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城》59.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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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释能下地是在一个月之后了。她在下坠的一瞬间，本能的让灵力包裹自己，但是下坠的力度太大，她还是受了不轻的伤，轻微的脑震荡，左腿和左臂都有骨折，幸亏用宫廷御用的黑玉断续膏，她才能恢复得如此快。在床上养伤时也时常修炼洗髓经，以后多注意，应该不至于留下后遗症。
    真正让冰释忧心的是目前的形式，这些天躺在床上，下坠的一幕总是在梦中出现，之前还经常被惊醒。
    其实她也明白，在这个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人连人身独立都没有的时代，找个尊重女性的男子有多难，更不可能幻想什么爱情。
    展皓如此出色，说冰释对他没有动心，她自己都不信，不过真正让她起意，还是在了解了他家族的家规以及丁丝弦的退出之后。
    丁丝弦纠结爱与不爱，但对冰释来说，在现代都找不到爱情，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而且她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对他全心全意，总有一天两人的感情会有的，不一定非要爱情那么浓烈，只要亲人之间的陪伴与尊重就好。
    这一次的事件，冰释知道自己不能怪他没有以自己为先。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深受到这个时代的烙印。不过知道归知道，但无论她如何宽慰自己，说服自己，她如今想起展皓总有一股让她自己都无法明了的酸涩之感。
    她也听说了他母亲的去世，也听说他养完伤也要回常州守孝，他至今没有传递任何消息或是表态，自己也只能等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生他的气，还是该安慰他，或是向他讨要一个承诺。
    这些都不是她最难熬的，如今最让她心焦的是她被安排在了福宁宫偏殿长宁殿养伤。每当她提及要回医务司或是夕颜殿时，皇上总是说痊愈之后再说。
    等她能行动自如后就收拾好自己，准备和皇帝进行深谈，表明自己的想法。
    无论哪个身份她都不适合待在这个地方，她不希望自己陷入绝望的后宫。
    听说皇帝正在练武场，她准备前找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转过回廊，居然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廊下，一条修长的腿屈膝放在廊上，另一条腿自然放直，他正侧头看着廊外的风景，满头的青丝只用一条同色的发带半束着披于肩后，微分吹拂发丝微扬。看他穿的衣服，会是展皓吗。
    如果是展皓，他又怎么坐在这里。
    冰释慢慢走近，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有人靠近，侧转过头来。
    就这这张脸吓的冰释后退三步差点尖叫出来。
    此人长得并不可怕，反而是世间少有的俊朗，他剑眉星目，如樱花般的薄唇瓣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逆着阳光的笑脸灿烂得有些耀眼。那皮肤在阳光的映衬下似乎能反光，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但他的容貌冰释见过，只是从未见过睁开眼的样子，他和秦绝长得一模一样。
    可能冰释的反应太突兀，他的笑容中也带着一丝不解。
    他将长腿放下，起身走近冰释，做了一个江湖人的拱手礼。“在下晴风，见过姑娘。”
    晴风，她似乎听展皓和皇上提过这个名字。自己刚才确实反应过度了，这世间人多有相似，而且这大白天的又怎么可能遇见鬼。
    冰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还了一个拱手礼道：“见过晴公子，在下是这宫中的御医。公子身形与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有几分相似，刚才差点认错了。是在下打扰公子雅致了，在下还有事，不打扰了。”说完又是一礼，准备离开。
    “我知道姑娘，大宋唯一的女御医嘛，以一己之力建成了惠民医院，后来又修建了女子收容所，如今天下估计没有谁不知道姑娘的，对了，你还是展皓的未婚妻。”他声音清悦，很难让人讨厌。
    冰释微笑：“公子过誉了，医院和女子收容所都不是凭我一己之力所建，冰释不过是出了些注意，是靠皇上的支持，以及许多同伴的共同努力。可能因为冰释是女子，世人传说时总是夸大几分。”
    他慢慢靠近，冰释都能闻到他身上发出的水汽的味道，冰释不自觉有些皱眉。他身上的这件衣服是展皓的，这个认知让冰释心中有些微的酸涩，不过男人之间可能根本就不在乎这种小事。
