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 76 部分阅读

    廖姨一愣,旋即扬起脸来:“那又怎么样?我就是知道这件事,那又代表什么?这样不好吗?如儿的事一直被拖着,就因为你们没主意!现在不就好了?”
    廖父冷笑一声:“好了?什么叫‘好了’?!”
    廖姨的声音也大起来:“生米做成熟饭,当然什么事都定了……”
    我探手虚按,止住她的话:“如果你认为这样我就必须娶真如的话,我想你是想错了。”
    廖姨细眉一挑:“难道你想抛弃如儿吗?我做小姨的第一个不答应!”
    “用这种无耻的方法,我才第一个不同意他们结婚!”廖父霍然起身,走离书桌冷冷道,“你不但害了如儿,还丢了咱们廖家的脸!”
    廖姨滞了一滞,张口欲说,廖父大手一挥,“啪”的一声响过,五条红指印现身在她左颊上:“你还有脸在这儿丢人现眼!”
    连我也没想到廖父怒到这种程度,竟会动手,但这亦说明他对爱女的重视。
    一直气焰嚣张的廖姨终于脸色变化,捂着左颊颤着声道:“你……你打我?!”
    “这一巴掌不但是替如儿出气,也是代爸妈给你一点教训,叫你知道什么叫廉耻!”廖父铁青着脸说,“你以为自己嫁了人生了儿子就是别人家的人,再不用受管教了是吗?我告诉你,就算你七老八十了,做错了事我一样不会留情!”
    廖姨终于接不上话,捂住脸转身奔出书房,哭声由近而远。
    我淡淡道:“我还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廖父脸色完全没有回复的迹象,哼了一声:“这个我知道。容容!”廖母应声从门外走了入来,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垂着头,惶恐地道:“对……对不起。”
    我醒悟过来。所有的饭菜、茶点都要经廖母的手,如果没她同意,廖姨便很难做手段。
    “说!”廖父似连多一个字都不愿说。
    “小律说……说要帮如儿,就……就在渝轩的茶里放了一些……一些药,说……可以促成好事……”愈说她的声音愈低,虽然年过四十,但廖母在廖父面前仍如小孩一般充满畏惧。
    我点点头,道:“这件事怪不得廖伯母,她阻止不了廖姨的。”
    这是实话,因她柔软的性格其实和真如是一脉相承,和廖姨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对抗之力。廖父当然明白这一点,却道:“但她却可以告诉我,让我来阻止小律!”廖母慌道:“对……对不起,我……”廖父大手一挥,冷冷道:“如果将来如儿因为这事受到伤害,我看你这做母亲的怎么面对她!”
    “爸!”呼声由门外传入来,真如随声而入。廖父皱眉:“你进来做什么?”
    我早听出她在门外偷听了良久,却未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形下插话进来,不由大觉有异。
    加起来分别不过两个月,她的变化真有这么大么?换了从前,她绝没有迎着乃父风头上的胆量。
    被锐目扫过的真如显出怯意来,嗫嚅道:“您别怪妈,她是为我好。”廖母轻声道:“如儿……”真如微垂着头:“这件事我也不怪姨姨和妈妈,我……我很高兴,”她的脸颊浮上红霞,“反正……反正迟早也要经历这种事的,是轩的话,我很高兴,虽然也很害怕,怕他生气……”
    复杂的心情在这几句中显露无遗。
    我不禁走上前去,伸出左手轻按她香肩:“真如……”
    真如红着颊看我一眼,旋似鼓足勇气般向乃父道:“爸,你也别怪姨姨。这是我们的事情,让我们来处理,好吗?求求您了。”
    今次我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了。会要求自己来处理某件事,这在她的人生中应该还是第一次,亦是成熟的象征。廖父当初决定让她经历两个月的磨炼,看来确是明智,虽然有今天的这种意外,但对真如本人来说,她已得到全面的提升,在思想上。
    过去的真如是小女孩,现在她已经有了成为成年人的潜力和征兆。
    相比之下,竹若或者比她聪明一些,但思想成熟度怕便有所不及了。
    想到竹若,我心神一晃,忙震慑心神,不由暗叹。
    到现在我仍在刻意去想怎么对竹若说这件事,因难以想像她会有什么反应。
    廖父怒色平静下来,终于大手一挥,道:“都出去吧!”
    虽然没有明确的回复,但口气的松动仍能听出。我亦无心追究,本来目的就只是弄清原委,也不可能把廖姨怎样。
    走出房间,真如身形一晃,我忙探手扶住她:“怎么了?不舒服?”
