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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濯并没有回福宁殿,反而走向永宁殿。永宁殿是二皇子赵朗的寝殿,赵濯登基后,赵朗的一应供给都有增无减,但是他并没有找人替他解毒。
皇帝驾临,屋子里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而被抱在奶嬷嬷怀里的赵朗看见赵濯,露出分外陌生而又害怕的眼神。
赵濯心中异样,感觉不对劲,他走近赵朗,孩子开始躲避,直往奶妈怀中钻。
以前赵朗比较顽皮,十分喜欢赵濯,后来中毒后智力停留在三岁上。赵濯也特意逗弄取悦过他,他也不害怕赵濯。
“这孩子不是赵朗。”赵濯沉声道。
墨渊一惊,紫苏精通易容术,难道已经将这孩子给换了。他捉住孩子躲避的脸,不理这孩子一脸惊恐,仔细查看,果然在脖颈处找到痕迹。他仔细一撮一扯,一张精巧轻薄的□□就从孩子脸上给扯了出来。是张分外平凡瘦弱的脸,这时他才懊恼起来,这孩子分明有一双粗糙的手,自己刚才查看时居然没有发现,现在又过了这么久,难道二皇子已经被救走了。
赵濯扫视了一眼这大殿中的下人,个个噤若寒蝉,面露惊恐,连原本抱着孩子的奶妈也知道出了大事,根本就不管怀中惊恐万分的孩子,扔在边上就跪地磕头求饶。
墨渊也分外恼恨,看着这里的护卫更是恨不得都杀了才好。这里的守卫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就怕外面的残余势力进宫来救人。如今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救走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赵濯一言不发,走出永宁殿,看了看东边的一轮红日,突然侧头命令:“关闭汴京所有城门,严格排查出入之人,派懂易容之人在每个城门盯守,一定要把她找到。”
“尊令。”墨渊领命,他如今也不敢相信冰释她们就这样从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消失了。但是既然皇宫这么小都能悄无声息消失,汴京城如此之大,想要找出她,岂不是更难。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有些看轻那个女人。
赵濯回到福宁宫,刚在侧殿南书房坐下,刘公公就小心翼翼禀报,验尸御医在外殿候着。
着火点就在尸体之上,还倒有火油,因此尸体几乎烧得面目全非,只能勉强从骨骼上有多少伤痕推断应该不是冰释。冰释曾经坠楼,身体多处骨折,虽然有黑玉断续膏让身体完全康复,但是痕迹还在,所在部位与烧焦女尸的伤痕并不一致。但是看见烧得黝黑的戒指,以及留有火痕印记的梦魇笛。心中还是焦虑起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她终于要放手了吗?前几天听说她每天吹奏梦魇笛,还以为她是在向自己示弱,本想着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再去见她,却没想她却如此决绝。赵濯仔细回忆着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听说她取出戒指是在自己封后的当天,她曾经说过,如果自己敢找其他女人,她一定不会原谅的。女人的心眼都太小了。
***
在晨曦初现之前,二人终于爬出了地道,从衣柜底部钻了出来。这里以前是冰释的房间,后来这间小院住的人也就是苏俊生,不过他大部分的时间住在书院,只在新年期间偶尔住一住,如今他应该返校了。这孩子也是不容易,他的身世被揭穿后,人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几乎是躲着苏家其他人的。
又是一个孤单寂寞的人啊,他如今学习十分刻苦努力,因为只有学习好,才可能洗刷他出生的耻辱。以前冰释还经常来这里住几天,企图开导他,可他仍然沉默居多,虽然不至于躲着冰释,可也不和她亲近。冰释曾经想着,罢了,每个人都有他的缘法,他不怨恨自己,已经是想得比较通透了,不用过于苛责。后来当了王妃,曾经也想过有机会栽培他一些,可惜诸事缠身,自己当王妃的风光甚至不足两个月。如今只期望以后自己也不要连累他的好。
这里既然是出口,冰释也早作了些部署,她换了一身普通的中年男装,故意将自己装扮成一个有些发福,挺着大肚子的男人。给小叶子换上了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普通农妇。甚至给二皇子换了一套女孩的衣服,脸上也做些些易容,让他看起来更平凡普通些。这样就成了最平常的一家三口。
小叶子因为早期遭罪,长得不高。冰释穿上特制的坡跟鞋,居然高了小叶子一个拳头,他本还处于少年苗条期,因此看着也没有什么违和感。趁着天快亮的时候,冰释隐入街道,不能让人发现这间空屋里有人,否则后患无穷。
冰释三人以平常步伐向城北走去,汴京城经过换代的洗礼,街上的巡逻士兵都频繁了许多。人们大概还处于戒备期,街上的行人都少了些恣意,多了几分谨慎,因此冰释三人走在街上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二皇子赵朗已经醒来,但是人却有些呆愣,只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他刚开始还有些排斥二人,企图哭闹,冰释只得用药让他更加呆一些。因为接下来处境分外危险,孩子的哭闹很可能变成二人逃亡最大的障碍。
二皇子如今的智商更是跌到了婴儿期,那双眼睛只能清澈的映着这个世界,懵懂无知的看着。冰释虽然不忍心,但也只能暂时如此。等出了城,找到赵彦的势力,这孩子还有可能恢复常人的智力,如果被赵濯抓回去,一辈子就只能做个小傻子了。
冰释自己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牵着小叶子,奔向北边的天波门。如果能第一时间出城,也许就不用担心了。
