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地主婆的日常》43.第四十三章

    
    “艾草。”顾东声音虚弱，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着坐在床边看着门口发呆的艾草, 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伤口感染, 转院看病要花不少钱吧。
    “你醒啦！”艾草听到顾东叫他, 低头看床上的人, 脸上是看的见的开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嗓子是不是很干？我去给你倒水！”说着艾草就立刻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打算出去给顾东打热水。
    顾东是发烧, 刚醒过来, 喝点温水是最好的，但是他们没钱买暖水瓶, 只能自己买个水壶，需要的时候去开水房自己打水。
    “艾草，不，不用。”顾东喉咙还是有点干哑, 但是现在他不想喝水，他更想知道，他昏迷的时候艾草一个人是怎么把事情处理过来的。
    别看，艾草十六岁，但是在顾东看来, 艾草有时候真的像是个没经历过世事的孩子，像个小女孩一样, 心思单纯的。今天事发突然, 他昏过去以后, 不知道她一个人有没有慌张害怕。
    “你歇会, 坐这就好。”顾东让她坐回去。
    “你需要喝点水。”艾草看着顾东醒过来, 是真的无比的高兴，“你等等，我很快回来。”说完艾草就一溜小跑出去了。
    大夫有交代，顾东可以适当喝一点温水的，她的先把这事办了。
    午后两点的时候，热水房的人并不多，艾草很快就打好热水了。不过因为水壶是军绿铁的，烫的很，滚烫的热水装进去之后，差点烫的艾草直接扔出去。
    勉强先把水壶放在地上，艾草两只手捏了耳朵两下，才拧上盖子，拎着水壶带子离开的。
    下次来的时候要带个毛巾或者旧报纸了，艾草看看被烫红的手指心想。
    顾东别送进来的时候是上午，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病房里的其他病人早就吃完午饭了。
    艾草把热水放到床头柜上晾着，扭头顾东看走来走去不停忙碌的媳妇儿，心里觉得暖暖的。病房里嘈杂的声音，和纷乱的人影，这一刻好似消失一样，顾东此时满眼都是晃动的艾草。
    这是有家，有媳妇儿的意义吗？
    不在是一个人，生病了，不管严不严重都没人管，没人问，只只个人默默的挺着等身体恢复。而是有人关心自己，为自己忙前忙后。
    这一刻，顾东看艾草，说爱，有点矫情，但是红着眼睛的男人，心里暖暖的，真个人被熨烫的十分舒服。
    艾草给了他一个家，虽然他以前也有房子有院子，但是知道艾草来了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家。
    一个属于他顾东的家。
    “你吃中午饭了？”顾东轻声问艾草。
    “你饿了？”艾草趴在床边，整个人人软软的问他。
    “不饿。”顾东虽然早饭午饭没吃，但他身体现在难受的很，根本没胃口，也不想吃，但是他怕艾草也没吃饭。“你吃了吗？”
    顾东刚问完，艾草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两声，顿时，艾草脸爆红。低头不看顾东小声说：“我想等你一起吃。”
    其实不是艾草不饿，而是她现在身上没钱了，要吃饭，必须进庄子，但是顾东还没醒她不放心放他一个人。
    而且她刚才一直在愁，病房里这么多人，她要怎么把东西带到病房给顾东吃，才不会给其他人好奇起疑。
    刚才这些人吃饭的时候艾草观察过，有两户人家都是吃的家人送来的饭，都是杂粮，青菜好像水煮的一样，看不到有点营养。
    另外还有一家，看着好像还是和他们一样是乡下村里来的，他们吃的还是自己带的窝窝头，有玉米和红薯渣掺着做的。
    艾草想给顾东拿好吃的，想给他营养，给他补补，但这里不是乡卫生院，不是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艾草真的像之前一样，天天给顾东端来各种补汤和白馒头，估计不过了两顿饭，他们就该成为被议论好奇的对象了。
    顾东一听艾草还没吃饭，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说：“你出去找个地方先吃，不用管我。”
    怎么能不管？艾草趴在他耳边，悄悄问：“你暂时只能先喝点汤水，至于面食，等好点，吃点白面掺玉米面的吧，不然会被人问的。”