    她刚平复下来的脸色又红了起来,低着头说:“没……没什么,扶我回卧室好吗?”
    我向廖母递去个“安心”的眼神,才搀着真如上楼,扶她躺下后关心地问:“从早上起床开始你就似乎有点儿问题,究竟怎么了?”
    真如不知为何脸上大烧起来,轻声道:“还不是你!”
    我歪过头,指着自己鼻子:“我?”
    真如把被子慢慢拉到遮住脸颊,只露出眼睛:“你坏死了……明知故问的!”
    看着她眸子中喜嗔交加的神情,我不由神为之动,却仍是不明白:“廖小姐可否坦白一点说清楚?”
    “都是……都是你昨天……呀!”真如蓦地把被子拉得盖完头,“不准再问啦!”
    我猛地醒悟过来,老脸不由也是一红,想到她赤裸而优美的身体,心神一荡,脱口道:“很痛吗?”
    一只玉手从被子下探出来抓住我右手,轻轻握住:“刚才说的,是真的。”
    这答非所问的话让我一怔:“什么……真的?”
    “我很高兴,”真如引着我的探入被中去,轻按在她柔软的胸脯中间,心窝之上,“以前我总想着,如果做了你的妻子,一定要经历这种事,到时候一定要把完整的自己交给你。昨天……虽然现在知道是那样的原因,但我仍然很高兴,很快乐。不要坏掉我这份小小的快乐,好吗?”
    末一句的央求回复到过去的本色,我完全生不出违逆的心,呆住不动。
    隔了整分钟后我才慢慢从她手掌中抽离自己的手,移离床边,道:“对不起。”
    真如把被子拉到颈下,明亮的眼睛看向我。
    “对不起,”我重复说道,“虽然可能是不对的,但我不会把这件事纳入到考虑自己感情的因素中去,因为那对竹若是不公平的。”
    真如垂眸道:“如果你想,我会把这件事隐瞒起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大力摇头:“不,我不想让任何人承受隐瞒的折磨。放心吧!我会向竹若解释清楚的。”
    直到现在,我仍未想出向竹若说出这件事的方式。我从未想过要隐瞒她,因为我的潜意识早知道,不能让任何事成为潜在的、会影响感情的因素。对我来说,无论有什么事,说出来是最好的选择。
    隐瞒本身就会让人痛苦,我不是笨蛋,更不希望背负这样的痛苦。
    尤其是在感情上。
    真如忽然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我却希望,你解释不清楚呢。”
    我沉默下来,良久始道:“真如,这是真正的你吗?”
    女孩儿微愣,接着明白过来,反问:“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我缓缓道:“我希望我的真如坚强,希望她成熟,希望她愈来愈美丽动人,但唯一不希望的,是她为了刻意讨好我,委屈自己使用不属于自己的方法。”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七十九章 坦白明言
    这不是一个我熟悉和了解的真如,而是由她所受的锻炼造出的真如外壳。我可以感觉出来,两个月的锻炼确实让她更成熟一些,但更多的是教她怎样来讨好自己心爱的人。那些肢体语言,那些亲热的话语,虽然确是从她内心深处提炼出来的,但这么表达,会让她逐渐失去自己本身的风格和原有气质。
    这样下去,真如迟早会变成我不喜欢的真如。
    虽然并不指出这点,任事情发展下去似乎要好一些,至少将来我能够以此为藉口正大光明地选择竹若,但……我做不到。
    我不能放任喜欢的人、亲近的人不管。
    真如明显地一颤:“轩……”
    我趋前轻轻拥她一下,耳语道:“我最喜欢的,不是刻意装出来的真如。”
    脑子不可抑制地因触感想到昨夜的失控。
    没有经历过之前还感受不强烈,但一旦经历过,才明白男女之事的奇妙和快乐,是强烈而无可阻挡的。尤其想到我的第一次,对方是我自己一直都非常非常喜欢的女孩儿,那种快感更加清楚。
    我放开真如,将她按回床上,微笑道:“好好休息,晚上我再回来看你。”
    走在学校的道路上,感觉有些陌生。
    对我来说,在外面呆的时间更多于在校,上学对我来说,就是自己拿着书自学,而且不是在教室内。现在坐到教室里,恐怕我会有初来的新鲜感。
    这是在刚开公寓、还未开学的时候,学校里的人数仍然很少。
    竹若的行李全是托运而来,除了那只我印象极深的超大号行李箱外,还有两三只小一号的箱子,早前我曾帮她搬到学校来,这一两天她正忙着收拾。
    刚才到学校门口时给她电话,才知她昨晚原来打过电话给我,但却没人接。我吓了一跳,心想幸好自己失控中关注的焦点不是电话,若当时接了,恐怕后果会严重很多。
    竹若早在公寓门口等着,见我过来笑着迎前:“渝轩!”她在私下时常唤给我取的绰号“当当”——天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给我这个“号”——在公众场合则仍是呼名字。
    本想挤点儿笑容出来,但一见到她美丽的笑颜,顿时什么笑的心情都没了。这是非常奇怪的情况,过去无论遇到什么事,看到她甜甜的笑容,烦恼都不翼而飞。
    “收拾好了吗?”我忙用话来转移她注意力,怕被立刻发觉不妥。
    “还差一点点,不过只好先放在那儿了,我们系的张老师上学期就要我准备代讲的教案,今天晚上要找我去训话,你陪我去吗?”她走近来挽住我手臂,带点儿央求意味地轻轻摇动。
    “怕老师吗?他是个男人?”我不由笑出来,心情稍微释放少许,“代讲是什么意思国?”