孩子其实已经七岁了,一直抱着比较重。小叶子企图接过孩子,都被冰释用眼神制止了。穿过北镇街,就可以看见天波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等着出城。
冰释站在远处观察形势,皇城到时卯时本应准时开门,但迟迟未开,反而有官兵在排查出城的人员。边上甚至有个妇女在仔细核查出城女眷的脸。
冰释心惊,知道形势不对,只得先行撤退,不敢贸然行动。
皇城在三百多年的历史中不断扩大,因此这里除了权贵外也有最底层的百姓。这些人大部分散居在皇城最外围,是世代居住在此地平民百姓,犹如城中村,也会占着地理便利,将家里空余的房间租给那些租不起好地方赶考学子。
但自从精英馆设立后,学子的生意做不成了。但是随着惠民医院的名声扩大,外乡赶来看病的人增多。也会有许多住不起好地方的人来这里找住处。
冰释就找了一户周姓户主,他们家也不大,也就两进的院子,夫妻两是卖早点的。只生了一个儿子,如今还在进学,大概赚的钱都投资儿子身上了吧,前年家里老人去了,就寻思着将空余的房间租出去。
冰释的借口也是来看病的外乡人,孩子病没看好,钱也快花完了,就只能先回家再想别的办法。那周嫂看着孩子已经七八岁的样子,看着确不甚机灵,反而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这个世界。那眼睛也不灵动,没有到处转。反而是大人将她牵到哪,他就看哪。
晚上,冰释接过周嫂递过来的热水,关上门,心也开始下沉。这皇城的门若是一直如此严密,自己也不能总是蜗居在此,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她头脑中闪过无数的人,父兄,惠民医院的同事,巾帼园分布在京城的店铺管事,这些都是她的熟人。自己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她们的恩人。可她却一个一个的否决了。如今自己处境堪忧,父兄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成事。赵濯不拿他们来威胁自己就已经庆幸了,指望他们根本不可能。
惠民医院确实有许多的大夫可以说是冰释的知交好友,但是这些人,可否冒着危险来反抗赵濯不得而知。反而极有可能抢先一步被赵濯利用来捉拿自己。
与自己感情最深的应该是巾帼园的那些女管事了,这些人的成就几乎都是靠冰释的引导栽培。可即便她们有心,但是若是因此惹恼了赵濯,她们以后的发展很可能受阻,巾帼园若是因为自己而消失,那些还不能独立的孩子们就太可伶了,不能连累她们。
小叶子已经为孩子简单的梳洗,将他哄的睡着了。
他走到冰释身边,将一个已经拧得半干的热毛巾递给她,然后小声道:“姐姐要不要先擦擦脸,你累了快一天一夜了。”最主要的是□□虽然精妙,但是毕竟不太透气,若是长久佩戴,人会不太舒服,他自己带了一个,自然更能体会冰释的感受。
冰释看着小叶子的脸,虽然全然陌生,但是眼神没有多少疲惫反而多了一丝活力,他也是向往着宫外的啊。
冰释决定不再想太多,确实需要养精蓄锐,明天出去再打探情况,并先帮小叶子将面具取下,又给他擦些柔肤膏,又给他戴上。然后才开始处理自己的脸。
晚上二人带着面具躺在床上,中间只有一个孩子。
“明天我外出探探情况,你就呆在这里。若是晚上酉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换个地方,先隐藏起来,然后等待时机。”冰释小声道。
小叶子心中不安道:“姐姐留下,我出去打探情况。”
“你没有出过宫,对宫外不熟,你不用担心我,这皇城几乎每个地方我都去过,会没事的。而且武帝很可能还活着,二皇子这还需要你,你把药方记牢,等救了二皇子,以后……”冰释没有再说。因为这个二皇子以后也许连皇子的名头都没有,将他压在小叶子身上是否合适呢?可是,小叶子以后即便能一个人自由的生活,他的缺陷却造成他很可能永远也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他们比宫女更加悲哀,也许宫廷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在哪里他也许可以奋斗成为“郑和”一样的人物,若是出了宫,无人庇佑,整个社会都会抛弃他。将他带出宫,是他的幸还是不幸呢,可是那时若是不带他出来,他的处境可能更加难以预料,终究是自己连累了他。
小叶子没有反驳,他无法反驳,与冰释比起来,自己的见识,能力,手段几乎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虽然以前借着冰释的名头在宫中也栽培了些自己的势力,可是如今出了宫,连方向都找不到。他甚至不敢和外面的人多说几句话,就怕别人听出他的口音,怀疑他,歧视他,连累她。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夜十分深沉,小叶子才敢侧头,隔着孩子的脸,用眼神描绘冰释的侧颜。
脑海之中闪过许多的画面,甚至第一次她骑在自己身上企图掐死自己的时候,他都一直记得。很奇怪,对于一个曾经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自己却将她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曙光。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拼命的记在心里。了解她越多,对她愈是依赖。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他不敢有任何的奢望,也不敢祈求她将自己放在心上。他唯一的梦想,只是安静的呆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她幸福的微笑就好。
小叶子轻声叹息,喃喃道:“世界如此污浊,若是看不见你了,我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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