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地主婆的日常》46.第四十六章

    
    有了地方住, 就算是有一种掩护，艾草在医院的时候, 尽量把一切做的不起眼。偶尔遇到自己不好解决的事情，还会请江源过来帮一下忙。
    这样的日子转眼就过去了五六天。
    期间爷爷过来看过顾东, 老人年纪大了，为了孙子没少操心。但是除了关心, 其他的却都是有心无力一点帮不上忙。对此，顾爷爷十分难过。
    另外，在顾东住院的第三天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顾东抓到的那个罪行恶劣的逃犯被送到市里之后，重大杀人案件告破的同时顾东作为此次结案的关键人物, 他被表扬了。
    不仅有县里的公安局代表过来看望, 而且这件事情还是被树立成典型, 全县表扬, 让学习顾东这种不惧牺牲, 勇于和杀人犯作斗争的精神。
    这两天, 病房里来的人是一波又一波，全都是看望学习的。艾草有点不高兴, 觉得他们影响了顾东休息。
    “没事的, 你想想看, 他们每次来看望我这个英雄, 他们多少都会带点东西, 这些东西攒一攒, 拿回家，这个冬天咱们会过得很好呢。”顾东笑着安慰艾草。
    “你都没法好好养病了。”艾草坐在尝遍低着头，还是不太开心。
    “赚了，咱们是赚了，我这伤现在差不多都快好了吧，大夫不是说只要不再发炎，在过半个月我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这次的事情结果，顾东很开心，不仅仅是被全县通报表扬得的东西，而是因着这件事带来的其他附加东西。
    顾爷爷让人捎来消息，说因为孙子立功，他这个冬天不用在被拉去学习改造了，只要老老实实在村子里待着照顾好大队的牛羊就好。
    另外，市里的记者还来采访顾东，将他事迹写的十分感人，并且连着三天见报。
    本来灭门惨案这件事情本身就够轰动的，顾东现在抓到凶手的英雄还负伤了，这件事情经过记者笔墨的渲染，在整个县里都引起了轰动。
    □□宣传部的来了一次又一次，小学生初中生还有高中生一批又一批的来看望英雄学习。
    顾东有种感觉，这次事情过后，再回村里，他就不再是人人喊打的“地主崽子”，他身上还会多一个无畏牺牲，勇于同残暴凶手作斗争的“英雄”标签，而这个标签会改变很多事情。
    而且这件事情带来的具体好处，现在已经能看到了，第一，爷爷这个冬天不用再被拉出去□□。第二，不管是村长还是乡里的文化宣传，过来找他说话都十分客气，年轻的学生仰慕崇拜他。
    对了，这期间不止是好事，还发生了一件让顾东郁闷的事，是关于艾三安的。
    “我猜他今天下午肯定还会来的，江源不是说帮咱们用两盒罐头换布吗？你下午去看看他弄好没，不要在这了，我都能自己下地出去了，这不用你管。”顾东吃过午饭催促艾草回庄研家里。
    因为各个学校都在组织学习、看望顾东这个英雄，艾三安所在的中专也不可避免的要来人。而且因为艾三安和“英雄”同村，所以他有幸成了众多学生代表之一。
    艾三安第一次跟着老师同学来，还挺本分的，除了临走对艾草说了一句：“我等等再来看你！”
    他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几乎每天下午放学都要跑这边一趟。
    “那好吧，你先睡会儿，我先回南二胡同了，要是江源能弄来布料，我就在庄研家先忙了。对了，晚上吃鸡汤吧，江源又弄来两只鸡，看着挺肥的。”
    艾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无意中遇到的江源，竟然那么有本事，不管是玉米红薯白面这些粮食，还是水果罐头麦乳精这些金贵补品，只要到他手里，要不了几天他都能给你还钱或者倒腾回来你想要的东西。
    这期间人来人往太多，艾草没有再大张旗鼓的动用庄子里的东西，而是将别人看我那个顾东拎来的东西，拿给江源捣鼓，他们换过钱，换过鸡蛋、猪肉，还换过大米白面。
    别看江源穷小子一个，但是艾草发现他脑子十分灵活，而且在这个县城里，杂七杂八的认识的人不少，路子还挺广的。
    有了江源这个助力，艾草整个人轻松不少，顾东虽然介意江源是个男的，但是也知道艾草对他没啥心思，而且还有一个庄研呢，所以现在几个人处的还不错。
    “嗯，你看着办就好，快点走吧，这边没事了。”顾东不想让艾草碰见艾三安。
    艾草走没五分钟，艾三安果然就过来了。一进病房们就左看右看。
    “你找什么呢？”顾东躺在床上斜他一眼，小心思不少。
    “小草呢？”艾三安直白的问。