    竹若一一为我解释:“才不是怕哩!只是想你陪着,还有,张老师可不是男人,只是这学期开学时她有些事要耽搁两周,所以让人家代两周的课。”
    我夸张地叫出来:“让你代课?!你还是本科未毕业之生哩,别人让代吗?”
    “谁让本姑娘是系里第一高手呢?带带大一的师弟师妹当然没问题!”她傲然挺胸,旋即忍不住笑出来,“骗你的啦!其实我也很怕讲不好,可是想想又觉得能帮帮她,又可以锻炼自己,这机会多么难得呢!以前在家时,我做过家教的,不过没教过这么多人就是了。”
    我怜爱地轻点了下她额头:“别太辛苦了,累坏了可没人赔得起。”
    “我才不会不爱惜自己——那就这么说定啦?”她的酒涡一直保持半寸许的浓度,“晚上六点半在公寓门口见。”
    我想到答应过真如晚上回廖家,进而想到来此的正题,心情沉下去,半晌始道:“竹若。”
    她微怔了怔,旋即笑容复出:“你晚上有事吗?那不用陪我啦,你的正事要紧。”
    “竹若。”我再次唤出,却仍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竹若觉出不妥,笑容变淡:“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猛地一咬牙:“有件事要跟你说。”
    酒涡彻底平坦。
    ***
    在我的潜意识里,竹若不应该哭,或者说我绝不想让她哭,虽然事实与此相反,我已经不只一次让她哭泣,但那意识仍旧未变。
    所以每次她在我面前哭的时候,我都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微厥嘴唇、皱着眉毛的哭,是生气的哭;闭着眼睛任泪水洗刷脸颊,哭出声来,是不开心地哭;垂着头嘤嘤细声哭泣,是伤心的哭;而咬着嘴唇、眼睛仍睁得很大地流出泪来,则是不知所措。
    现在的竹若处在最末一种状态。
    我试着去拥住她,为她提供一点点安慰和歉意,但破天荒地第一次,她退开了。
    整件事的原委我已经一清二楚地说出来,但她仍接受不了。
    她在意的只有一点。
    我和她以外的女孩子有了关系,尽管是明摆着的竞争对手,她仍无法接受;或者该说正因如此,她更无法接受。
    “对不起。”我轻轻地连说两次,”对不起。“
    竹若咬着唇半晌不语,细长的泪流从眼角直下下巴。
    三四分钟后,她忽然转身就往公寓跑。我没有阻拦,心里涩得难受。
    她如果能骂我一顿,或者哭闹一场,我心里或者会好受些。但无论是真如,还是竹若,都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会闹的女孩。前者是因为柔弱和文静,后者是因为聪慧,明白哭闹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相信竹若明白这件事的错不在我。
    但明白归明白,爱情的世界不能用常理来揣度,人的心思更不是任何科学道理能解释的。
    换了是我,假若竹若和另一个男人有了关系,并且也是无辜受害,我在明白不是她的错时,也会心里难受,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会出现问题。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爱人的贞洁是一种所有权的象征,被人侵犯等于尊严的受损。专情和肉体的专一有着等同的地位。
    两人之间的精神爱恋是爱情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但肉体的接触也是与之地位伯仲之间。有人说只要精神爱恋就好,但那是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永远不会在真正的爱情中有容身之处。
    给她一点思考时间,给我们一点接受时间,然后再谈这件事,会比较好。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八十章 回复本性
    下午在茵如工作室的地下室内,莫风逸拿出一张地形图,道:“这是我找的第一方案,地近天府广场,是在一栋写字楼的九层,环境方面比较好,不过租金也是不菲。”
    我并没有将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他,暂时抛开烦恼,振作精神道:“什么第一方案?”
