屋里的小青就上前一步，讨好的对吴姑姑说道：“回姑姑话，水漾已经来这里三个多月了，一次也没有外出送过衣服，这次就由她去，您看如何。”其他人闻言都偷偷的松了口气。
    吴姑姑看向水漾，眼神残忍又冷酷，“那就快点去吧。”说完就扭着身子走了。
    水漾硬着头皮问道：“小青姐姐，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送衣服呀，不是一般白天送的吗？”
    小青看着水漾稚嫩的脸，别过头去，生硬的说道：“叫你去，你就去，白天的活，轮得到你吗。”
    边上的萍儿马上将一叠衣服递扔到水漾身上，是几套太监的衣服，大声说道：“还不快去。”说完就推了她一把。
    水漾不安，语气恳切道：“我不知道路，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陪我一起去，帮我指指路呢？”
    对上水漾祈求的眼神，所有人都退了一步，不看她。平时和水漾还能多说几句话的小洁道：“夕寒宫就在这浣衣局北面，中间有个小湖隔开，你绕过湖就看的见的。”说话间很担心水漾求她一起去的样子。
    水漾看了这一屋子的人一眼，转身离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