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33.第 33 章

    
    梦夏站在窗边, 隔着融融的日光, 清晰地看见他的身影。
    “下来，男朋友带你去吃早饭。”
    他说完, 梦夏脑子空白了一秒，旋即反应过来, 好像全世界的糖浆一下灌到心窝里, 阳光都明媚动荡起来。
    她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捧着手机，里面有他的声音传出来，像是捧着什么宝贝。
    “夏天。”沈琰轻轻唤她。
    “嗯...”
    梦夏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明明每天见面说话的人，怎么突然就紧张别扭起来, 她转身靠在墙上，一手虚笼着手机说：“我还没洗漱，要点时间。”
    沈琰：“我到大门外等你。”
    挂了电话, 梦夏快速洗漱，打开衣柜翻翻腾腾好半天, 不知道穿什么好，突然想到他穿的是自己买的那件卫衣, 于是她也找出他买的那件穿上。
    梦夏蹬着楼梯下楼，匆匆往外跑，王阿姨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不吃早饭啦？”
    “不吃了。”
    “中午早点回来, 我炖了——哎这孩子。”
    这段路梦夏第一次跑得这样着急, 出了伸缩门, 站在平阔的大门入口，左右一看，沈琰呢？奇怪。
    她细细喘着气，拿出手机拨他的电话。
    下一秒，手机铃声自身后响起，梦夏立马转身，鼻尖擦过柔软的衣料，紧接着身上一紧，被拥入一个怀抱。
    “啊...你。”
    “这么急？”沈琰低下头轻笑，下巴蹭到她的鬓角。
    梦夏鼻头挨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吸了一下，有沐浴露被太阳晒过的清香，干净、清爽。
    “你怎么在这边？”
    “警卫员一直盯着我，可能要认识我了。”
    梦夏连忙推他，刚才太激动了，恍然想起这里大庭广众的，而且警卫员就在旁边。
    沈琰收拢手臂，将她往自己肩窝里按了按，一晚上想着这事都睡不着，现在切实地抱着她，整个人踏实又充盈，心都是酥软的。
    “别乱动，”沈琰在她额角亲了一下，“让我好好抱会儿，女朋友。”
    梦夏特紧张，没感觉到他亲她，倒是被“女朋友”三个字戳中心口柔软的腹地，伸手搂住他的腰，埋到他肩窝里，闷声问：“被人看到怎么办？”
    毕竟地点不合适，黏腻了小片刻，沈琰松开手，问：“想吃什么？”
    “什么都—”
    梦夏习惯性顺应别人，自己想要什么都能凑合，“可以”俩字还没出口，对上沈琰的目光，话语悄悄转了个弯：“都不如小笼包。”
    “那就去吃小笼包。”沈琰扬起笑，勾着她的脖子往路边走。
    打车到了一品天下，挺大一家店，深褐色木桌、屏风，挂着红灯笼，很有中国味，密密匝匝坐着人，腾腾热气中扬起热闹。
    小笼包、小混沌、鸡蛋饼、油条、豆浆，很中式的早点，每份都少而精致，沈琰点了许多。
    “吃不完了。”梦夏阻止他。
    “你吃不完我吃。”沈琰想到她爱吃甜，又加了香奶馒头和红枣糕，这才端着餐盘去找座位。
    找到空位坐过去，靠窗的小长桌，中间摆着各种食物，两人面对面看着彼此，一时间没有言语，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在学校里每天都是肩并肩坐着，现在好似和以往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紧张、喜悦，又有点小别扭，因为关系不一样了。
    阳光荡漾在睫毛上，小星星在眼里跳跃，连眼睛都在说，好喜欢你啊。
    看着看着，两人同时笑出来，就这么在煦暖的晨光里傻乐。
    沈琰手伸过桌面，掐了下她的脸：“快吃。”
    “嗯。”
    梦夏用筷子轻轻夹小笼包，包子皮被吮瘪了似的下坠，一口咬下去，轻轻一吸，鲜美的汁水流入口中，肉馅不肥不腻，香软爽滑。
    她吃相好，小口不急，模样却很享受，沈琰看得也有了食欲。
    梦夏每种食物都尝一点，剩下的沈琰搞定，分着吃完一顿早餐，空气里好像生出一根无形的绳子，一下把他们拉得很近。
    吃完饭，两人逛到商场，梦夏本以为是瞎逛，结果沈琰带着她走进一家珠宝店。
    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弯腰鞠躬，齐声说：“欢迎光临。”
    橱柜泛着耀眼的白光，钻戒、项链...各种首饰熠熠闪光，梦夏扯了扯他的袖子：“沈琰，来这干嘛？”
    沈琰牵起她大步往里走，站在钻戒的柜台前，低头看着问：“选一个喜欢的。”
    梦夏往后缩，摇头摇头，怎么感觉在选婚戒。
    沈琰懒懒撑在橱柜上，灯光映得他眉目清晰，看着她一笑：“一个不够啊，那选两个。”
    梦夏登时慌了：“买戒指干嘛？”
    “求婚啊，你让我好好想，我想清楚了。”沈琰语气自然，有板有眼。
    梦夏睁大眼睛：“这也太早了吧，沈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有没有听我说啊...沈琰！”
    “嘘，”沈琰竖起食指抵在她唇上，“你反应这么大我很伤心啊。”
    “对不起，我不是...沈琰...”梦夏也不知说什么好，眼神软下来，哀哀看着他，有点撒娇，又有点无措。
    服务员捧着托盘走过来，礼貌道：“小沈先生，您的对戒。”
    梦夏一脸蒙圈，什么对戒？
    沈琰打开盒子，取出铂金戒指，眯起眼看里面的字。
    服务员介绍：“这对情侣对戒款式简单，质感好，戴着很大方，驻点技师昨晚加班加点刻好了字。”