    他看我一眼:“忘了吗?我说过工作室该换地方了。”
    我记起他确说过这事,作恍然大悟状:“明白了,但为什么还有第一第二方案之别呢?我觉得这方案就不错。”
    他笑了起来:“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了,你要买的房子离那地方足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我可没忘了某人是晕车族!第二方案在这里,”他指引我去看,“这处在你我住处的中点,无论从哪边都可以在十分钟内赶到——当然是坐车,步行的话,半个小时罢。还有就是这处的租金更便宜些,只是商业价值不及第一方案。”
    我思考道:“茵如工作室现在仍没有足够的规模,商业价值方面不须考虑太多吧。”
    莫风逸收起图来:“那就是第二方案了,你现在跟我去看看,如果合意,明天就开始办手续,一个星期内搬过去。”
    彼此都是坐言起行的风格,我亦没有多说,心中却想着刚才的地图。
    纯从地图来看,那地方到廖家的距离和到我们两人住处的距离差不多,还真是巧。
    正要走时莫风逸忽又道:“远天公司有两个新的项目完成,照例要派人去做些官面功夫,要不明天你去吧。”我愕然时他又接了一句,“正好该公司的二把手景茹小姐对你有请。”
    看着他诡秘的笑容,我不由皱眉。
    景茹会有什么事?
    回到廖家时天色仍未黑尽,时间指在八点。天气忽然闷热起来,天边乌云滚滚。
    刚到客厅,扎了围腰的真如从厨房小跑出来:“轩!”我迎上去关切地道:“你休息好了吗?不要这么劳累。”她摇摇头:“躺腻了。很热吗?先去洗个澡吧,我做些好东西,一会儿就好。”
    我暗觉她不知为何身上竟散发出比过去更动人的气质来,似美丽还可以增长般,回应道:“可能要下雨吧。先去洗澡了,一会儿见。”
    夜深时我坐在客户窗前休息,想着刚才的种种,心下不由生出荒谬的感觉。
    回来前我还在担心见到真如后该说什么,之前发生的一切似梦般有种虚幻的错觉。我做了一生必定要做的事,却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从心理上就有种猝不及防的突袭感,什么都变得怪异起来,同时也让我生出不知如何对待真如的感觉。尽管理智和智慧让我在廖父和真如面前做出那样的反应,但凭心而论,我仍未适应发生的事情。
    现在情况却在我意料之外。什么都似没发生,唯一变化的是大家对我的态度更亲密了。每个人,包括廖父在内,对我的态度都有种视为自家人的亲近感。
    原因只因为我对真如做了那件事。
    不过从心理来说,我确是对真如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比诸以前的纯爱恋有所区别。
    廖姨上午便回了家,据说廖父严令全家一个人也不准送她。不过对于自己的亲妹妹,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正如因为她是真如的亲姨,我什么都不能做,换了若是个外人对我做了这种事,结果会很严重。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我扬声道:“请进。”
    真如的敲门手法很有规律,连续两下,然后停顿,再一下稍重的,这习惯从未变过,和常人惯用的手法有所差别。她端着一只青花大碗走进来,惯性地轻唤:“轩。”
    我侧头对她微微一笑:“什么东西?”