    艾草上午发现病房里，好些人不仅嘴碎还自来熟。她已经不止被一个人问他们是哪个村来的？是什么病？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她婆家人呢？小两口结婚几年了，生了几个孩子？等等这些问题。
    而且除了被问，刚才甚至旁边床的在刚才打饭回来，看到她放在床头柜上的饭盒和筷子，问都没问，直接拿过去要给孩子用。
    “你先自己吃的饱饱的，给我弄点玉米粥，和野菜叶就行。”顾东懂，他们农村出来的泥腿子，即使来医院看病，也是吃不起白面大米的。人，有时候要懂得装穷，不然就是你什么都不做也是会有人看不过眼找你麻烦的。
    顾东不想给艾草惹一点事，吃点差点无所谓，只要艾草的秘密不被人发现就好。
    人醒过来，艾草就不是太担心了，最后终于放顾东一个人，自己出去找没人的地方进庄子，捯饬自己的午餐。
    再出来的时候，她用饭盒端了正正一盒的鱼汤熬玉米粥，上边还陪着几根野菜。青黄相间，看着就让人食欲不错。
    病房里各种味道都有，十分难闻，艾草给顾东打开饭盒的一瞬间，香气还是弥漫了整个病房，不过也就几秒，然后又融合在各种消毒水和腥味之中。
    米粥在刚秋收完这个时候并不显眼，但是浓稠且香味十足就有点显眼了。
    “顾家媳妇儿，这饭你自己做的吧？病房里和顾东挨着左边床位看护儿子的一个满脸皱着的老太太，抄着双手勾着头问。
    “嗯，是的。”艾草把顾东微微扶起来。
    “你放了啥呀，这么香，不会是香油吧？”别看老太太六十了，还是城里人，但是嗓门都快抵上艾家老太婆了。两句话，弄的病房里的人，都一个个往这边伸头张望。
    “是有点，怕他没胃口。”艾草确实放了一点香油，不过是为了遮盖鱼肉的香味，虽然不多，但是香油的味道实在是太突出，太诱人了，鼻子灵的，一丢丢都能马上闻出来。
    “你饭做的这么稠，你家粮食今年打多少呀？”隔壁另一个床的妇人，一手拉着儿子，一边问。
    “一点，没多少，他养病呢，给他吃好点。”艾草不想多说话，但是不说又只会被说没礼貌得罪人。
    这个借口看着完全没问题，甚至还被妇人的丈夫羡慕，拿眼斜自己媳妇儿：“看看人家媳妇儿都知道给自个男人吃好的，你看看给我吃的，跟猪食差不多！”
    “你说什么呢？我给你吃的哪差了，你不知道咱家粮有多少呀，给你吃！现在都给你吃了，明年春天全家饿肚子呀！”妇人越说声音越响亮，甚至最后还不屑的拿白眼翻艾草。
    妇人的话，在病房里得到了其他三位妇女的认同，一个个都点着头，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生病还是一回事，但是也不能因为一个病人，就把全家的口粮给用了呀，现在说是养病，吃好点，等到明年春天就该有的愁了。
    果然还是新媳妇儿呀。
    托这位大嗓门妇人的福，虽然病房里的人现在好些个都觉得艾草不会过日子，但是他们也没再关注询问顾东的饭菜。
    这一关总算过了，艾草和顾东心里暂时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着借口现在能用着。
    下午傅九过来的时候，艾草刚才护士叫走，病房里只剩吃完饭歪在床上想睡觉的顾东。
    两人聊了几句，艾草就回来了，因为吃过药，顾东没撑住，没一会就睡过去了。看着顾东睡着了，艾草才将傅九叫出来。
    “你这次来，带钱过来了吗？”刚才艾草被叫过去是要缴纳今天的吃药输液的医药费的，一共一块二毛八。艾草才时身上没有一分钱，正盼着傅九来救急呢。
    “带了，一共十二块五，我们家和傅强家隔出了五块，剩下的两块钱五是付芳她们知青给凑的。你也知道东子在村子里啥情况，我跑了三四家，没借到，就没再开口。”
    要是换成其他人，可能去临近的几户借借，就算各家在紧再缺钱，一般块儿八毛还是要借的，但是因为顾家成份问题，这次傅九一家都没能借钱出来。
    “没事，这就够了，麻烦你了，回去和爷爷说顾东没事，我们在这好着呢，别让他担心。”艾草接过钱交代傅九。
    “嗯，好的嫂子。”傅九应和着。
    在送走傅九之后，艾草脸上刚才一直的笑容立马就没了。
    她有问过医生，顾东这种情况最少要在这住院半个月，长了要住二十天到一个月，具体的视情况而定，而用药上刚开始这几天会贵点，要一块多，以后情况能稳定了，差不多每天七八毛这样。
    如果真这样，住院费加医药费，这钱根本不够用的。
    让顾东养一养就回家吗？如果再感染怎么办？经过上午的一场，艾草心里根本不会同意。
    但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们没钱，只能回去。回去如果伤口再出问题，岂不是更折腾顾东。
    满怀心事的艾草，半下午在顾东睡着的时候，一个人走出了医院，打算在县城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