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的记忆融合到了我的记忆中?”
御风感到不可思议,“这种事能做到的吗?为什么我没感觉到任何违和?”
倘若身边莫名出现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任谁注意到了都会觉得违和,更何况是记忆?
王鎏衣淡笑道,“看样子,莹没有对你说过,也对,以她的性子,向来不愿多说什么,而我也是死后来到这里才知晓一切。”
王鎏衣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了御风,最后指向远处的那些金色泡影。
“我,你,还有他们,本就一体同灵,你该知道万物皆有灵,而我们,皆为一灵,你也可以把我们看作你的前世。”
“我的前世?”
御风发懵的看向那数不清的金色泡影,自己的前世,竟有这么多?
“那既然本就是一体……记忆回归不应该是好事吗?”
御风不解的问道。
王鎏衣颔首表示同意,“对‘我’而言,确实是好事,但对你‘我们’,对你而言,却并不是。”
王鎏衣左手变出一个杯子,“把这看做这是你目前的体量。”
右手握拳至于杯子的上方,有着水流自拳心处落下,进入到杯子中,直到杯子装满。
“这是你的一切,或是说独属于你的记忆,随着你见识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杯子会慢慢充盈。”
“但杯子终会有填满的时刻,这时便是你命运的一个节点。”
御风记得,莹曾对自己说过,自己的生命有个模糊结点,看样子就是王鎏衣所说的杯满时刻,而之所以是个模糊的结点……
接着,王鎏衣身旁又出现一个空的大杯子,以及一个半满的大缸,“你若能突破自身,那么自身的容量就会增大,不过,打破自身的桎梏可不是简单的事,你只是一个小杯子,是没有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大杯子的。”
王鎏衣笑着将大杯子给捏碎,将装满水的小杯子置于半满的大缸之上。
王鎏衣摇晃着装满水的杯子,倾洒出的部分落于大缸之中,“最简单的方法,是换一个大容器,但这大容器里本就装有水,我们不妨称作缸中水。”
“倘若你是缸中水,那倾洒出的这部分水,也就是你我融合的那部分有关枪术的记忆,进入到缸中,自然会成为缸中水的一部分,对整体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如果你只是杯中的水,我将水全部倒入这个缸中。”
说着,王鎏衣将杯中的水尽数倒入到大缸之中,“那么请问,这水究竟是杯中水,还是缸中水?”
御风咽了口唾沫,“也就是说,倘若我自身的没有决定性的体量,记忆一旦融合,我所经历的一切,就只会成为另一个我的简短经历,最后留下的,并非现在的我的意识?”
是了,一切都能够解释清楚了,御风记得,莹曾对自己说过,她提供的三次帮助并非没有代价,三次过后,自己将变得不再是自己,原来是这个意思。
王鎏衣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样子你已经理解了,杯中水与缸中水一旦接触,便再难分彼此,因为两者的本质都是水,这也是我对你说的,不要接触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哪怕对你没有任何恶意,而我,也只会告诉你与你相关的事,不会告诉你任何有关我的过往。
你可以把我们这些人都看作是一个大缸,而那些包裹着的薄膜看作封口,在你体量足够大之前,你只能等待着我们化作纯净的细雨,这样你或能从中攫取部分来充盈自己。”
王鎏衣看向其中最为耀眼的几个泡影,“更何况其中的一些足以被称作大海,你接触他们,你自然也能拥有大海之力,但,你也就只能是消散于大海中的一杯水了。”
御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最后问出了一个问题,“莹……究竟是什么人,‘我’又是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鎏衣摇了摇头,“你现在只是一个小杯子,所能容纳的只是一个小杯子的水,如果我把大缸中的水强行放至小杯子中会如何?”
啪啦!
王鎏衣手中的杯子、身旁的大缸同时破碎,将御风给惊醒了过来。
“水会撑破容器,融入大地,去往它该去的地方,即非缸中水,也非杯中水,这也是为什么莹会将你放置于此处的原因。”
“你体量太小,足以改变现状的力量对于你而言便是溪流,你无法触及,所以莹选择亲自动手……但你的容器太小,无法承受这份力量,所以莹将你剥离,置于此处。”
“我说过,我只是一介武痴,存于此处所余皆为用枪之术,既纯粹又简单,你所问之事,非我所能容纳之物,或许唯有那边少许几人知道二三,但我并不建议你去与他们接触,反而你直接去问莹更好,若是莹愿意告诉你一些,你的容器说不定会大上许多。”
“真的假的?前辈之前不是说增加自身容器的容量很难吗?只用莹告诉我一点事,我自身的器量就能增加?”
御风狐疑的看向王鎏衣,这个糟老头子会不会是整蛊自己?莹他并不是没有接触过,按她那怪脾气,指不定不仅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还得狠狠收拾自己一番。
王鎏衣倒是没有在意御风的表情,他与莹接触的并不多,或者说是,莹与这里每一个个体的接触都不一样,但具体有何区别,他也不曾向这里的其他人问过。
毕竟他自身也是水,和别人接触也意味着融合,难分彼此,他们最终都将变得纯粹,纯粹也就意味着彼此并不相容。
“唯有一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莹不会伤害你,我们也不会,你是最后一块可被视作容器的拼图,一旦你破碎了,这里的一切都将会被强行融合在一起,成为最初的‘我’。”
“你所看到那些金色薄膜,并非是我们为了维持自身所设的,而是莹所为,由此可以看出……”
王鎏衣迟疑了一下,在纠结如何措辞,“莹想复活是‘你’,而非原本的‘我’。”
在这里,王鎏衣并没有用我,或是我们,因为他早已明白,他们这些人的执念与记忆,被莹视作杂物,是需要被清理干净的,不该存在的。
或许莹以前主动清理过这些“杂物”,但之后的莹便从未主动这么做了,他记得莹曾对他们说过什么,但自己已经抛弃了那段记忆,想来并不重要。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莹将我们收集起来无非就是为了把我们视作拼图的碎片,拼凑回原本的模样。
但这么做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收集到的先拼凑在一起,这样,对于分散的碎片也将有着更强的引力,也能够更快的将散余的拼凑回去。”
“但莹却并没有这么做,一边将我们封锁,不断消磨执念,最终化作纯粹灵,一边不断的寻找新的容器,找到合适的后,再将不含杂质的灵慢慢的填补到容器之中,扩大容器的容量。”
“我能感觉出,虽然你的器量极小,但对我们这些灵有着极高的亲和性与包容性,所以,我猜测莹想复活的是‘你’,而非‘我们’,并且,莹对你的器量,已经有过一次扩充,这一点我尚还有所印象。”
对我的器量有过一次扩充?莫非是在这个世界与莹的初见?记得当时因为自己想了些不太好的内容,被莹给“惩罚”了,回过神来,自己便完成了普通人到修士的蜕变。
御风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这信息量过于庞大,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
王鎏衣看向御风的背后,微微笑道,“看样子事情似乎结束了,你该醒来了。”
御风顺着王鎏衣的目光看去,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门扉,正缓缓打开。
“前辈,我们如何再见?”
御风看向王鎏衣,言辞恳切。
王鎏衣转过身背负双手,淡笑道,“我既已不受封锁,自是即将消散,老夫的毕生所学能够再现一次世间,便是最后的念想了,如今念想已了,自当散去。”
御风急道,“可是前辈,我只领了枪法,可没学到前辈的绝学啊。”
王鎏衣身影已然开始消散,畅然大笑道,“哈哈哈!废物武学罢了,我死前已见过绝美一枪,此生足矣。我若传你,必囿于我道,你当自寻其路……”
门扉大开,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御风无力抵抗,被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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