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阵阵,雷鸣紫色电光忽闪。
盘在万里长空之上的庞然大物,在绚烂的紫光浮现之时,猛地翻涌起来。
狂风呼啸!魂灵哭嚎!
宽大缠绕着的猩红信子,在衣玦猎猎作响的周怡身旁倏然不住缩紧。
合上的巨口也猛然张开,伴随着带着云层涌动的庞大身子,猛地袭向了她!
天空是诡异的赤红色,红云之下,不时闪出道道紫色电光。
地面是坍塌的枯骨血海,眼见是不可名状的诡异。
周怡一袭素色衣裙立足于这片天空,竟毫无末日中孤寂感,面上甚至是自得的神情。
红绸席卷她那一霎,清亮的凤鸣划过阵阵雷声,跃出九天之上!
明亮剑光显现,却无法穿过周身红绸,反而加快了自身被束缚的速度。
“小辈,你难道不知晓这凌云剑对吾辈无用?”
巨口开合间流露出一句冷言,被层层箍住无法动弹的周怡,更是被骤然缩得愈加紧实的红信子,逼得背脊弯成张满的弓。
下颌高抬,纤细优美的白皙脖颈,显露一瞬,被打断红色掩盖。
周怡白皙的面色,涨得通红!
不出意外的话,不过一秒之后,她便将因窒息身死。
便同她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的死法。
只要再等一秒,她死!
盘在长空之上的它,也是这样认为的,庞然的身躯也不打算蜿蜒向此地了,张开的巨口俯下便要将她吞吃再快速离去。
却就在这时!
异变突起!
本渐渐失去气力合上眼的周怡,不知从何处迸发出一股力量,猛地张开了眼。
同样猩红的清澈眸子,在赤色天空映照下,更显红光朦胧。
煞白的唇微微开合说着什么,它一时无法听清,静心去听一瞬,迷蒙的眼瞳猛然倒竖!
“便如千年前拿着这柄剑的主人一样,我与他的使命是一样的。”
便是这一微弱地需要它静听的话语,让它在云层中缓缓游动的身子骤然快速涌动起来!
巨口猛地吐出一口带着无穷腥气的茫茫黑雾,将她连同整块大地一起困住。
此前空中可视化的血雾,愈加浓烈起来!
被红绸松开的周怡,却没有逃过一劫,或是停住脚步解决当下的想法。
流淌在它收回去的红信子上的血液,开始如符咒般亮起阵阵金光,炙热滚烫起来。
它也不由得因着这天然克它,完全无法抑制住的疼痛,暂缓了动作。
甚至升起了断‘尾’逃生的想法。
周怡此前几番话语勾起它兴致,致使它停下动作与自己细聊,便是为了等现时这,它掉以轻心主动沾染相克的天命者之血。
现时一切如她所想那般进行,她哪会就此让它离开?
趁着它因疼痛束缚住动作之时,一直放在它眼下,沾染了她几近半身血液的源火,骤然延展到避无可避的范围,猛地袭向它面门。
她依稀记得,四大妖躯壳上,是有死门的。
只要准确攻击到这点,便可将它们打成本源形状,封印起来。
现在她面对的这只大妖,身上的封印之力并未完全消失。
只要她攻击到这处死门,便可让它回归本源形状,被封印拉回地底!
这才是她在它眼底下展开源火,悄然浸满血液的原因。
一是为了让它因傲慢,而失去防备;
二便是为了借用这源火可瞬息延展的特性,趁它不备打它个措手不及。
她确实不知晓它死门在何处,它也不可能停下动作让她去找。
所以,她干脆用无限延展的源火覆盖它庞然的身躯,以自身血液攻击它死门。
它自然也感觉到了危机,但这用万千人族血肉凝聚的身子,并不如它原来的身子那般灵活。
它混乱的脑子,又被这要命的疼痛侵扰,根本来不及避开这本就难以避开的源火。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吸取了无数人血肉汇聚而成的身躯,在它眼前骤然崩塌!
随后便是一寸寸破裂到头颅!
封闭千年拥有不过几日的眼睛,再度消失,它重归黑暗之中。
“啊!!!来日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放血拆骨!亲手取你的眼睛来看着我如何湮灭这个世界!”