    “汤。”真如说着,脸上忽然生出少许红霞,似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般补了两字,“补汤。”说着放到桌边,我探鼻一嗅,笑起来:“像我这样强壮的人还需要补吗?”她红着脸说:“那不一样的……”
    我本意只是逗她,做出怀疑的表情:“这里面不会像昨天的一样……”
    真如吃了一惊,忙道:“没有没有,就只是补汤而已。”
    我很想再开点玩笑,譬如“我正巴不得里面有昨天那种药”之类,但不知为何,以前可以轻易出口的这类笑话现在反而总觉说出去有些不妥。表面上笑了起来:“我开玩笑呢。”探手端碗,三秒内一碗约200毫升的汤汁被灌下肚。
    放下碗时,真如一脸“哪有这么喝的”惊讶表情,接着变为笑意。我咂咂嘴唇:“喝光了。”却又有些找不到话说下去。
    真如轻应了声“嗯”,迟疑片刻,终于道:“姨姨的事……”却又说不下去。我轻轻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到我大腿上,后者羞得轻叫出声:“呀!”我温柔地道:“别担心,我不会记恨她的,因为没有她我还不能品尝到这世上最美好的滋味哩。”
    说完心内才一动。
    此时此景,无论是动作还是言语,在过去我均不能做出。亲密的动作,肉麻的情话,属于我语言神经所不足的方面,但自发生昨天的事后,这些似乎自然而然地就融入了我的条件反射内。
    我清楚地感到,有些东西在离我而去,但有些东西生了出来。
    “嗯。”真如缩在我臂膀内,停了半晌低声道,“爸要姨姨教我怎样成长起来,姨姨教了我很多讨人欢心的东西,可是你不喜欢,我再也不那样了。”
    似毫无意义的话落在耳内,份外有温馨幸福的感觉。但刹那间另一道倩影闪过脑海,情绪不由降了少许,我轻轻道:“嗯。”
    房间内静下来。
    一会儿真如轻问道:“你……不开心吗?”我叹了口气,决定不把刚才脑海里对竹若的歉疚说出来,道:“我在想,咱们认识了这么久,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犹豫片刻,突道:“今天你见了竹若吗?她……她怎么样了?”
    我未想到她会主动问出来,沉默片刻,终道:“她哭了。”
    “要不我去和她说说吧?”真如怯怯地道,“女孩子之间说话,可能容易一些。”
    我心内生出奇异的感觉。
    过去一直是竹若在为两女构造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而努力,现在这角色变成了真如。
    我微微一笑,说道:“傻瓜。”
    这种时候她仍想到去安慰竹若,或者说是帮我向竹若解释,除了用傻来形容外实无话可说。但那样傻的本质,其实是善良。
    真如忽然挣起身来,站直垂首道:“今晚我留……留在这里好吗?”
    我吃了一惊,旋感好笑,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想到她赤裸的画面,心神又是一荡。看着她双手十足绞握,脸颊绯红的可爱样儿,口中已自然而然地吐出一句:“不怕痛了吗?”旋即连自己都羞起来,忙道:“开玩笑的。回去休息吧,天天和你这样的美人儿在一起,我怕以后真的要靠补汤或补药来过日子了。”说完才想到自己说了什么东西,心下不由苦笑。
    缘何今天说话这么“色”起来?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八十一章 调查之事
    景茹那位于大厦第四层、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这女强人正容道:“作为我们公司聘请的策划顾问,你有责任对我提出的相关问题作出解答。”
    我从容道:“我已经说过,这份策划从我的角度来讲已经相当完美,我的答案就是没有意见。”
    景茹蹙起好看的细眉:“但大哥审核后反复强调说这事一定要问你,而且必须找出其中的不妥处。他这么说,必定是相信你有这方面的能力。”
    我思索片刻,仍只能摇头:“正如你刚才所说,这份策划案不但已经虚拟测试过,而且更作了详细的民意调查,并且在定点城市试验成功。我不明白景总为什么要把这份活动策划驳回,因此参考我的意见还不如明问他。”
    景茹丝毫没有不耐之色地道:“大哥常说我们考虑事情的角度和他不一致,是否在这方面有问题呢?”我心中一动。
    角度问题?
    蓦地灵光闪过,我问道:“刚才你的分析全是从正面所得,有没有试过从反面分析呢?”
    景茹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是笨蛋吗?反面影响的可能性早被我通过种种措施降到安全线以下。”
    我作个弹指的手势:“当然不只这一点。你所做的分析全是从本公司出发,不管盈利还是负面影响,但景总并不是常人,他要拓展和开创公司的新天地,考虑的就不只是‘个体’这样的小局面,而是整个大局。”
    “你是说……”景茹一时仍未反应过来。
    “别的公司,”我点出关键,“尤其是你们的竞争公司。如果这次活动大规模展开,你们自己获得丰收的同时,他们会处于怎样一种情况中。”
    景茹沉默片刻,唇角微露出一丝笑容:“有道理。”
    我凝视她两秒,疑道:“你这个表情要表达的意思是……”“我开始相信你做公司顾问的诚意。”景茹露出笑容,“在你面前我不说多余话了,这次只是我试用一下公司新找的策划顾问。”
    我恍然大悟,微感气恼地道:“原来你在耍我!”
