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立和他们对视一眼就骑车走了, 也不知什么意思, 埋下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更让人忐忑。
潭城中学的改卷效率高, 每考完一科就紧锣密鼓地开始批改,最后一科英语, 选择题涂卡, 剩下的试题批改也快,考试后一天基本能出成绩。
第二天早读课,余自立没像上次那样招摇地来宣布梦夏的名次,不知道是昨天被他看到的原因, 还是因为这次没考好。
早读课下课,许多同学跑去办公室看成绩。梦夏吊着心, 坐立难安。
两边耳朵忽而一紧,被塞进耳机,同时有音乐流淌出来。
梦夏知道是他, 没看他也没说话,弯着手臂侧趴在桌面, 闭上眼睛静静听。
很舒缓的轻音乐,梦夏听完一首曲子倒是不焦躁了, 但情绪变得有点丧,她摘下耳机还给沈琰。
沈琰捻着耳机线,在修长的手指上绕了几圈:“看来这首歌不治愈, 你点一首, 点我唱也行, 就是有点贵。”
梦夏噗地一笑,很轻的一下,笑意没到眼睛,心还是沉的,对他说:“考试的时候,我好几阵都是懵的,这次可能考得不太好...”
沈琰耸了下肩:“偶尔接下地气,免得我总觉得成绩太差高攀你。”
“沈琰...”梦夏眼神哀哀的,知道他在逗自己,可就是笑不出来,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沈琰蹙起点眉头,一副很伤脑筋的模样:“有点难哄啊,不会真要我唱歌吧?”
梦夏没接梗,抿了抿唇说,“我要是没进年级前十...”她看着他,稍停了几秒才把话说下去,“不能继续待在这个班怎么办?”
“学习,吃饭,想我,”沈琰眼睛里噙着点笑,嗓音低低的,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温柔缱绻,“我也一样,但可能更想你一点。”
梦夏轻轻笑出来,鼻头泛起一丝酸:“还在同一层楼,怎么说得天各一方一样。”
“对啊,”沈琰揉揉她的发,“原来你也知道。”
梦夏呆了呆,明白过来,就算没考好也不是什么走不出的灾难,不用担心得和天塌下来一样。
她从他手里拿来一只耳机:“还有什么歌?”
总算哄好了,沈琰悄悄松了口气,故作夸张道:“不会真点我唱吧?”
梦夏一笑:“多贵啊?”
“你的话,”沈琰脸凑过去,“亲一下勉强答应。”
两人正腻歪,朱兑友蜷着份排名表大咧咧跑过来:“琰哥,看不看排名。”
反正迟早要挨一刀,沈琰瞥向梦夏:“我帮你看还是你自己看?”
“梦夏还是班级第一,琰哥你也进步了,和学霸同桌果然不一样。”
朱兑友啵?N啵?N说个没完,卷成圈的排名表一下下敲着掌心,沈琰伸手去拿时扫了他一眼,朱兑友立马捂住嘴,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梦夏手指紧了紧,抬起点又放下,心一横,说:“我自己看吧。”
这是班级的成绩表,梦夏班级第一,她捏着纸张缓缓打开时,第一个看到的是自己名字。
目光直接落在最后一栏,年级排名:15.
她心重重一跳,接着一跳一跳地沉下去,失落、忐忑、担心、自责...种种情绪瞬间涌来。
虽然有心理准备,也被沈琰宽慰了,但这是她第一次考出年级前十,心揪着难受。
快速扫了眼各科成绩,数学没提上去,语文和英语也没之前发挥得好,总分自然掉了下来。
她吸了一口气,没一直耽搁在自己这,翻到下一页,找到沈琰,食指按在他的名字下,每科的分数都认认真真看过去,而后,缓缓弯起嘴角笑。
“你进步了十二名,真好。”
他的成绩有了起色,正好弥补了自己退步的缺陷,像一道光破入,驱散了心里的阴霾,梦夏由衷笑着,看着比沈琰还高兴。
沈琰平静地看着她笑,半晌,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上一揽,很快地抱了她一下又放开,说:“你怎么这么招我疼。”
晚自习后,梦夏第一次没拒接沈琰送她,面上表现得再坦荡,还是担心要转班的。
两人肩并肩走在马路边,路灯疏密有致地拖出两条光带,偶有一辆车呼啸而过。
一路走得慢,话也不多,快到家属院了,他们在一棵大树边停下来,树叶筛碎灯光,落下零星光点,他们站着的树下有些暗。
沈琰张开手:“抱一下。”
梦夏从没主动过,手指在身侧动了动,就是缺点什么推她一把,让她抬手抱抱他。
“那算了,”沈琰等了会儿放下手,“我看着你进大门。”
“哦。”梦夏转身离开,走得很慢,远处是深暗的天空,寥落几颗星星,保安亭还亮着灯,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什么滋味。
走开几米,后背倏地一重,腰被人缠住,少年单薄的身体和她紧紧相贴。
沈琰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往她脖颈里埋:“叫你走就走,主动一下会死啊。”
梦夏僵了片刻,转身楼住他的腰:“这样呢?”