携着无尽愤恨的怒喊,在她耳边响起。
周怡却并不在乎,也不打算回应。
在渐渐明朗起来的高天月光下,看着无尽的黑雾被大地吸取,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竭力坚持而清亮的眼眸,在此时蓦地灰暗下来。
费力在半空上停驻的身子也此时,倏然下落!
周怡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见是清朗的明月。
此情此景,她蓦然生出一股:这样就很好,的感觉,便缓缓合上了眼。
不住下落的身子,转眼就要坠落在地面!
“咻!”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周怡?周怡!醒醒!”
晋楚漪抱住她不住惊慌呼唤,周怡紧紧合上的眼,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别吵...让我睡会……”
微弱的声音出现,周怡眼睛再度合上,任凭晋楚漪怎样呼喊,也再没有睁开。
听闻她想睡,晋楚漪更是惊慌不已,连连呼喊不见她再有反应。
只得不住安慰自己,她没事,她只是累了而已。
……
午时,日头正盛,勤王府一荒芜小院中。
晋楚漪满眼焦急地说道:“这都一夜过去了,周怡怎么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晋楚瀚摇了摇头没有开口,神情惆怅。
垂着眸子面色苍白的暮乌,见无人应她便道:“她答应了那个人要安然无恙回去,定然无事的,她只是有些累,让她多睡会儿就好了。”
晋楚漪此时因焦急,难免有些暴躁。
也没有注意到是谁开的口,便急声回道:“她一个金丹修士怎么会感觉到累?就没一个人敢说,她是受了伤身子无法自愈,所以陷入了休眠状态?”
说着又转头看向不敢插嘴的晋楚垣,“一个偌大的王府,连一个药修都没有,真是可笑!”
“漪漪!”
一直未有开口的晋楚瀚倏然出声喝止口不择言的她。
晋楚漪却因东想西想自己吓自己过了一夜,对着这不肯开口,自我安慰的几人,更是加深了她的火气。
“你朝着我吼什么?你有能耐你把周怡唤醒啊!”
她并未有因他喝止而收敛,反而将枪口转向了他。
说完还不解气,转头又看向了暮乌,“还有你,小师弟。”
在暮乌无言望着她时,一手推开阻挡她的晋楚瀚,开始肆意释放负面情绪。
“你知不知道师尊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幼稚的想法,周怡需要背负多少莫须有的罪名?你知不知道——”
她连番的指责,被暮乌轻声开口说出的话语,蓦地打断。
“我知道。”
晋楚漪听言愣了一瞬,蓦地又气笑了,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道!”
一步逼近他身边,“你不知道她为了做了多少,难不成你以为心硬如铁的师尊,能罚你入寒冰谷又轻松放你出来?
可怜,那时的她不过筑基修为,替你吸去了全部寒气弄得眼瞎脚瘸一身的伤,却还要被你记恨。”
说着目光对上眼神渐渐松动的暮乌,“便是这样,你还要拆散她历经万苦得到的相守,暮乌,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原来她早就看清了暮乌的意图。
毕竟与他走得最近的,除了此前的周怡,便是她了。
周怡因身在局中,当局者迷,不比她这旁观者看得清楚。
她此前不说,只是不想让周怡为他忧心,也不想让她此前多挂心的小师弟,因心理扭曲生出的心机,被周怡全部得知彻底失去她。
在这满心焦急尽是负面情绪之时,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每每都是周怡不顾一切拦下他们,只身面对难以逾越的磨难救下他们。
便是这种情况下,她身边的人竟还想着算计她,自我安慰她能撑过来。
她不免为周怡觉着不甘。
暮乌虽并未有被她当头棒喝敲醒,心底却也解开了一个死结。
原来那时候她并未有抛弃他,甚至,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为自己做了更多。
这让他心底更是认定了:她心里有我。
他心底想法虽然未有改变,面上却摆出了一副沉思过后幡然醒悟的神情。
低声道:“我知晓了。”
毫无生气的话语,配上他那张惨白的脸,更显出他幡然醒悟的诚心。
晋楚漪火气因一番发泄本就所剩无几了,此时见他这模样,最后一丝怒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甚至,她还升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毕竟是同门师姐弟,相处也是以心换心,她也不可能因一时生分对他的情绪完全不予理睬。
想了想还是道:“暮乌,我并不是逼你,我曾经也支持你去争取她,可今时不比往日,她此前心底无人你争取不到,如今她心底有人了,你又何必自取屈辱,放下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局,毕竟,作为朋友或者姐弟,你们能互相陪伴更久不是吗?”