    晴风看她下意识的侧身离自己一段距离，又皱眉的，第一次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讨人厌了。
    “我对姑娘的所说的那些理论十分的感兴趣，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畅谈一番。”他声音豪气洒脱，好似真的认为冰释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但冰释毕竟是女子，这个时代给女子设置了太多的条条框框。更何况是在皇宫，她在这里和一个陌生男子相谈甚欢本就有些不合时宜。难道还要她也豪气的回答一声“好啊。”
    正当她准备找借口先行离开。
    赵彦正从回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看着冰释二人，他先是一皱眉，然后又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冰释急忙行礼，两边当值的宫女太监也跪了一地。晴风却没有任何动作直接答道：“我们正好巧遇，说了几句话。苏姑娘本就是女中豪杰，我也想和她交个朋友。你这宫里最烦的就是动不动就要下跪，好好的说几句话都不行。”
    他说完就看了一眼还在行礼中的冰释。
    赵彦好似已经习惯了晴风的无礼，看了冰释一眼，说了声平身。冰释方起身，四周跪地的奴才们才敢爬起来。
    赵彦看着冰释有些苍白的脸颊道：“御医不是说你要卧床三个月吗，怎么才一个月就开始到处乱跑？”
    “禀皇上，适当的活动也有益身体的恢复，不过臣出来已久是该回夕颜殿休息了。”然后她又行一礼，就准备离开。
    赵彦抿着嘴唇，没有阻止。
    直到冰释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方转过头对晴风道：“直到现在她都不肯说她的身份，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直到现在秦相并没有被平反，也许你应该先给她一个承诺。”晴风接话道。
    虽然已经过去五十年了，如今针对秦氏的追责早就不存在了，但是他们毕竟还顶着罪臣之后的罪名，现今朝中姓秦之人都很少。
    赵彦也无语，五十年前的旧案，若是没有重大证据或是必要，又何必要翻，翻了也是皇族无脸。
    “你还记得我们结拜时你对我的承诺吗？”晴风突然看着赵彦，冒出了这么一句。
    赵彦回头，面色沉静，但是背负在后的手却不自己的握紧了些。“我自然记得，我承诺过不管将来我的身份如何变化，结拜的初心也不会变。”
    “是不管将来身份如何变化，都不会用变化的身份去影响我们情义。其实不只是我们之间的情义，这世间唯有真情是用权势得不到的。如果其中掺杂了权势，即便得到了，也不会是你真正想要的。”晴风幽幽的说，也只有他敢对赵彦说这些。
    ***
    冰释趁着刚才，取了一个巧，回来就收拾东西回了夕颜殿。
    这之后冰释都在夕颜殿静心养伤，皇上也不再像之前一有空就来看冰释了。
    一直又过了一个月，冰释痊愈后方见到赵彦。
    这天晚上，赵彦似乎有些醉，身上的酒气十分的浓，而他又不肯休息，胡公公就请了冰释前来。
    皇帝看见冰释就拉住她道：“来，陪朕喝酒。”
    冰释小心扶住他“皇上，臣身体还未痊愈，不能喝酒，不如让皇后娘娘来陪您可好？”在说话的过程中他接过他手中的酒杯，然后接过宫女呈上的醒酒汤。
    “皇后，那就算了，我和她没什么可说的，你来陪朕说说话。”他看冰释凑到他嘴边的汤，也没有拒绝就喝了。
    “不知皇上想要和臣说什么。”冰释又接过一个温热的毛巾替皇上擦脸。
    他躲过毛巾，一把抓住，轻笑道：“当然是说说你到底是谁？”
    “那皇上觉得冰释是谁呢？”
    “朕早就听说一个传说，天人秦氏会在皇家中选择明君辅佐，你是专门来辅佐朕的吗？”
    冰释其实不喜欢如今的姿势，他抓住自己的手腕，将她拉得极尽，他低着头看着她的脸，神情十分认真，只是呼出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意。让冰释不敢确信他此时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
    “皇上希望冰释是吗？”这个辅佐往好的方向想，是名臣择贤主，往坏的方向想就是有人想要干政了。
    “我希望你是，”他一把抱住冰释，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继续道“这个皇宫只有朕一个人，有时候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连晴风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天。如果你是为我而来，就永远待在朕的身边不要离开好不好。”
    冰释全身僵硬，完全不敢动弹，她不能承受他说出其他失控的话来，哪怕是在酒醉中，本能的用了手腕上最无痕迹的眠香让他沉沉睡去。如今这宫中更加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