    景茹忙赔来一个绵羊式的笑容:“植顾问请别生气,这次活动其实大哥早告诉我方案的漏洞在哪里,只是……只是他说我太笨,我一时气愤,才想出这法子在贵脑上测试一下,看世间是不是真有他认为的那种程度的聪明。结果……”我哂道:“结果发觉其实也一般,大家彼此彼此,然后令兄在茹姐那丰满而美丽的胸腔内的位置更加高远,是吗?”
    景茹一呆,旋即脸上大红起来,嗔道:“你胡说什么!”
    我亦是一怔,险些跳离椅子撞墙。我究竟在说什么乱七八糟?
    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只是一点赞美和公正的描述罢了,茹姐请不要大惊小怪。如果没其它事,我先走了。”
    景茹醒过神来,上下打量我两遍,道:“你今天很奇怪哩,像是精神焕发,又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呻吟一声,捧头道:“精神焕发?我现在怎么也不适合用这词语来形容罢?小弟正为前所未有的私事烦心到要自杀的地步,大感人生无望和黑暗,茹姐不要拿我取笑了。”
    “真有吗?”景茹怀疑道,“但你看起来不像在烦恼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努力压制负面情绪的缘故,换了个人遇到我这种事,早崩溃了。”
    景茹兴趣大起,倾前问:“什么事让你这么……这么烦恼?”
    我也倾前,低声说了两个字:“秘密。”旋笑了起来,“想不到一向冷若冰霜的茹姐也会对别人私事感兴趣,真是天大的改变——有男友了吗?”
    景茹换上冷漠的表情:“算了,工作时间不谈私事,你可以走了。”旋再看看我,自对点头,“怎看怎觉得精神好得要爆发的样子。”我作个气死的神情,这才离开。
    她确是有了巨大的变化,以前纯粹的商业女强人,现在开始有了丰富的个性表情。彼此的关系非常奇怪,从心理上我完全没有把她真当“姐姐”那么尊敬,只将之看作一个年龄略大的一般朋友,但因着彼此间发生过的事,我们间的言行又可以比常规朋友更亲近一些,而不带一点暧昧。
    不过……说到言行,我不禁又想起之前那句带了荤味儿的玩笑话。在和真如有事前我绝不会对任何一个异性朋友开这样的玩笑,但刚才却发生了。
    真是想不透的怪异。
    回到工作室还未坐下,莫风逸迎上来道:“搬迁的事由我全权负责,那边的老板是我爸的客户,我去的话,应该会更好些。”
    我点点头:“好。”事实上这事我早全交给他,正如他将和远天的接触全交给我一样,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擅长点和优势点,合作更默契和愉快。
    “还有件事,仁进刚才打来电话,说是有事找你,但你的手机又不通,只好打到我这里。”莫风逸露出少许怪异神色,“好像跟洛明曦有关的。”
    我脑内某根神经一动。
    我曾拜托他查找环路高科老总高仁义的秘密资料,以帮洛明曦彻底摆脱其“魔爪”,事隔一个多月,难道他终于有消息了?
    想到这里,不由想起托付给莫风逸的洛明曦,忍不住关心两句:“这事一会儿我会去处理,不过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过明曦了,她怎么样最近?”
    莫风逸耸耸肩:“还不是老样子,一个人性格定了形,哪能这么快就变化?不过她本身有坚强的潜质,迟早会完全适应社会的,你不用担心。”
    以我的猜想,洛明曦这样的美人儿,是被高仁义买来储为后用的。在很多商业环境里,美人儿的作用比金钱更有效,以高仁义的城府和手段,储备个把“美女军团”来为其商战效力,是正常的事情。他要这么做我管不着,但按我的设想,只要能找到他这方面的证据,就可以用之威胁他,从此脱离明曦的生活环境。
    不过乃弟高仁文对洛明曦一片痴心,怕就不是这样能解决。这属于私人感情问题,我从道义上也感觉难以插手。
    到水逸轩张仁进的办公室内时他第一句话就是:“希望你没有认为水逸轩的办事效率变低了。”我失笑道:“那怎么会?这样认为等于认为我自己没有办事能力,我是这样自贬的人吗?”
    张仁进笑了笑,从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出高约二十厘米的一个纸盒,面积与普通打印纸等似。
    我吓了一跳:“这么多?”