暮乌心底怎么想的,没有显露在脸上,自然也无人知晓他内心想法如何。
只是见他默然点了点头,晋楚漪便也不再就此多言。
晋楚垣看着这关系复杂的几人,终于不再争吵,心底也松了口气。
他毫不记仇笑嘻嘻走上来,以一个长辈的口气劝解道:“你们同门情谊,不应因这点小矛盾变得生分,说开了就好了。”
两人转眼看向他,他一对上晋楚漪的目光,就想到了方才她怒气冲冲的脸,不由得怀疑她又要怒吼出声,连忙后撤。
被晋楚漪一声叫住,“勤王。”
他无奈转身,脸上挂着讪笑。
晋楚漪却是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方才一时情急口出狂澜冒犯了您,实在抱歉。”
说完又鞠了一躬才直起身来。
晋楚垣见她不是发怒已经觉得受宠若惊了,闻言更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能理解的,临安郡主不必为此道歉。”
晋楚漪微笑着摇了摇头。
转而又看向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晋楚瀚。
见他不看自己也不生气,几步走到他身边一手肘撞在他肩上。
“好了嘛,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算我错了行不行。”晋楚漪低声道。
晋楚瀚看了他一眼,脸上神情尽是嫌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性子全然不见收敛好转,认错又有什么用?下次不也还敢?”
他难得说了老长一句话,还尽是没什么营养的抱怨。
直把晋楚漪惹得轻笑起来,“你就说你原不原谅我就好了,你管我下次还敢不敢?”
晋楚瀚这次没有回答她,给了她一个并不熟练的白眼就转到一旁不再理会她。
晋楚漪却不在乎,因为她知道,晋楚瀚只要愿意摆出这样生动的神情,便代表了他心底没有怒气。
笑笑也就不烦他了,转身想要进屋看看周怡身子有没有好转。
却被院外蓦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动作。
转眼与几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喜色。
连忙转眼看向院门处,就见一身着一袭黑衣的千机卫推门而入。
“怎么样,可是药修到了?”晋楚漪连忙出声问道。
昨日周怡出了事一瞬,千机卫便传出消息,调令千机卫中远在徐州郡唯一的药修,赶来此地。
今时见千机卫急匆匆的前来,自然以为是药修到了。
那千机卫被他这一句话问住,愣了愣摇了摇头,“徐州郡大战已然开启,伤者与日倍增,王妃曾下令,无论如何,都要以前方战士的身子为重,因此他无法抽身,只能着人带来一瓶丹药给王妃试试。”
晋楚漪被这话噎住,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周怡啊周怡,你这命令是要害了谁啊!
她不由得暗想着,转口道:“丹药有何用处?她身上的丹药不知比这人带来的好多少倍,可有何用处?”
被她这话一噎,那人也不知该说什么,攥着药瓶的手也垂了下去。
晋楚瀚见此瞪了她一眼,怪她多言,晋楚漪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说他多管闲事。
两人眼神来往一番,晋楚漪率先收回目光,转口又道:“我记着那管莎不也是一个药修吗?她应该没什么事吧?为什么不能由她来救治周怡?”
那千机卫愣了愣,才开口道:“管莎乃是军中医师,不由王妃为首的千机卫调动,若是要请她到此,便要惊动主管军中的王爷。”
晋楚漪闻言也是一愣。
她知晓,周怡定然不想让晋楚安知晓她受伤的消息。
但,若是她无人救治便无法醒来,那便不是想不想的事了。
若是伤势再剧烈变化,那便是能不能活着醒来的事了。
她脑中几番想法转变,不知该不该就此开口让这人传消息回凤阿府。
便是在这时,安静了整整一夜的屋内,蓦地出现了一声响动。
“哐当!”
一声瓷器破碎的清脆响声出现。
晋楚漪蓦地想起,这声音应该是她昨夜喂她饮水,放在床头桌上的瓷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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