    原来是情侣对戒，梦夏反应大了，有点不好意思，嗔他一眼：“你又唬我。”
    沈琰绷了半天，终于笑出来，抓起她的手说：“试试。”
    金属冰凉地滑过手指，沈琰托着她的手看了看，她手指细白，戴着正好看。
    梦夏的指尖抠了抠他的掌心：“学校不让戴。”
    服务员见多识广，没对早恋表现出异样，保持着八颗牙的微笑：“小沈先生已经考虑好了，”她拿出两条细细的链子，熟练地把戒指穿过去，“挂在脖子上，衣服遮住看不出的。”
    沈琰偏开头咳了声，毕竟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多少有点不自在，他接过链子说：“我帮你戴。”
    梦夏背对她，拨开头发，脸颊隐隐发烫，十六七岁的年纪，背着所有人，在只有他们知道的小世界里，有了第一个纪念日。
    “刻了什么字？”梦夏捻着戒指看。
    沈琰淡笑看着她，没回答。
    梦夏举高戒指，对着光看，是一排小小的数字：181021。
    略一想明白过来，是今天的日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被他刻了下来。
    “你怎么想到的？”
    沈琰挨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一辈子只有一次，自然要记下来。”
    梦夏瞬间懂了，他在回答她的问题，谈一场恋爱还是谈恋爱，只一次，当然是不分手的恋爱。
    她心里泛起甜，鼻头又有些酸，轻轻点了下头。
    “傻啊你，”沈琰摸摸她的眼角，“帮我戴上。”
    沈琰坐在椅子上，梦夏站在他身后帮他戴好，凉凉的两枚戒指藏在各自的衣服里，慢慢和身体融为一样的温度，像是完成了某种慎重的仪式。
    出门的时候两人手牵手，都是牛仔裤配白色卫衣，同一个牌子的衣服，图案虽有差别，这么看着和情侣装差不多。
    一路逛到公园，已经快中午了，梦夏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小眼神不时瞟向沈琰，说完电话，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小声说：“家里让我回去吃饭。”
    沈琰舌尖顶顶牙齿：“能在外面吃吗？”
    梦夏为难：“周末舅舅在家...”
    周围人来人往，两人静静看着彼此，半晌，沈琰别开眼：“算了，我送你回去。”
    “我叫滴滴就好了，不用送，”梦夏瞅着他，“你呢？”
    家里空荡荡的没人，周澜在医院有人照顾，他也没兴致约其他人吃饭，转而问：“怕我饿着自己啊？”
    梦夏：“你正经儿点。”
    “走吧，”沈琰拍拍她的后脑，“我还能饿着自己？”
    到了路边，将梦夏送上车，沈琰一手撑在车门上沿问：“下午出来吗？”
    “再看，不好说。”
    “那再联系。”
    汽车缓缓启动，梦夏透过车窗看到沈琰携拔的身子孑然站在路边，车驶远了，他才转身往公园走。
    不知怎么的，莫名开始不安，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梦夏突然说：“麻烦转头回去。”
    沈琰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摸出烟点燃一支，捏着烟嘴，眯起眼吸了口。
    不想回家，想到那个家就压抑，她不在哪儿也不想去，没劲儿。
    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啪嗒一声打开，蹿出小火苗，又啪的一声关上，不断重复，打火机越来越烫，他没感觉似的继续开关。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近处忽而响起一声：“沈琰，我想好了，还是和你一起吃饭。”
    沈琰倏地回头，烟灰落了一截在裤子上，他始料未及她会回来，连忙拿下烟，眼中的失落没来得及掩饰。
    梦夏愣了愣，慢慢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你不乖啊。”
    “不喜欢我抽烟？”沈琰抽了半支烟，喉咙有些哑，连疑问的语气都低低往下沉。
    空气泛着淡淡的烟味，梦夏摇了下头，拉住他的手问：“因为阿姨的事不开心吗？怎么不和我说。”
    沈琰哽住喉咙，看着她。
    梦夏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开喂进他嘴里，璨然一笑：“吃点甜的。”
    他们身后是一排桂花树，黄色小花满树摇曳，地上、木椅上零落着小黄花。
    风轻轻拂来，甜腻的香味弥散，驱走了烟味。
    “你在哄我？”沈琰舌尖滚着奶糖，她的甜味和他的烟味融在了一起。
    “我哄你。”
    梦夏说完，眼前一暗，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他就这么弯下腰吻住了她。
    唇瓣轻轻摩挲，略显生疏地吸吮，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入，轻轻勾弄着她，淡淡的牛奶味在嘴里漫开。
    梦夏两手紧紧攀住他的手臂，将他的衣服抓出褶皱，被他吻的迷迷瞪瞪，心跳和呼吸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只有唇舌被侵占的触感无比清晰。
    十月阳光晴好，微暖的风轻轻撩动发梢，好静。
    她确切地感觉到，他们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