    他莞尔一笑,打开盒子,露出一个大相册:“有近七成是照片,剩下的才是查到的资料。不过由于我们在暗面的探查能力有限,也只能查到这些了。”
    所谓“暗面”即指黑道,要探查高仁义的非法手段,只有通过这样的渠道才有效。我点头表示明白,将相册拿过来,正要翻开,张仁进伸手虚按:“要有心理准备哦,这里面很有些照片是颇具刺激性的。”我不由笑出来:“最有刺激性的事情我刚经历过,所以现在心理完全不需要准备。”
    他唇角微露笑意:“不要轻视我这些珍贵照片,就算经历了生死,也未必能承受得了它们。”
    我大讶道:“如果你是要勾起我的好奇心,那么恭喜你成功了——真有这么恐怖?”
    张仁进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了助理不得让人进来后又关上门,这才坐回原位,作个“请”的手势。
    我被他的神情动作影响得微感紧张,翻开第一页,入目的照片刹时将我击呆。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八十二章 在握胜券
    所有照片都可以从画面晃动的幅度和拍摄的角度看出是偷拍,而且拍的人显然是个人高手,每一张照片都有实质性的内容。
    第一张是二男一女,年约二十的妙龄女子被两个男人扭着正向一间屋子走去,前者的挣扎和后者的粗暴都可以从照片中感觉出来。
    第二张变为只有一男一女,女子正是第一张那位,正被男人狠狠一拳揍在小腹,她原本清丽的面容亦因此而扭曲,痛苦万状。这一张拍摄镜头拉得较近,但女子面部仍显有些模糊,能看出是用长镜头远距离拍的。。
    第三张仍是那女子,但已然被剥得赤裸,双手被反绑在纤腰后,整个人被扔得仰躺在地上,丰胸瘦腹处均有被鞭打过的痕迹。一个男人正一踹在她大腿侧,痛得她蜷曲起来。
    第四张镜头拉出屋子外,从窗口可以看到屋内的隐约情景,把整间屋子的外景拍摄出来。
    这四张照片全是从远处偷拍,内容并不清晰,但已足以让任何有良心的人热血沸腾。
    在这人权的世界,竟仍有这样的事情!
    看完第一页四张照片,我抬头看看张仁进,后者打个“继续看”的手势。
    第二页开始是地理位置图,由小渐大,共约二十张照片,将发生恶劣行为的这处场所所在位置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甚至包括路线和标示牌,可以看出拍摄者为此颇用了一番心思。
    那是一处位于偏僻乡村的院落式所在,整个地方约有十来亩大小,由于靠着丘陵,地形复杂而人烟稀少,可以想到被困在其中的人,尤其是年轻而无知的女子,要想逃出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院落外围还有高达四米的围墙和简易的防逃措施,以及不时出现的巡逻者,样子吊儿郎当的人居多,想来是高仁义从当地的流氓中找来帮手的。
    “这地方的详细资料在下面资料袋的第二份档案中,呆会儿你可以细看一下。”张仁进解说道。
    我一语不发地逐页翻着,到了第八页,四张年轻男人的脸的特写出现。张仁进继续解释:“这些人是我派去的朋友通过种种手法收买的内部人员,后面的资料有不少是他们提供的。为了避免单个人能搜集到的资料过于片面,我朋友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分别把这四个人收买下来。”
    我颇感奇怪:“按料高仁义对这些人该有防范措施,哪能这么轻易在被收买?”他微微一笑:“主要是方法使用的问题。这地方非常偏僻,当地人都只知道那是一个纸箱厂,并不了解情况。我朋友因此把在那里巡罗的所有人全拍了特写,到当地镇上去打听其资料,找到其中四个特别容易收买的,用种种心理攻势,才拿下了他们,并且保证如果将来这里的事泄露出去,他会帮他们洗脱罪名,这才得到这四个人的全力协助。”
    我点点头。张仁进的稳重要超过我,既是他找的朋友,便一定有足够能力做好这事,背景上我完全不用担心。
    下一页开始是四个容貌身段完全不逊色于在屋内跟着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妇人学习各种经验,其中有几张甚至还包括“性”的教育,从照片上妇人对着投影仪上的男性性器官解释的姿态,可以猜出她教授的内容是什么。
    此后是约摸八十张各种各样的资料,出现了至少六个不同的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最小的一个年龄绝未超过十五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左右,内容则是她们日常的生活和在隐藏工厂内的活动。
    尽管明知自己该对这种事表示道义的谴责,但我仍看得心跳剧增。高仁义所安排的这些学习和训练,大多是用各种技巧来讨好男人,只有对其中一个特别突出、貌美度差仿洛明曦的女孩有侦查方面的训练。可以想到这些女孩将来出去要做的事便是为他讨好各界“伙伴”,寻求生意上的发展和方便。
    “这些是仍在训练的,还有至少超过十位已经‘出师’的女孩照片,由于时间问题,只拍了她们的普通照片——其中就包括了你那位洛明曦。她们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全是孤女,或者是再拒不到双亲的失踪少女和拐卖少女,就算这地方被公安破掉,她们也属于没有黑人。”张仁进再次解说,“如果有需要,可以进一步调查。”
