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霞影》第286章 末路（八）

    
    人群在不断撤离着。柯雨这一手来得措不及防，无论是钰木帝国还是赤木帝国之人，都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一个使劲地逃，一个则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逃。
    仓皇之下，别无选择。仙居众人已是进去了大半。先前穆长虹带着穆瑶，回头看了柯雨一眼，后者一声“柯雨哥哥”红了眼睛，再次相见不知要等到何时；冰鱼儿带着小流和他们的父母齐齐向柯雨鞠了一躬，少女完美的面颊上夹带着的关切让他心酸；更有昔日仙居的同门楚妙儿对凉辞抛去一个复杂的眼神，最终凉辞伸出手，想说些什么，她却已是消失在了原处……
    这是没有办法的决定，他们都是不知道回到这个最亲切、有家一般温暖的地方需要多久。即便是以青莹的性子，也是一时难以放下与割舍。而在她带着花无玺进入行阵的一刹那，花断情也是重重地被甩了出来。“无断双剑客”今日终是分离。即便花断情再不善于表达，这种血浓于水的情感却是真真实实。而他无力敲打地面的情景和额头上的一大处血块也是诉说着他内心的情绪。
    光是一人的分离，就是让平时表现如此木讷之人心悲至斯。那再看看刚刚走去的那批人，和这片帝国土地上更多的还来不及离去的人，当他们遭受家破人亡流离之难时，那等场面……
    花断情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他的眼神注视着前方，仿佛是在想着些什么，而后流露出些许痛苦之色。
    “大小姐，是大小姐！”
    而下一刻，红堂大长老马卿正也是大叫起来，因为他看到紧跟在青莹之后的，是由青萤所领着的郭巧。多日不见，但后者仿佛并没有太过深厚的怨气和戾气。这一位位赤木帝国大宗门的重要人物皆是掌握在对方的手中，这对日后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而马卿正见了刚刚的情景，也是就欲请大帝出手。但就在他惊愕的目光注视之下，却是发现郭巧，竟是自己跃入了那台风眼之中，就此消失不见……
    赤木帝国那边又是寂静一片。
    冯天赫望着这一幕，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是渐渐松缓了下来。接下来漫长的过程，他仿佛是全程看着仙居和钰木帝国之人离去，包括柯世禄、易水寒、钰紫道、钰龍大帝，甚至是奉觞等人和青背剑狮等余下的地行兽。其并未加以任何阻拦。而最后，他的前方也是只剩下了柯雨、凉辞、冯畔、上官怜以及那匹冷焰驹。
    台风眼终是消失，此地变得空空荡荡，几乎可以理解为赤木帝国之人已是将此处占领。而片刻后，冯天赫才是缓缓对着柯雨开口道，声音无喜无悲：“你背后有人吧？”
    “我把人都送走了，你问这些还有什么用？”而柯雨也是这般回应道。虽说刚才的巨大风暴行阵是小明一手所为，但亲眼目睹了如此宏大的撤退场景，其面色也是又苍白了一分。
    尤其是当想到他仅仅是送走了仙居的这些人，而钰木帝国不知还有多少子民终究是难逃厄运，其心里就泛起一股很难受的感觉。虽说这并不是他的使命和责任，不过“达则兼济天下”或许一直是他想成为的那个目标吧。
    但眼下，身边之人的安全终是暂时得到了保障，他已是安心了。
    “行阵的力量终是耗尽了吧，我看你们是走不了了。那他们又去了哪里？”冯天赫再度问到。
    而柯雨也是嘲讽地摇摇头，旋即道：“你知道我不会说的。”
    实际上，柯雨自然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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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行阵的终点，而且也是清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希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钰木帝国之人能在地下空间内韬光养晦。等到柯雨回来的那一天，就是重聚仙居，振兴钰木之时！
    而之所以他没有离去，也是因为小明明白这小小的地下空间、钰木帝国早已成为不了他柯雨继续进步的动力。而放眼整片木野洲，相信也是难有他的立足之地。所以，在这末路之时，柯雨就是要冒险去开拓一段新的征程！厚积薄发，这样来日回归之际，才是能有这一战之力！
    才能是有着复仇的资本！
    毕竟，现在以他不稳定的人行境界，对比起冯天赫这个最终大敌的虚太王之境，那简直是差了太远太远……
    而冯天赫也是点了点头，旋即道：“真是大义凛然啊。你用了自己的性命换来了他们的苟存，但殊不知，你点燃了我的怒火。这个帝国的子民，可能会就此……你懂得。”
    冯天赫用着食指虚指了一下前方，而凉辞也是目色陡然一冷，厉声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而冯天赫也是冷笑一声，旋即走上一步，道，“就先从解决掉你们几个开始……”
    “你若是敢杀钰木帝国一人，来日我便杀你赤木帝国百人！我说到做到，不惜让你的宫殿之前，血流成河！”而柯雨也是这般道，但身躯上已是做出了后退的趋势。
    “大胆，死到临头，还在大放厥词！”而金合欢也是冷声道。现在在他们看来，柯雨他们，真的还有“来日”吗？
    冯天赫的动作似也是凝滞了一下，但下一刻，其还是大手一握。柯雨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但接下来却是响起了成片的树木倒下的声音。而后众人皆是向着四周看去，发现偌大的青卉仙林已是不再，而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生灵，在这一手之下葬灭。
    “好了……住手！”而柯雨也是吼道。他知道，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是阻止不了。因为对方的手段和力量，确实通天！
    “劳资跟你走，别再破坏这么好看的树林了！还有，怪蜀黍不能在让我看到杀人哦！”