    “出去了，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别来了，你是来学习的吗？你顶着来学习的名头来做什么，自己心知肚明，不过我明着告诉你，别再打艾草的主意，就你，哼，没机会！”
    在顾东眼里艾三安真的就像一个苍蝇一样，既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让人痛恨的事，有隔三差五的过来嗡嗡着碍眼烦人。
    “有没有机会你说了不算！”艾三安看着顾东，青涩稚嫩的脸上苍白中带着倔强。认真的看着顾东说：“你现在虽然是英雄，但这风光只是一时的，我中专，毕业就能分配工作，艾草跟着我能吃公粮。”
    亏的因为“英雄”的光环，每天看顾东的人太多，医院将他挪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间，不然艾三安这话给爱嚼舌根的多嘴妇人听到，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呢。
    “你哪来的自信呀！读书读傻了吧。”顾东看艾三安，觉得这人简直有病。
    “哼，你说谁读傻了！你才傻呢，你连初中都没上完，根本文盲差不多，你还不如艾草呢，我中专，你更是比不上，艾草跟着我以后就能在县里生活，跟着你只能一辈子在村里的泥地里干活。”
    艾三安越说越得意：“你一辈子就是个泥腿子，不识字，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艾草跟着你只能吃苦，她要是和我在一块，以后我挣钱，她都不用干活！”
    看着艾三安那样得意洋洋的嘴脸，顾东很想一拳头打过去，不过因为身体不方便，反而脑子更清醒了。
    其实艾三安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挺对的。
    按照现实情况来看，他却是没文化，现在只能在村里种地，艾草跟着他需要每天劳心劳力的一起下地。
    “哈，我说的对吧，你什么都不会，只能一辈子卖死力气在泥地里。你看看艾草，她根本不该干这些活，你要是为她好，就不该再拴着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艾草不仅外貌在发生变化，由内而外的气质也在渐渐散发出来。艾三安发现他每次见艾草，都觉艾草变更好了，他心里好像更加喜欢她了。
    有些人的爱，也不能说肤浅，但终究是始于颜色。
    “你看看城里的这些女人，再看看村里的，就连医院整天干活的护士，都比张会计家的宝贝女儿张向兰看着好看。待在村里时间长了，除了风里雨里顶着太阳干活就是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人闲话，将来就算不变成和我妈我奶那样，也会和大队长媳妇儿一样，强不了多少。”
    顾东看着一脸平静的说完整段话的艾三安，眉毛上挑，震惊的看着他，像是从未认识过一样。
    这话真的是从艾三安口里说出来？
    “别那样看我，我的书不是白读的。我知道你们怎么看我，村里好些人都说我读傻了，连根都不认了。呵呵，我没有不认，只是，读的越多，看的见得越多，就越嫌弃村里的无知落后。”
    “你说我没良心也好，说我忘本也好，但是我就是不想再回去，变成和我爹一样。我承认我现在追艾草是因为她变漂亮了，但是她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的。她跟着你在村子里是不会有好日子的，你想一想吧。”
    艾三安说完，也没有再像前几次一样，假模假样的帮着在房间里做点什么，而是直接拿着自己的钢笔和学习小本直接走了。
    顾东很早就不上学了，整天都在为生计发愁，虽然在一个村子里长大，但是他和艾三安的接触并不多，而且因为有些原因，对艾家人的感官并不好。
    另外，在仅有的接触中，艾三安给人的感觉并不好，所以顾东对他的印象和村里大多数人差不多，但是今天顾东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样。艾三安是自私，可他的某些话，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好像并没有什么错。
    脸色很平静，情绪没有很激动，条理清晰的将自己的想法和意图说出来，人依旧看着瘦弱病态，但就是这样的艾三安，让顾东心里产生了焦虑和隐隐的不安。
    人走以后，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一个，看着陈旧泛黄的天花板，听着走廊里嘈杂慌乱的喧闹声，顾东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