    我看完整个相册,想到一个问题。
    高仁义本身绝对智慧超凡,但只看这些照片便知用在了歪处。用歪门邪道并非没有好处,但若只靠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他绝对不可能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的景思明的对手,前次环路高科竟被逼得不得不和远天合作,便是明证。
    沉吟片刻,我道:“但这上面完全没有直接和高仁义牵涉相关。”
    张仁进点头道:“我也想过这问题。高仁义在这方面做得特别好,他本人从来不到那里去。我朋友问起那地方的老板是谁,那四个人异口同声地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却完全不认为高仁义是谁,可知在这方面高仁义很谨慎,所以要拍到直接有用的资料很难。不过现在你要做的事,我认为不需要这种程度的资料也可以完成。”
    我思索片刻,道:“你说得很对,这件事这些资料够了,如果真有直接资料可能反而会适得其反。这样罢,这些资料你留一份复件作备份,剩下的给我拿去处理。”张仁进将盒子推了过来:“早做好备份了,而且还是两份,我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剩下的还需要我帮手吗?”我露出笑容:“你已经帮了我非常大的忙了。”
    带着盒子回到工作室,莫风逸仍在,附带的还多了他的悦儿,后者对我的盒子露出好奇神色,我忙将之先行放好,才道:“我要请三四天假,因为房子的事差不多了,就不来工作室了。”莫风逸露出理解的神色,道:“最好一并把你的感情问题解决掉,处理不好的话,它会影响你正常的生活的。”
    我想起今天已经给竹若打过六次电话,但她一次都没接,心不由悬了起来。
    她不会想不开罢?
    但这又不似她的风格,乐观和开朗的性格,应该不会被这种事打击下去的。
    天黑前真如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去她家,其小心翼翼的口吻和缓慢的语速完全回复到她变化前的境界。听着她期待的语气,我答应下来。
    我对竹若的感情,绝对要比对真如更强烈,但若说这世上有谁的要求是我最不能拒绝的,除了父母外,就是真如。那是种揉和了彼此过去种种经历后的复杂感情,有着特殊性,完全不像我和竹若间的感情那么单纯。
    如常的晚饭后真如和我在阳台小憩,她很小心地问:“竹若……还不肯理你吗?”
    我笑了笑,道:“小傻瓜,这个你不用担心。”
    她神情稍显抑郁:“可是……这件事总是我不对……”我探手过去轻按住她掌背,截断道:“不准这样说。承担责任是好事,但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担到自己肩上。你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如果真要说不对,唯一不对的人就是你小姨。放心吧,竹若会想通的;如果她真的想不通的话,那就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缘份。”
    真如明显地一震,失声道:“轩……你……”
    我叹了口气,轻轻道:“我是真的很不想把这件事纳入咱们感情归属的考虑因素,但事实上我的良心和道义感都一直在提醒我,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我需要负责。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我,你小姨又怎么会做下这种事呢?”
    真如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看出她欲语还休的内容,哑然一笑,握紧她手:“看来‘傻瓜’这个绰号得成为你的终身代号,有人会像你一样时刻想着帮情敌考虑和说话吗?”真如愣了愣,脸颊红起来,微垂下头,半晌终吐出一句:“明天我去找竹若好吗?”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八十三章 星夜之奔
    善良有时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竹若、真如,都是善良的人,尽管处事方法不同。我们谁都不愿用极端和丑恶的方式去伤害另一个人,这直接让我犹豫不决,让真如既和竹若竞争又情不自禁地想帮助她,让竹若尽管被事实伤害也没有谴责我和真如。
    如果能摒却一时的善良,暂充恶人,问题的解决便简单得多。
    我甚至想过,如果两女中任何一人骂了另者,尽管是这么细小的粗鲁,也会立刻帮我决定下选择的对象。我们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千钧一发”的紧张程度。
    然而发生了我和真如的这件事后( 生命的法则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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