    而下一刻，众人也是惊讶地看到，冯畔一步走出，竟是对着冯天赫说出这般话语，而脸颊之上也是没有丝毫惧色，就像孩童天真的话语。而在她的观念之中，或许美好的事物本身就不是用来被毁坏的吧。是冯天赫的这一手，狠狠地拨动了其心中对于“完美”理解的一个禁忌，所以冯畔是站出来了。
    “冯畔小妹妹，危险！”柯雨突然出声道。
    “小畔，快回来！”而凉辞也是伸出一只手。冷焰驹没有任何犹豫，便是上前要将冯畔接引回来。只可惜冯天赫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得快。只一瞬间之后，冯畔就是被冯天赫以行气托扶在了空中，站在赤木帝国众巨头中央。
    “小畔！”凉辞再度痛吼了一声，有些撕心裂肺的意味。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等兄妹情感，终是在面前可能经历的长久分离，甚至是永别之中，彻底崩溃。凉辞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阵阵痛意。那是心的位置。
    而柯雨也是紧咬着牙，他同样不是很好受。当初在青柒郡与凉辞两兄妹的第一次相遇，多么欢快，如今却是亲眼看到这一切，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但出乎二人意外的，上官怜却是摇了摇头，眉目间没有太多的担忧之色。而冯畔也是没有一丝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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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第一次是收起了古灵精怪的样子，对着面前几人道：“大哥，柯雨哥，还有上官阿姨，小马……你们放心，劳资跟他去便是，这样他就不会杀害我们的同胞了，这也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吗……更何况怪蜀黍没有要害我的样子，他还说是我的亲爹嘞！哈哈……呜呜……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你们……”
    冯畔说着说着就哭了，她牺牲了自己，确实避免了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的屠戮的发生。凉辞的眼睛早已红透，而冯天赫也是抱起冯畔，让两兄妹的眼神错开。一瞬间，他也是叹了口气，不禁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年来，恩怨是否早已全消了？人活一世，即便无敌，那又是为了什么？
    是啊，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柯雨，我们走！”
    凉辞终是强忍住了心痛，再不看一眼，回头便走。冷焰驹也是悲鸣一声，仿佛是在安慰着凉辞。而柯雨也是紧握着手。上官怜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是在说：凉辞都能为钰木帝国子民考虑，忍痛放下这一切。现在时间紧迫，你怎么就是还没想明白呢？
    “是……娘亲，我……我知道了！”
    而柯雨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简直是他过得最难受的一天，经历了太多的离别和无奈，做出了太多艰难无比的决定。可就是这样，他依旧不能麻木，不然就是葬送了先前的一切！
    “大帝，他们……他们还是要逃向何方？”
    此刻，一位赤木帝国之人又是问道，但冯天赫仿佛是再无回应。其抱着冯畔默默想着天空的相反处，尽头走去。而冯畔望着柯雨、凉辞等人离去的背影，也是再不去抹面颊上已是风干的泪痕。不知过了多久，才是有着一道声音传来：“朕累了，要先回去……这边就交给你们解决。但记住，过后再攻占钰木帝国城池，进占钰木皇室之后，不要再有杀戮……不要再有杀戮……”
    “柯雨……凉辞……我等着你们回来。”最后这句话，他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赤木帝国之人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一日间，他们也是见到了大帝以往最奇怪的一次。而最后，进攻冲锋的号角再度在这片往日一片生机，今日却是承载着无复寂寥的宗门之内响起。响亮，但空洞，悲哀。
    柯雨一行人最终是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暮枫林之中，不断深入着，很快就来到了那有所破损、尚未自愈的迷毒浓雾之中。许多禁制早已损坏。他们对于身后赤木帝国余人的追捕仿佛不闻不问。而上官怜回头一望，也是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也是那具有着极度威严的声音响起：“灰黑色木王心法，蔽日迷神阵！”
    而后，其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跟上了柯雨几人的步伐。而这道心法一出，竟是将残损的迷毒浓雾渐渐填补了上去。而其艰涩和玄妙并具，即便是实力最强的金合保大长老，也是根本无法将其破解！
    “可恶，他们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外方无能暴怒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冷焰驹却已是托扶着凉辞，同柯雨、上官怜二人，回到了熟悉的那个荒漠中心、马厩前。
    这里是暮枫林的核心地带，真是好久不见。
    而在那马厩的不远处，一个红色行阵将几人的目光都是吸引了去。柯雨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他知道末路之下，再没有选择了。或许未知的方向，就是眼下唯一的归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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