“乖。”
沈琰拢了拢她后脑的发:“还在担心?”
梦夏已经准备好一会儿到家主动和舅妈交待。
“嗯,”她侧脸贴着他的肩窝,带着点鼻音说,“有点怕。”
“要是没在一个班了,我以后每天都送你回家。”
“好。”
.......
回到家,书房的灯还亮着,梦夏轻轻敲门,听到陈怡说进来后推门进去。
陈怡从文件里抬头,见是梦夏半点不意外,直接说:“你们王主任给我打过电话了。”
原来舅妈已经知道了,梦夏走到办公桌边,主动开口:“我这次没考好。”
“说说原因。”陈怡习惯了系统那一套,开口就很有领导架子。
“我数学拿高分有些吃力,英语和语文状态不好,刚好考试两天不太舒服......”
梦夏轻声细语地说完,陈怡问:“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我...我不太想转班,现在已经适应了新班级,这时候换班级又要重新适应,说不定更影响学习,我在现在的班级也能学好的。”
“这样吧,期末考证明给舅妈看。”
梦夏讶异一抬头,看向陈怡:“舅妈你的意思是...?”
陈怡清缓一笑:“还有意见?”
“没有没有没有,”梦夏摇头又摆手,高兴坏了,伸手抱了陈怡一下,站起身,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期末考一定能考好的。”
回到房间,迫不及待地给沈琰打电话。
沈琰此时刚到家,接通电话往客厅里走,梦夏声音雀跃,冲进来:“沈琰。”
“嗯,什么好消息?”沈唇缓缓拉开冰箱,拿出一瓶可乐单手打开,猜测在冒尖却不敢肯定,凝神等她说。
“你怎么知道是好消息?”梦夏俩手捧着手机,靠在窗边。
“心有灵犀,让我猜猜...”沈琰故意停顿几秒,“你舅妈答应不转班了。”
“嗯,”虽然他看不见,梦夏还是不自知地点了点头,“她说看我期末成绩。”
得到肯定的答案,沈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这才感觉到手上凉凉的,可乐罐被捏瘪了漏出来都没察觉,鬼知道他故作轻松地安慰了她一天,心里有多不愿意她转班。
“我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梦夏只是单纯地告诉他一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等—”
手机里传来嘟声,沈琰无奈笑了一下,对着已经断线的电话说:“不用转班了,真好。”
第二天物理课,余自立讲完试卷,留下十几分钟开了个简短班会,含沙射影地强调这种时候不该早恋,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意有所指的意味太明显了,梦夏心跳惶惶,勾着头不敢看人。
余自立念叨完又拿出一张纸放在投影仪上,提高音量说:“这是座位表,剩下的时间大家抓紧换位置。”
全班的目光立刻看向屏幕,抱怨的、开心的、收拾东西的声音,闹哄哄吵起来。
梦夏看着座位表叹了口气,沈琰挑着眼尾沉着脸,一看就气得不轻。
梦夏的座位是第一组第一桌靠墙,沈琰则是第四组最后一桌靠墙,两人的距离从同桌生生拉成最远的对角线。
除了地理距离变远了以外,不知这样安排有什么意义,只能说余自立的处事方式别具一格。
“我操,”沈琰骂了句,“这他妈异地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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